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静
王燕娜无偿为毛兰江捐肾的举动也创下一项医学记录:全疆首例非亲属跨民族的无偿活体异性肾移植手术成功。
毛兰江是昌吉州昌吉市第四中学高二(1)班的学生。在父母眼中,儿子是个帅小伙,身高一米八,喜欢打篮球,爱看NBA。他活泼开朗、乐于助人,常打电话让父母送钱到学校,因为班上有同学没坐车回家的钱了。
2007年3月初的一天,毛兰江开始发烧、咳嗽、流鼻涕,父亲吾买尔给他买来感冒药,但吃了不见效,毛兰江又开始呕吐。身体一向很好的儿子突然如此,父亲忙带着他到昌吉州医院看病。做过尿常规化验后,医生建议他们马上到乌鲁木齐的大医院看看。
2007年3月17日,自治区人民医院肾病科给出了结论:毛兰江已到尿毒症晚期,必须马上入院接受透析治疗。
这个消息对于这个三口之家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全家开始凑钱给孩子治疗。
吾买尔是自治区农业干部学校的老师,妻子阿孜古丽是学校的护士。毛兰江一周4次的透析很快让这个经济并不富裕的家庭不堪重负。
吾买尔无奈之下写信求助于自治区领导杨刚,在杨刚同志的关心下,吾买尔得到自治区慈善总会的帮助。
2007年7月17日,毛兰江转入新疆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肾病科。医生建议尽快做肾移植,否则孩子的生命就会有危险。
父亲吾买尔想自己给孩子捐一个肾,但经过医院检查,配型不成功,他的妻子和所能想到的亲属都来医院配型,但都配不上。时至9月,各项费用已花去了20万元。这时,走投无路的吾买尔只好带着一线希望通过媒体向社会求助。
2007年9月17日上午,帮朋友看店的汉族女孩王燕娜像往常一样打开报纸,随手翻到了这一页,她看到了毛兰江患病的消息,文中说毛兰江是B型血。王燕娜突然想:我也是B型血,我应该可以给他捐肾。
单纯的姑娘带着单纯的想法决定去试试。
9月18日,在朋友的陪伴下,王燕娜来到新疆医科大学一附院见到了吾买尔。
“叔叔,我愿意无偿给你儿子捐肾,我想帮助他。”
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汉族女孩,吾买尔感觉是老天在跟他开玩笑,他尴尬地答应着,将信将疑。在他看来,捐肾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件人生的大事,而王燕娜还是一位23岁的未婚姑娘,她的人生才刚刚起步,这么复杂的事情对她可不是那么简单。没想到第二天这位姑娘又来了,吾买尔这才觉得事情有点真实,才认真地和她谈起来。王燕娜的真诚和无私让他看到了光明和希望,也看到了儿子的一线生机。
毛兰江的主治医生热依汗·西里甫在9月18日见到只身一人的王燕娜时,认为这个小姑娘想要为毛兰江捐肾的念头只是一时冲动,可能把一切都设想得太简单了,于是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王燕娜的要求。但这个孩子从那天以后每天都来找她,说愿意为毛兰江无偿捐肾,当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时候,王燕娜简单地说:“我想救他。”看着王燕娜真挚的眼神,热依汗医生才相信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确实是认真的。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经过一个月的检查,配型所要求的16个项目居然全都合适。这似乎是一种天意,对维吾尔族少年毛兰江来说预示着一种极大的幸运。为了完成给毛兰江捐肾的心愿,王燕娜辞去了临时的工作,没事就到病房跟毛兰江聊天,一次次的接触,让她更加坚定了要挽救这个小弟弟的想法。
但非亲属肾移植需要法定程序。
王燕娜陪毛兰江的父亲吾买尔到公证部门顺利地做了司法公证。2007年11月,新疆医科大学一附院伦理委员会做了第一次审查,经慎重考虑,却一致否决了王燕娜的愿望,原因是她的父母不知情。
王燕娜没有想到无偿捐肾的法律程序如此复杂,她本来以为这只是她个人和毛兰江之间的事情。她本打算能在12月之前做完手术,然后能赶上参加导游资格证的考试,过完年就能够从事导游的工作了。
2008年1月,王燕娜的父亲王秀江亲自到场,新疆医科大学一附院伦理委员会才通过了王燕娜无偿给毛兰江捐左肾的决定。医院的精神咨询科随后又对王燕娜做了各项检查,确认她是一个心智正常的人。
王燕娜当初做出捐肾决定时,并没有考虑让父母知道。但2008年1月份乌鲁木齐市电视台《大事小事》栏目的一次报道“泄露”了秘密。
当天父亲和她做了两个小时的长谈,父亲王秀江直白地告诉女儿,咱们家虽然穷,但不能卖肾。王燕娜告诉父亲,她捐肾是无偿的,没有别的想法,那个男孩明年该考大学了,就只想帮帮他。王秀江见女儿决心已定,也只能默许了,并随女儿来到医院伦理委员会现场。
王燕娜的母亲徐新花当晚直到4点也睡不着,她喊醒女儿说:“丫头,你别捐了,我捐,妈妈去捐。”女儿说,“妈妈,你去了也不一定行,你睡吧,我不捐。”她不想让妈妈为自己难过和担心。
3月26日,王燕娜找到父亲王秀江,“爸爸,明天手术,你今天得去医院签字。”
王秀江内心怀着复杂难言的感觉随女儿来到医院,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吾买尔和王秀江拥抱了一下,两位父亲谁也不愿多说什么。
3月27日9时,王燕娜首先被推进手术室,吾买尔和阿孜古丽都哭了。王燕娜安慰说:“叔叔,你放心。”
手术非常成功。吾买尔和妻子看到被推出手术室的王燕娜时,再一次忍不住热泪盈眶,这一次他们心疼极了:“她脸色苍白,很憔悴。我们早就把娜娜当作干女儿了,毛兰江多了个汉族姐姐。”
王秀江这天一早故意问妻子:“娜娜没回来吗?是不是又上医院了?打个电话问一下。”他假装打了个电话,对妻子说:“孩子已经做过手术了,我现在要去看看。”
母亲徐新花泪水刷地流了下来。
王燕娜在徐新花眼里是一个听话乖巧的孩子,她从12岁起就开始做饭,经常带着两个弟弟上鲤鱼山玩。上班后,每个月只有700元工资,她只留给自己100元,剩下的钱都交给妈妈,让她还账或者给弟弟当学费。
3月27日当天,丈夫去医院之后,徐新花随后也来到了医院住院部,她想看看女儿。当她看到刚手术过后虚弱苍白的女儿时,心蓦地疼起来,她几乎要倒下了。
“到现在都是,心疼得每天都早早醒。她一直骗我说不捐了。好在两个孩子都好着,我也就放心了。娜娜现在又多了个弟弟。”
新疆医科大学一附院肾病科主任刘健说:“王燕娜无偿为毛兰江捐肾的举动也创下一项医学纪录:全疆首例非亲属跨民族的无偿活体异性肾移植手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