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颜被这消息震惊到了,还未回过神来,那侍女已催促道:
“太子妃娘娘,咱们赶紧走吧!赶紧去御前救太子殿下啊!”
熙颜才回过神来,蹙着眉看向这个面生的宫女。转头问站在一旁的侍卫,
“皇上可有受伤?”
“圣体无碍。当时刺客从暗处偷袭,四殿下上前替皇上受了一箭,性命危急。”
熙颜边听边向前走去,忽然顿住了脚步,反身进了营帐。很快又出来了,吩咐了那侍从两句,疾步朝着洛承泽的营帐走去。
到了帐前,就看到洛景华的侍从们正跪在帐外的地上。令妃站在一旁,面色不虞,苍瀚帝的心腹李公公也在那里。心中稳了下来,看样子洛景华应该还无事。
李安上前两步,迎着慕容熙颜,
“太子妃娘娘您来了。”
“李公公,皇上身体如何了?可有大碍?”
“娘娘放心,皇上真龙天子,自有神明保佑。是四殿下替皇上挡了一箭,太医们还在里面呢。”
“那可否劳烦李公公代为通传,本宫也甚是担忧四殿下的伤势。”
“娘娘客气了,快请进吧。”说着,亲自撩起了帘子。熙颜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入。
外帐中,苍瀚帝稳坐在主位之上,面色有些苍白,更多的是怒火中烧。其余随行的几名肱骨大臣站在两边,只有洛景华,除去甲胄身着中衣,孤身一人站在大帐正中,独自承受着苍瀚帝的怒火。两旁凡是有过节的,莫不是暗自窃喜,不过面上不显。
更深处的内帐,有几名太医正围在床榻前,看着洛承泽肩上的银铁箭头,迟迟不敢下手。
“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
“朕乃堂堂苍瀚国天子,竟还需怕那几个卑劣无耻的刺客不成?!”
“在场数十位肱骨大臣,竟无一人能擒住那些刺客!朕要你们有何用,有什么用啊?!”说着,桌上的瓜果点心连同金盘滚落在地,只剩一青玉茶盏,立于桌边。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悉数跪伏在地。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并非没有道理。
洛景华的脊背却不曾有半分弯曲,依旧身姿挺拔,只垂眸看着北漠进贡的彩绒地毯。
“还有你!一个月来这围场都是你亲自布置,怎么会有刺客混在山林之中?!身为数百骁骑营将士的统领,却疏忽失职至此,你、你怎么敢!!”随手捞起一青玉茶盏向洛景华砸去,正好砸在额角处,血沿着洛景华的侧颜汩汩而下,滴落在地毯上,染红了一侧衣袍。
“臣有罪,请皇上下旨降罪。”洛景华行着拱手礼说道。
“你、你!!”苍瀚帝似是为他这毫不狡辩的样子气到了,震怒到手指颤抖地指向他。
在场的莫不以为洛景华傻,竟也不辩解几句。幸亏慕容大人不在,不然怕是要被这傻女婿气出病来。
一侍卫长掀帘而进,径直走到苍瀚帝身前跪下行礼道,
“启禀皇上,微臣有要事禀告,事关围场刺客的消息。”
“快说!”
“回皇上,昨夜傍晚,臣曾在围场外围发现一名刺客。只是天色已晚,臣等未能将其擒获。不过,臣用剑刺伤了那刺客的右臂!只要在营内仔细排查,定能有所发现!”
那名侍卫长正是与洛景华不对付的,这一个月来,洛景华的吩咐他从未执行,还时不时的聚众闹事。显然是受人吩咐,故意阻挠洛景华办事。
这时,一个平时名不见经传的大理寺少卿上前道:
“启禀皇上,今日围猎时,微臣曾在太子身上闻到过伤药的味道。而且恐怕今日,太子还未曾亲自射获过猎物!”
“噢?还请太子殿下挽起衣袖,容臣分辨伤处。”说着,竟是上前要自己动手,拽洛景华的衣袖了!而苍瀚帝也未阻止。
熙颜恰好听到这,连忙上前几步,
“且慢!慕容见过皇上。其实……”
“其实什么?”苍瀚帝看着熙颜进来,语气不善的问道。
“其实,太子殿下并未受伤。受伤的是慕容自己!”
“你可知,此刻在说些什么!!”苍瀚帝没想到熙颜会这么说,当场就斥声道。
“皇上明鉴!昨晚回营帐后,熙颜好奇侍卫手中所执的环刀,就命人取来一柄。不料却划伤了左臂,只得用伤药裹上。”
说着,掀开左衣袖至小臂。藕白的莹润小臂上,确有厚厚的白纱布包裹,浓浓的伤药味道扑面而来。
“还请皇上明鉴,殿下恐怕是不小心沾染上了慕容身上的伤药味道,并不是什么刺客!至于慕容,却是万万不敢的!”
洛景华侧头看了熙颜一眼,挑了挑眉头。
料是苍瀚帝也没想到,这事还能有如此曲折的发展……
“那这刺客还能藏身何处?御林军统领何在!”
“臣在。”
“速派人在营中排查,凡是右臂有伤者,先压入大理寺看管。”
“臣遵旨。”
一时静了下来,内帐中洛承泽忍痛的声音愈发清晰。苍瀚帝这才想起来替他挡了一箭的四儿子,召来了太医询问,
“泽儿如何了?怎么迟迟未将箭头取下?!”
“皇上恕罪,实在是这箭的位置太过凶险,离心肺只差寸许。臣等怕贸然拔箭,引起大出血,以至四殿下危在旦夕。”
“那怎么办?那箭就不取了?!”
“臣等可以尝试取箭,只是需要一天灵地宝的药材护住殿下心脉。随行所带的百年老参,昨夜已用于陛下的药膳。现在去皇城取,怕是来不及了……”
“废物,一群废物!!朕养你们太医院有何用,有何用?!”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太医们吓得倒伏在地,还有个年纪大的昏了过去,场面分外混乱。
熙颜却朝着苍瀚帝道:
“皇上,刚才来时的路上,慕容听闻皇上遇袭,已派侍卫快马加鞭去东宫取家中祖传的天山雪莲。想来此时应是快到东宫了,不知四殿下可还能坚持一会儿?”
苍瀚帝明显惊喜万分,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嫡子。连忙问道:
“太医,太医呢?!天山雪莲可行?!”
“可行的,可行的!天山雪莲可是天材地宝,起死回生都是可以的!微臣定竭尽全力,让四殿下撑到那时!”
苍瀚帝点点头,命太医赶紧进去照顾洛承泽。转过头来,这才看洛景华和慕容熙颜顺眼一点,命人赐座。
熙颜看洛景华额角鲜血直流,只得命人回营帐去拿伤药。好在苍瀚帝还有点良心,又让闲余的医官帮他包扎了。
便只剩下等待。等天山雪莲何时送到,等洛承泽何时能转危为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少人心中都开始焦急。要是洛承泽没能撑到雪莲送来,那这太子夫妇不是罪过更甚?……
熙颜也不例外,可她只能沉下心来等。她嘱咐的侍卫绝非一般的无名小卒,应当是洛景华刻意安排在营帐周围的心腹。她只能希望,自己没有信错人……
东宫离皇宫远,却离城门近,一来回畅通无阻,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时辰。
与熙颜不同,洛景华似乎从未置身事中。仿佛用青玉茶盏砸破他额角的,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此时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也不是他的同胞兄弟。
终于,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有侍卫掀帘禀告:
“禀陛下,有人自称是东宫家臣,受太子妃差人嘱咐,特送来天山雪莲。”
苍瀚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吩咐道:
“快!快将天山雪莲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