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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大笑出门去 岂是蓬蒿人

朋友归去,李白呆在家里。日子还过得去,李白见儿女尚小,就没有了母亲,心中不免酸楚。在亲朋好友的劝说撮合下,李白娶了一个姓刘的寡妇。那刘氏只道是李白名气大,走到哪里都有人招待,心想应该很有钱。嫁过来才知道李白两袖清风,全无积蓄,只能勉强度日。

刘氏心有怨气,常常指桑骂槐,没完没了。

李白说:“现在我们是清贫,不过,你相信我,再过不久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刘氏撇撇嘴,讥讽道:“不久是多久啊,我看你都一把年纪了,还不是这个样。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我的命真苦啊!”李白想,多说无益,只得默默地走开。

刺史张九龄于开元二十八年(740)二月扫墓还乡,死于韶州家中,也算是落叶归根。十月,寿王妃杨玉环为道士,号太真。不久回宫,玄宗对其宠爱有加,宫中以娘子称之,所受待遇竟与皇后等同。天下户数为八百四十一万二千八百七十一,人口四千八百一十四万三千六百九十。举国富庶,四海升平。开元二十九年正月,玄宗下召令长安,洛阳及天下诸郡各置玄元皇帝(老子)庙,崇尚玄学,并作为科考内容。安禄山派使者行贿朝庭使者,玄宗对其信任日增。

李白在家中无法静心读书,便出去漫游。州里的官吏接见李白时都很热情,喝酒行乐自然需要李白赋诗作文点缀。可一说到举荐之事,不是面露难色,便是王顾左右而言他,没有人真心帮人他。

李白满腹心事,行走在大街上,突然有一人拦住去路,那人说:“敢问可是李白李大爷?”李白看着他,并不认识:“我就是,你找我有事吗?”

那人道:“我受人之托,请随我来。”李白随着那人走进一家酒楼,刚才那人是这里的伙计。他沏了一杯茶,叫李白稍等。

这时,进来一个三十多的年轻人,一手抱着一坛酒,一手提着两尾鲜鱼。那人放下东西,朝李白鞠躬:“一点心意,请李先生笑纳。”

李白看着他,满脸狐疑:“萍水相逢,所谓无功不受禄,请拿回吧。”

那年轻人说:“在下此举是有点唐突,在下是中都小吏逢七郎。小人弱冠之年,既诵先生之诗,思先生丰采,可谓神交已久。今日得遇先生,真是三生有幸。区区小礼,不成敬意,请先生万勿推辞。”

李白叫他坐下谈话,逢七郎对李白的诗文十分熟悉,有些诗李白都忘记了。两人兴致勃勃地谈论起来,逢七郎还询问了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李白详细解答。

看着逢七郎专注的神情,李白大感欣慰:“想不到知我者竟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好,叫小二把鱼拿去煮了,你我喝个痛快。”逢七郎非常高兴。

一坛酒完了,李白诗兴大发:“我为你写一首诗吧。”逢七郎欣喜若狂。

小二准备了笔墨纸砚,逢七郎读下去:

鲁酒若琥珀,汶鱼紫锦鳞。

山东豪吏有俊气,手携此物赠远人。

意气相倾两相顾,斗酒双鱼表情素。

双鳃呀呷鳍鬣张,拨剌银盘欲飞去。

呼儿拂几霜刃挥,红肌花落白雪霏。

为君下箸一餐饱,醉著金鞍上马归。

逢七郎喜不自禁,李白意犹未尽,再赋一首: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李白将两首诗交给逢七郎,逢七郎如获至宝,临别时,亲扶李白上马,又深深一鞠:“‘**************’,像我这样喜欢先生诗的人大有人在。我坚信,先生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勿以现在的境地为念。”李白鼻子一酸,赶忙扬鞭急驰。

时间转到开元二十九年(741)的春天,终南山的这个春天异常热闹。终南山的楼观台,聚满了大小官员和道士。锣鼓震天,磬钹齐响,香烟缭绕,好不热闹。这些人在干什么?

原来唐玄宗夜梦祖先老子口授:“我有真容在长安西南百余里,你派人迎至京师,必佑你国泰民安,江山万年。”

玄宗醒后,派左相牛仙客寻找。说来也奇,竟然在楼观台,当年老子讲经场所,发现一个匣子。匣子里有一骑着青牛,白须飘拂的老者,正是老子。大家忙着迎老子画像回京赴命。牛仙客小心翼翼将匣子抱在怀里。右相李林甫早已在金光门外迎接。置老子画像于玄元皇帝庙,后又将玄元皇帝庙易名为紫极宫。牛仙客受到玄宗的嘉奖,称其办事有力。

