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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哀诗救父(1)

那只褐色的狼也许是饿急了,它看到那只矮小的羚羊从山上滚下来被大石挡住了,便不顾一切地扑上去,要想叼走中箭快死的小羚羊。

那只褐色的狼身躯强壮,个头很大,样子很凶猛,它想抓走那只羚羊是毫不成问题的。

射中羚羊的青年被狼的争夺怔住了,他心想自己的猎物怎能让狼夺走呢?也许这只狼事先就追击着这只羊,只不过一直没有到手罢了,要不然它为什么不怕我手中的箭,而要拼命似的抢夺呢?

我已经饥肠辘辘得快要晕倒了,怎能舍得这只充饥的猎物被这可恶的狼轻而易举地抢走呢?

这只狡猾的可恶的狼,我绝不会让你夺走我难得的羊。

我非要射死你不可!他这样想着正要再次张弓搭箭准备射狼时,却意想不到地突然看到那只快要叼走羚羊的恶狼竟然栽倒在羚羊的身边不动了。

他看到狼的咽喉连着插进了两只箭。两只飞箭全部穿透了狼的咽喉,狼来不及哭叫或者怒吼便栽倒在山坡的大石后面死去了。

他转身望着在他身后一声不响地拿着弓箭冷冷地望着狼的师父。他不用问也知道那只狼是被他师父射死的。他知道除了他师父还有谁能射出这样快这样猛这样力道穿石的飞箭呢?还有谁能有师父这样准确的箭法呢?

于是他向师父投去了钦佩的目光,师父向他微微一笑,说:“快去扛羊吧!”

他答应了一声,急忙爬上山,把死去的羚羊扛下山来。

他们在泉水旁支起了木桩,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把那只剥了皮的羚羊吊在烈火上面悬空的支架上,让干柴在支架底下烧烤全羚羊。

等烤熟了羚羊,他们坐在旁边的草地上一边撕吃羚羊肉,一边交谈起来。

那青年吃着焦黄的肉,问师父:“师父,你一箭穿透了狼的咽喉,为什么又要射一箭呢?”

被称为师父的中年人咽下一块肉,然后直截了当地说:“我怕它不死。”

“能不死吗?”

“狼皮很厚又很硬,万一射不中喉肌穴,它就不会死。”

“它会逃?”

“即使逃走,它迟早还会死的。”

“那你怕什么?”

“怕它吼。”

“吼?”

“对!”

“那有什么可怕的?”

“狼的嚎叫就是情感的信号,分为好多种。有的声音表达痛苦,有的声音表达受伤了,有的声音表示发现了很多猎物,有的声音表示快死了,呼叫同类快来救它……总之,它的嗥叫对我们不利。”

“师父怕它不死,会叫来许多狼报复我们?”

“对!狼在一般情况下是群居的,对付敌人也是群体型的。万一它不死,发出求救的吼声,引来一群狼,不就费事了吗?”

“凭师父的本领,来上一群狼也不怕。”

“话虽如此,省点麻烦,总不会是坏事吧?”

“师父想得真周到。”

“师父经的事太多了,自然考虑得多。你到了我这把年纪,自然也就更比我成熟多了。”

那青年使劲点点头,狠命地吃起肉来。他吃完肉,伸了个懒腰,对师父说:“师父,咱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

师父摇摇头,说:“不行!得离开这里。”

“为什么?”

“死狼虽然没有发出呼救的吼声,但它身上有味,群狼会闻着它身上的气味找到它的。”

“你是怕夜里来群狼?”

“对!一旦来了,你我就睡不成了,何必耽误睡觉呢?有福不会享!”

“好!听师父的。”

他们的马已经吃饱喝足了,他们把所有的皮囊灌满了水,驮在马上,然后骑上马像一股风似的飞走了。

他们打扮成牧人的样子,在崎岖不平的山野催马飞奔。

他们沿着西域古道,穿过戈壁荒野,越过群山峻岭,走过一望无边的大草原,终于来到了特克斯河流域。

他们沿着波浪滚滚的特克斯河向西不停地飞奔。

两匹马像长了翅膀,扬起四蹄跑得轻松自如,它们似乎比主人的心情更急切,恨不得立刻就要赶到目的地。

师徒二人看到引路的特克斯河波浪翻滚,就像他们的心海掀起冲天的巨浪。他们一想到很快就要结束了危险的旅途,脸上禁不住露出欣慰而自豪的光彩。

他们骑在马上放眼四顾,看到大河两旁的山上呈现出数不清的古墓群,顿时感到人世的苍茫与悲壮,感到人生的苦短与生命的凄哀。

他们来到高插入云的雪山下,仰望云天相连的皑皑雪山绵延无尽,感到大自然创造的奇迹真是不可思议。

离开雄奇的大雪山他们突然听到了轰响不停的水的声音,他们循声飞奔,看到从危岩峭壁上直冲而下的大瀑布,撞击得像海一般的深潭溅起珍珠似的泡沫和水花,使人感到充满了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他们停在深潭旁掬饮着水,让马儿也喝足了水,又在皮囊里灌满了水,骑上马向美丽大草原飞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草原的尽头。

他们骑马进入赤谷城,向王宫走去。走到宫门受到侍卫们的盘问。当他们说明身份和来意,有一位侍卫立刻报告了卫队长,卫队长亲自向细君报告了。

细君走出王宫亲自把他们领到自己的房间。细君看到青年兴奋地流出了眼泪,感到无比的亲切。她激动地说:“弟弟,你长成大人啦!好久不见你,我跟大姐一直都在思念你呀!你一路辛苦了,快坐下,父母都好吧?”

