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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后记

统治新疆十七年之久的杨增新的治疆之术和许多骇人听闻的传说,笔者早在少年时代就已从祖辈们的讲述中耳熟能详了,而今提笔其故事犹如过电影似的频频闪现在大脑的银幕上。

笔者奶奶的亲戚曾在杨增新的麾下当官为宦, 有幸目睹了当时的风云变幻,耳闻了黑暗官场中的许多丑恶事件。而笔者又从奶奶讲的讲述中熟知了这些影响新疆历史的重大事件。

笔者是从奶奶的童话与故事中逐渐成长起来的, 老人的认真与坚毅对我的影响很深刻, 我在她老人家的熏陶下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部关于杨增新的长篇小说的完成与奶奶的讲述是分不开的,没有她的激情便没有我今日的灵感。

杨增新所处的年代, 特别是他在新疆登台主政的时期是中国更新换代、军阀混战、政局动荡的年代,就新疆境内而言也处于动荡与纷乱的年代,他却能够削平群雄而立于不败之地,对内地的军阀混乱他既不插手又有明智的看法, 认为以武力相斗问鼎中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主张裁军停止内战而采取改良政治等办法才是惟一可行的良策。

他独霸新疆实行闭关封锁的政策的确使新疆处于封闭落后与暗无天日的状态,百姓叫苦连天,有识之士义愤填膺欲推翻他的政权而不能。冯玉祥和南京政府都曾先后以垦荒和加强国防为名进兵欲取代他的封建独裁统治, 皆被他暗中发动王公贵族和上层代表人物以及他的文武大员联名急电谏阻了, 使他们无法染指新疆。

沙俄窜扰新疆边境并攻城略地的哥萨克骑兵和其他兵种合起来远远超过新疆全部官兵的人数, 如果以武力相拼是难以取胜的,而他却能予以羁绊遣送并设计消灭了。

俄国十月革命推翻了沙皇俄国的政权, 不甘失败的白俄溃军极力反抗,企图恢复罗曼诺夫王朝。英、日等国以及他们在中国的代理人扬言苏维埃政权必败,而杨增新却在他的《补过斋文牍》中说苏维埃政权必胜,因为俄国穷民遍及全国,穷人革命等于全国平民革命, 少数富人的沙俄自然斗不过全国穷人的革命党而必然灭亡。

他说列宁这个人很不简单, 他的革命势必影响到中国和新疆。他呼吁中国当局和各地统治者缓和穷富之间的矛盾,不要搞官逼民反的事情,不要导致全国皆穷民形成全国皆乱党,如果那样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很明智地谈出了自己的主张, 其目的自然是为维护北洋军阀和他个人的政权而着想的, 他绝不愿让列宁的事实发生在他的独立王国和军阀混战的中国, 这是由他的政权和利益所决定了的。

杨增新之所以能稳定政局并巩固一己的政权在于他的文武兼备,以智取胜,以文治为主,以武力弹压为辅。他常说“一计可胜百万军”。他主张并付诸于行动的文治在于采取政治谋略和行之有效的种种政治骗局。

他对自己政权的巩固极为重视, 对危害他政权的人采取斩草除根的办法,毫不心慈手软。在个人生活上他采取无所谓的态度,整天蓬首垢面,头戴瓜皮帽,身穿长袍马褂,脚穿一双红蓝两色组成的缎子鞋,手拿一把蝇甩子,摇来晃去,形同道人一般。

他喜欢读书写文稿, 除了读老子和庄子的书以外, 也常读《孙子兵法》和《三国演义》,到晚年又读起《东周列国志》来。他很赞赏老子的散文,每每效法,从他的《补过斋文牍》和《补过斋日记》中也可以“管中窥豹,略见一斑”了。

他的最大功绩在于粉碎了沙俄企图通过阿尔泰的办事长官、蒙古亲王帕勒塔吞并阿尔泰的野心和行动,维护了祖国领土的完整统一和主权的尊严, 也粉碎了英国进兵中亚后对喀什的不轨之图,拒绝了日本企图进兵新疆一个师团的无理要求。

