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两人早早用过晚膳,难得的清净悠闲。
今日恰是七月初一,也是慕容夫妇约定与慕容熙颜送信的日子。
因此,慕容熙颜十分期待的坐在云梧宫侧殿的紫檀雕花桌案前,等着贻彤将书信取来。洛景华则是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看着手下刚替他寻来的游记趣事。
远远地,只听一声声鹅叫此起彼伏,响彻整个云梧宫。
慕容熙颜蓦地站起来,洛景华也放下了手中的书。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诧异。
随后,一只大白鹅堂而皇之的从门口走入,颈上还系了一条白绸缎。贻彤则是在后面跟着,手中拿了两封书信。
惊的慕容熙颜立刻跳上了桌案,一手指着白鹅与贻彤道:“停,停!!快别让它进来了!!!”
慕容熙颜小时候便知这鹅的厉害,长大后还是怕得不行。贻彤上前,一手就抓住了鹅的脖颈。
慕容熙颜这才爬了下来,心里仍有几分害怕。
“贻彤,不是让你去拿父亲和娘寄来的书信吗?怎么去膳房赶了只鹅来?”
“这只鹅是公子送来的啊。奴婢就一块带过来了。”
贻彤很是无辜的说到,还挥了挥另一手上的书信。
这慕容熙羽怎么竟搞事情,真是想让人揍一顿……
“你把书信递给我……鹅不许进来!!”
贻彤站在外间的门口,侧身与慕容熙颜递了书信。慕容熙颜端坐在桌案前,满是兴致的看起了慕容夫人写给她的信件。
慕容夫人在信中道家中一切安好,勿念。嘱咐她近日不可贪凉、安寝时也要盖好被子、要贻彤看好她不可失了规矩……
纵使熙颜已是为人妇,慕容夫人还是放心不下她。
看信中记录着慕容夫人的近况,慕容熙颜忽而鼻头一酸,有些想回去看看了。慕容夫人足写了三满页纸。看过后,才见着一张洋洋洒洒勉强写够半页的纸。
信尾有一私印,刻得不甚入眼,勉强能看清字——慕容子渊。
这定是慕容大人所写的。
熙颜看着这印迹有些忍俊不禁——这私印还是她送父亲的生辰贺礼呢!她十岁时制此印章,也无人指点,能刻出字来已是不错了。慕容大人虽然面上嫌弃,可也一直用了这许多年……
慕容大人的信倒也简洁:汝母甚是想念汝与汝兄,夜半难眠,食难下咽,清瘦许多。月十八乃汝母生辰,归府。
“小姐,这白绸上有字!”
“扔了吧。”
“万一公子有什么要事,只好写在白绸上呢?”
“那……解下来与我看看。”
慕容熙颜展开白绸,上面确有墨痕。
看完了,慕容熙颜有些无语。慕容熙羽写到:
想学古人,将尺素托与鸿雁。然而现在大雁还未南飞,抓不到,先从厨房拿只鹅来替代。另,约她七月初七上街外出一叙。
想来是花月流觞的事情,那倒是有必要了。
但是这只鹅……
“贻彤,你说是盐水鹅好,还是砂锅煲鹅好?”
慕容熙颜和这只鹅对视良久,问到。
“小姐,这毕竟是公子送来的鹅,吃了不好吧……”
“其实,我原本是想吃红烧鹅肉的,但是看在它送信了的份上,还给它留了个‘全尸’呢。”
“……”
“还是做手撕鹅肉吧。刚好府里有厨子会做,味道尚可。”
洛景华建议道。
“那就手撕鹅肉吧!今天送到膳房,明天就能吃了。”
“……”
贻彤还是不情不愿地把鹅赶去膳房。
入寝时,慕容熙颜侧身躺在床榻上,背对着洛景华。
忍不住开口,问到:
“初七那日,府中可有事?”
洛景华似是没想到她问这个,想了想,道:
“无事。”
“那我外出上街一趟,可能会晚归,不必留人等我。”
“……”
“是同我兄长一起,正值他回未央沐休。”
“……好。”
“还有十八那天,是我娘亲四十六岁生辰。父亲要兄长和我一同归府贺寿。应是没想大办。”
“……”
“本宫知晓了……”
语罢,洛景华侧了下身,同样背对着慕容熙颜。
一夜再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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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七月初七这天,慕容熙颜也没早起一会。
照旧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同早已起来外出并逛了一圈东宫的洛景华用午膳。
看着慕容熙颜这刚梳洗好的打扮,洛景华问道:
“不是与你兄长约了今日见面吗,怎么现在才起?”
“没事,他肯定还没出门呢。不急,等我用完了午膳……”
侍女手奉数十道佳肴鱼贯而上,一一小心按序放下,无半点汤汁洒出。又有掌事宫女罗列两旁,双目垂地,目不斜视,等待着两人的吩咐。
看着今日似乎格外丰盛的菜肴,慕容熙颜略挑了挑眉,看向坐在她身旁的洛景华。
洛景华并未多言,依旧是从容地执起玉箸用膳。照例是挑不出错的皇家礼仪,玉箸一起一落、薄唇一张一合,尽显优雅气度。
慕容熙颜也不住收敛了些,不似往常那般的随性而为。
刚用过清茗漱口,门外就有洛景华的贴身小厮来报:
“太子殿下,孟良娣遣丫鬟来请您前去悠然宫。”
“何事?”
洛景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微微蹙眉问道。
“并未直言,只道是有要事相商。”
……
“殿下,要不然小的去回了孟良娣……”
“殿下不如去看看吧。”
慕容熙颜道,
“想来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不然孟良娣也不会如此着急遣人来请殿下。殿下不如去一趟吧,算来已是几个多月未曾见过良娣了。”
“……”
默了许久,洛景华还是起身抬步离去。
“殿下莫要忘了,替我向良娣问好!”
“……”
脚步略有一顿,仍是未停留。
肯定是那位圣女的消息,不然怎么称得上是“要事”?
心上人的消息,自然是最重要不过的了。
收拾妥当后,慕容熙颜自后门出了东宫。
恰有一高挑俊美男子,一身暖色杏黄,自小巷另一头缓缓走来。满头墨发以玉带固定在发顶,余几缕碎发散在额前。
腰间别一玉萧,玉质通透上乘,泛着雪青光泽,绝非凡品。
“颜儿可真是让我好等!”
“明明刚好。你几时到的?”
“就在颜儿出门的那一刻,我和颜儿可真是心有灵犀啊!”
“我就知晓你得用过午膳才会出门,要带我去何处?”
“颜儿可真是错怪我了。我还未曾用过午膳呢,先陪为兄去风满楼用顿膳食再说。”
任凭慕容熙颜追问究竟有何事商议,慕容熙羽但笑不语,一手拉着慕容熙颜,走向了街对面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
慕容熙颜上车坐稳后,慕容熙羽才翻身而上,带上黑纱帷帽,驾起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