被细君称为弟弟的青年就是刘梦飞。他热情地说:“都好。父母和我一直都惦记着大姐和你,特意派我和师父来看大姐和二姐。”

这时细君才对站在旁边的中年人热情地说:“原来是师父到了,你改装了,我都认不出来了。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细君对师父谦恭地行了礼。

被称为师父的中年人名叫黄奇剑,他是刘梦飞的武功师父,也曾给细君传授过剑术。

黄奇剑对细君行了道长之礼。

细君把他们让在桌子两边,亲自给他们沏上茶,摆上糕点,让他们吃喝。

细君坐在旁边跟他们说话。三个人显得无拘无束。

细君吩咐厨师给他们做最好的汉朝的饭菜,准备款待他们。

细君从他们的神情中感到他们心中有事,便直截了当地说:“你们不远万里,不辞辛苦,来这里恐怕不光为了看我和大姐吧?”

刘梦飞和黄奇剑对视了一下,黄奇剑示意刘梦飞说。刘梦飞说:“姐姐,师父特意保护我来找你们,一来是看二位姐姐,二来是告诉姐姐,家里出了一件不幸的事。”

细君诧异地问:“出了什么事?”

刘梦飞伤心地说:“皇上突然免去了父亲的王权,让父亲的兵马大统领张猛当了江都王,顶替了父亲。”

细君平静地说:“什么原因?”

刘梦飞说:“师父通过皇宫的弟子打听,听说是镇国侯刘炳在皇上面前参了一本,说父亲纵容盗匪作乱,建议张猛取代了父亲。皇上偏听偏信,免了父亲的职位。”

“皇上没有调查吗?”

“没有。”

“父亲为什么不上折子解释呢?”

“上了,但被刘炳的亲信扣押了,皇上看不到。”

“父亲为什么不去面君辩解呢?”

“父亲已经是庶民。他几次进京要求见皇上,门官不传报,不准进宫。”

刘梦飞说完流出了伤心的眼泪。

此时黄奇剑接着说:“右夫人,据我所知,你父亲不理刘炳,刘炳才没法陷害你父亲。皇上原来对你父亲就有成见,现在又误信了刘炳的谗言,才这样做。现在只有右夫人才能救你父亲。”

细君说:“为什么?”

黄奇剑说:“因为皇上对你很重视,你为汉乌结盟建立了巨大的功绩。你的威望很高,如果你设法提醒皇上,皇上就会由你想到你父亲,就会重视你父亲,就会调查你父亲的问题,那样一来,事情的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你父亲自然就会官复原职了。”

细君说:“师父说得有道理,我设法解救父亲吧!”

这师徒二人听了细君的承诺,感到心里踏实了。心想只要细君出面的话,冤案就会得到昭雪。

他们连日来的疲劳顿时被细君的话消除了。

细君安排他们吃完饭,到房间里去休息,但他们兴奋得一夜没有睡,交谈着细君如何解救江都刘建的事。他们猜想了一夜,也没有猜想出结果来。

细君听到自己父亲遭到了不幸,仔细考虑解救的好办法。她认为刘炳不怀好意,有企图夺取皇位的野心,而她的父亲不跟他同流合污,才遭到他的暗算。

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蒙在鼓里的皇上从迷雾中拉出来,让他清醒起来,让他查明真相,不仅恢复他父亲的官位,而且应该铲除奸佞。

她在自己的寝室里沉思默想,想起了当年在长安城外送亲时皇上说的话:“细君,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直接写信来……”

她想到皇上的这些话,思维敏捷起来了,突发奇想地提起笔在白绢上飞快地写起来。

她时而写字,时而沉思。她不愿不择手段,迫不及待地向皇上赤裸裸地提出解决她父亲的问题。

她不愿让皇上怀疑她不明事理地替她父亲翻案。她决定采取引发皇上思考与警醒的办法解决她父亲的冤案。

她一边斟字酌句地写着,一边轻声地吟诵着。她写了又涂,涂了又写,终于写完了名曰《黄鹄歌》的诗: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

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毡为墙,

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

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细君写完后吟诵了一遍觉得再无修改的必要了,便又重新写在白绢上。她面对这首悲情毕现的诗,想起自己父亲的不幸遭遇,禁不住流出伤心的眼泪来。

在鸽网里戏嬉的两只信鸽,看到流泪的细君停止了戏闹,同情地注视着细君。

走动在锦架上的一对鹦鹉,看到伤心落泪的细君,齐声哀怜地说:“不好,细君公主流泪了。”

细君被它们的鸣声惊醒了,她擦去脸上的泪珠,站起来对两只聪明的鹦鹉和蔼地说:“不准你们再说我流泪了,记住了吗?”

两只鹦鹉齐声回答:“公主,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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