又有参军田同秀上奏,言他在丹凤门大街看见老子显圣,并传话:有灵符,函谷关。玄宗派人去寻,果然找到一灵符,上书“圣寿千年”。玄宗龙颜大悦,田同秀因此連升三级。

公元742年,玄宗在兴庆宫的勤政楼,受文武百官朝贺,改元“天宝”。群臣上玄宗尊号为开元天宝神文圣武皇帝,改侍中、中书令为左右丞相;改东都为东京,州为郡,刺史为太守。安禄山被授与平卢节度使、骠骑大将军。大赦天下,诏令“前资官及白身有儒学博通、文辞英秀及军谋武艺者,所在县以名荐京”。

老子也给玉真公主托了一个梦,要她到毫州真源宫去朝拜,然后到王屋山的天坛接受道符。玉真公主向皇帝哥哥言说此事,玄宗即诏天下道教名士聚集京城,随玉真出行。

元丹丘接到赴京的诏令。李白闻讯,便赶去颍阳山居。

李白见了元丹丘说:“兄弟即赴京城,可喜可贺,特来送行。”

元丹丘说:“还是兄弟有心啊。”两人落坐,李白正对着镜子,见耳际有白发,拔之。

元丹丘笑道:“黑中一点白,是点缀,何必拔它呢?”

李白叹道:“现在有机会拔,等到满头银发时就无能为力了。”两人边喝酒,边聊。

李白说:“无以为赠,就写一首诗吧。”

元丹丘兴奋得像小孩:“那是最珍贵的礼物。”李白提笔,写下《秋日炼药院镊白发,赠元六兄林宗》::

木落识岁秋,瓶冰知天寒。桂枝日已绿,拂雪凌云端。

弱龄接光景,矫翼攀鸿鸾。投分三十载,荣枯同所欢。

长吁望青云,镊白坐相看。秋颜入晓镜,壮发凋危冠。

穷与鲍生贾,饥从漂母餐。时来极天人,道在岂吟叹。

乐毅方适赵,苏秦初说韩。卷舒固在我,何事空摧残。

元丹丘读到“乐毅方适赵,苏秦初说韩”,已知李白心意。李白借镊白发言未老,分明要自己引荐。

元丹丘说:“兄弟壮志雄心,为兄岂会不知?你我虽是异姓,胜似兄弟。此次入京,虽不能直接面圣,但玉真公主乃陛下的妹妹,我自当竭力推荐贤弟。”

李白大喜:“知我者,丹丘兄也。”

分别时,元丹丘握住李白的手:“贤弟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李白度日如年。李白忽而兴奋拍掌,忽而仰天叹息,刘氏骂他“神经病”,李白没作任何解释。心想:汉代朱买臣满腹经纶,却只能以打柴为生。妻子嫌他穷,离开了他。后来朱买臣当了会稽太守,妻子羞愧不已。哼,到那时……李白有心事,听不得刘氏聒噪,启程游泰山,写有《游泰山六首》。

结束了泰山之行,李白回到家中,带平阳伯禽到南陵居住,这样安静地过了一段日子,刘氏跟来了。

天空开始泛白,有了一丝曙光。东方出现了红霞,红霞范围扩大,慢慢地,太阳张开了迷人的笑脸。一只喜鹊站在树枝上,欢快地唱着歌。秋天的阳光,是那么温柔,照着大地,也照着李白,李白有些陶醉。几只肥美的黄鸡兴奋地啄着地上的高粱。

太阳依然不紧不慢,从容西移。平阳伯禽一左一右偎依在李白身旁,听他讲故事。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转瞬到了李白面前。

那人下马施礼:“这位可是李白李先生?”李白点点头。

来人说:“在下是官差,这里有一封李先生的信函。”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递给李白。李白的心跳加快,一看,果然是朝庭的诏书,诏他赴京面圣。

李白狠狠的揉揉眼睛,再看。

没错,的确是这么一回事。李白激动万分,不由仰天大笑,一手抱起伯禽,一手抱起平阳,一連转了十几圈。他放下两个孩子,两人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李白拔出剑,说:“父亲舞剑给你们看。”那两个孩子还没回过神来,李白顾不了这些。剑来剑往,迅如奔雷,疾如闪电。只舞得大汗淋漓,李白顿觉得天高地阔,有说不出的舒畅,多年的夙愿就要实现。李白方记得答谢来人。

那人道:“请李先生即赴京城,在招贤馆等候,在下先回官衙复命。”

李白说:“不忙不忙,官差大哥,你辛苦了,喝点酒再走。”刘氏自告奋勇叫小童抓鸡,然后杀鸡烹饪,李白拿出新酿高粱酒,痛痛快与来人喝了数杯。那人高兴而去。

刘氏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大清早就起来为李白准备行礼,还关切地叮嘱李白路上注意身体。李白《作南陵别儿童入京》: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

高歌取醉欲**,起舞落日争光辉。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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