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他的卫士们看不惯他盛气凌人的样子,不等穆天子发话,便把站着的姬雄按倒在地,一顿拳脚打得他鼻青脸肿。
当卫士们放开手,他又挺立起来,傲视着穆天子,毫无惧色。
姬雄心想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一条规律。我杀不死他,今日落入他手,肯定必死无疑。
为了夺取王位死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既然大事不成,又何必摇尾乞怜呢?
既然跪地求饶也难免一死,那么我又何必向他屈服,向他称臣呢?
我和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君臣之礼,有的只是仇恨和厮杀。有我无他,有他无我,这是天命所定。我为什么还要跪倒在他面前呢?
我要让所有的文武大臣效法于我,学学我临死不惧的精神。
我将以视死如归的精神感染他们,让他们感到死不足惜,激发他们暗中推翻穆王。
我绝不牵连或者供出我的同伙,我死后,还有他们继续反对穆王,为我报仇雪恨。
我不能轻易地闭上眼睛,我要在穆王和王后以及太子之间制造矛盾和仇恨,让他们互相猜忌、仇视、敌对,直至发动战争。
他这样想着依然傲立瞪视着穆天子。
穆天子看到他如此的桀骜不驯十分气愤,他竟然当着群臣如此放肆地损害自己的体面和威严,于是他大喝一声:
“姬雄!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嚣张!跪下!”
然而姬雄非但不跪,反而凶狠地骂道:
“昏君!你休想!我没有杀了你……”
他刚刚骂到此处,便立即闭嘴了。
不是他不想骂,而是他无力骂下去。
原来坐在一旁的太子姬昌看到自己的父亲气得浑身颤抖,声音发颤,便立即拿过卫士手中的刀,飞快地扑过去,对准姬雄的两条腿弯处闪电般砍出两刀,姬雄的双腿立即血流如注,疼得他双腿一软,顺势跪倒在地上。
姬雄一边挣扎着坐起,一边大骂太子姬昌凶狠残暴,绝无好下场。
“姬昌!你以为你对我如此凶狠,你就可以继承王位吗?不!你想错了。你那大色狼父亲,早已与西王母勾搭成奸了,他们早已密谋好了,你父亲要娶西王母做王后,取代你母亲。你父亲答应西王母生下儿子继承王位,将要废掉你这个愚蠢的太子。我本当替你做主,杀了这个人面兽心的大色狼,保你永当西周王。不料你竟然这样愚蠢,竟然帮你的父亲杀害我,我实在太痛心啦!我实在是好心不得好报啊!”
姬雄说完竟然伤心地号啕大哭起来,似乎他受了多大的冤屈。
他一边哭一边仍然痛骂穆天子和西王母,仿佛他真的为太子不能合法继位而鸣冤叫屈,担忧发怒,激愤不已才去杀穆王。
穆天子听到姬雄编造谎言蛊惑人心,制造他和太子之间的矛盾,气得脸色苍白,浑身战栗,立刻命令卫士用布塞紧他的嘴。
然而此时的太子疑惑地望了王后一眼,似乎暗示穆天子有杀人灭口的意思。
他感到姬雄的话多少也有些道理,觉得刚才过于唐突,过于冒失,不应该采取过激的手段伤害姬雄。
他这样想着又望了他的母亲一眼,而他的母亲却不动声色地摇了一下头,那意思是不让他有任何冲动的表示,静观事态的变化。
太子从他母亲的眼光中受到了启发,冷静下来,既不插话也不动手,冷冷地怒视着倒地不起的姬雄。
穆天子指着地上瘫倒的姬雄,对文武大臣们说:
“姬雄所说全都是编造的谎言,他的用心十分险恶,我想大家不会受他蒙蔽的。既然是假话,那么也就难圆其说,不攻自破。”
造父立即附和说:
“穆王所说是事实。姬雄不仅杀害了国丈大人,而且勾结西域的兵马总管奔龙设宴企图毒死穆王和众臣;他企图毒死八骏,被我撞见;他闯进行宫的青龙宝剑,逼穆王写出立他为王的遗诏,穆王不从,他用剑刺穆王的心窝,幸被西王母所救……”
造父把姬雄的所有罪行简单地陈述了一遍,然后气愤地指着姬雄对大家说:
“他是一个野心极大的人,为了篡位夺权,做尽了坏事。他刚才的话全都是假的,请大家不要受他的欺骗。”