当然, 他采取这些做法是为了他的独裁统治不受外来势力的影响,更是为了稳固他的独立王国的政局。

他的主要罪过在于极力维护窃国大盗袁世凯的复辟帝制,反对民主共和;扑灭伊犁辛亥革命武装起义的烈火,窃取了革命的果实;残酷地镇压了各地掀起的农民起义;阴谋剿灭了在新疆秘密活动的反清的哥老会组织, 枪杀了推行民主共和制反对他黑暗统治的有为志士。

由于国内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运动的蓬勃发展, 民主共和的呼声日益高涨,作为封建专制主义代表的杨增新深感不安。加之北京政府频易总统, 到黎元洪担任总统后便想寻找借口更换杨增新安插亲信,杨增新得知后坐立不安,采取一系列顺应潮流的策略予以对付。他于1922年与教育厅厅长刘文龙密商,将他在三道坝的所有稻田以乾德堂的名义转交教育厅用作学校的农田,以示兴办教育。然而租种土地缴纳地租的仍然是三道坝一带的农民,只是变换了主人——由原来的乾德堂变成了教育厅。至于作为教育厅厅长的刘文龙每年给杨增新多少地租, 只有他们两人最清楚了。

为杨增新遮掩有功的刘文龙随后把一位来自家乡湖南的远房亲戚刘文宇介绍给杨增新。

事前刘文龙已经与杨增新商定好了, 认为将此亲信委为乾德县佐的长官,可以保证乾德堂的地租收缴事半功倍,而教育厅就地租一事也可以做到严格保密。

当此人在刘文龙的带领下谒见杨增新时, 杨增新为了考察此人的学问,便随口出了一联:“西出阳关栖何处? ”那人毫不犹豫,应声对答:“乾德县佐有官椅。”杨增新听后称赞此人文思敏捷,善于应变,批准他走马上任了。

他虽然通过刘文龙处理了这件有损他政权的家事, 但他的心情并不愉快。在不愉快的心情中迎来了他的六十岁生日,为了庆贺自己的六十大寿,他请来了迪化有名的戏班子给他唱戏。有位名角因为有病而给他唱了几折小戏,他不过瘾,认为那个被他点名的名角故意摆份儿拿架子,便通过班主逼他唱重头戏《马踏五营》,那名角带病忍痛坚持唱完戏之后当场吐了血,回家后调养无效终于死了。

对为他办理机密函电的人员他一律严加约束, 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对泄露机密的人一律采取当机立断杀人灭口的办法。

有关机密的函电他一律亲自起草拟定不容外人插手。机要室的钥匙他始终亲自带在身上不准任何人进出。

有一个名叫姚文华的译电员通过释译电函知道了他的不少秘密。他让此人住在三堂不准随意外出, 长期过着被囚禁的生活。此人在无法忍受的情况下提出辞职回关内,杨增新不但不准而且刺激此人说我们都是新疆命里注定的野鬼, 要走我们到时候一同走,谁也别想离开谁。

姚文华意识到他会随时对自己采取杀人灭口的办法, 常常处于紧张慌乱的状态而导致精神崩溃, 终于疯疯癫癫地走出独居的三堂吊死在城墙上。

杨增新在他的高级文官中极尽控制之能事而不让他们形成帮派,保持权力的平衡并相互牵制。在商界也以同样的手段使各省商业帮派相互排挤并限制他们在政界做官。他牢牢控制军权不让武官得势并常常更换军官。

他的所作所为除了由他个人的野心和本性所决定外, 与他当时所处的时代环境和政治处境也有很大的关系, 是他维护封建独裁统治和个人权力的必然。

杨增新很会伪装自己, 善于运用韬晦之计而不被人轻易发现。他有很深的城府,不轻易暴露内心的隐秘。他遇变不惊很能沉住气,表面很随和,笑在脸上而心中却藏着一把杀人的剑。他善于制造矛盾利用矛盾而又予以各个击破。他是个惯于玩弄权术的政治家,也是一个深沉得令人难以捉摸的谋略家。

对这样一个封建社会的怪胎, 一个极其复杂而又多变的人物,我在不违背真实准确的原则上加以浓墨重彩地描绘,塑造出一个血肉丰满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使其独特的人物性格活灵活现地跃然纸上, 对其复杂深沉的内心世界和千变万化的人物心态以及喜怒无常的情态作了入木三分的揭示, 力求使读者更加了解他认识他把握他, 从而在脑海中留下一个完整深刻的印象。

童马

1998年12月31日夜·记于乌鲁木齐市梦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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