“对,刚才造父将军说的全都是事实……”
于是穆天子把姬雄如何杀死文夫,如何刺杀他,如何逃走等细节都一一地讲出来。
最后他拿出从姬雄身上搜出来的假诏书和他的青龙宝剑以及被西王母割下的姬雄的半只耳朵,让大家传看。
他对这些物证的来历作了详细的说明。
他特别强调诏书是姬雄模仿他的笔迹伪造而成的。
此时王后文艳心想:必须让众臣明白姬雄的诏书是伪造的,不是穆王亲笔所立。否则会引起文武百官和百姓的误会,以为穆王真给姬雄立了传位诏书,这样势必会影响太子继位。所以她立即站起来,当众拿出郎妃的供词,证实姬雄经常从郎妃手中拿去穆王的手迹模仿习字。
王后文艳愤恨不已地对大家说:
“我在审问郎妃时,郎妃承认说姬雄常从她手中拿去穆王的手迹练字,企图模仿穆王的笔迹,有朝一日写遗诏,立他为王。”
她让大家传阅了郎妃的亲笔供词。
“现在事实证明,姬雄模仿了穆王的笔迹,终于写出了假遗诏。姬雄罪该万死!”文艳恨恨地补充说。
穆天子面对文武大臣,恳切地说:
“请各位爱卿发表意见,看该如何处置姬雄?”
所有的大臣都异口同声地说:
“姬雄犯上作乱,十恶不赦,理应处死!”
穆天子当即一挥手,说:
“把姬雄推出去斩首示众!”
话音刚落,王后急忙悄声说:
“慢!穆王!让姬雄供出他的同党,然后再处死不迟。”
太子也当即附和说:
“父王,儿臣也认为应该以酷刑迫使姬雄供出同伙,然后再处死他。”穆天子听后点点头。他指令卫士取掉姬雄的嘴布。
姬雄怒视着穆天子,大有将穆天子一口吞下的气势。
穆天子厉声说:
“姬雄!看在你是王叔的情分上,本王不想处死你。但必须有个条件——”“什么条件?”
穆天子以不容推辞的口吻强硬地说:
“你必须说出你的同党。”
姬雄听后心想:看来他们想来个一网打尽啊!简直是白日做梦!
姬雄故作哀怜地说:
“穆王果然有此善心吗?”
穆天子坦然说:
“那要取决于你的态度了。”
姬雄果断地说:
“很好。不过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要我公开说出我的同党,恐怕不好吧?再说,在这文武百官中就有我的同党,我怎么好当众说呢?”
穆天子问:
“依你之见呢?”
姬雄悄声说:
“请穆王命卫士把我抬到你跟前,我要悄悄告诉你。”
“好吧!就依你。”
穆天子命两名卫士架起姬雄走近穆天子的龙案。
然而,当那两名卫士刚把姬雄架到穆天子的龙案旁,他装出要低声说话的样子,突然出其不意地使出全身的力气,飞快地用头撞向穆天子的脑袋。
姬雄的头此时已经变成了铁头。
因为他把全身的内功真气都提升到头顶。
这样的铁头一旦击中穆天子的脑袋,穆天子肯定脑浆迸裂,当场丧命。
在场的人都被这意外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他们都为穆天子捏着一把汗。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当姬雄鼓足全身的力气用铁头猛然击向穆天子的脑袋时,穆天子飞快地纵身一跃,腾空而起,躲过了姬雄撞来的铁头。
由于姬雄用劲太大,速度又快,一头撞向龙案后的墙壁。
姬雄的脑袋霎时脑浆迸裂,鲜血飞溅,他从墙壁上反弹而出,落在地上当即死去了。
大家见此情景不禁一怔,随即用手指着地上的姬雄愤怒地大喊:
“罪有应得!早该死去!”
“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早就该死!”
穆天子命令卫士们把姬雄的尸体抬下去埋葬了。他动员姬雄的同伙及早自首,争取从宽处理。
一场审讯到此结束了。
话说前面当太仆正伯冏从边境回来把穆天子的密信和金牌王令交给王后文艳后,王后非常高兴,她当即款待了伯冏,夸奖他办事很得力。
伯冏酒足饭饱后迟迟不肯离开王后的后宫,一直贪婪地盯住王后,王后明白了他的心事,故意引逗他,使他更加想入非非。
他见王后对他有意,便趁机摸了一下王后粉嫩白皙的手,王后收回手,低声说:
“我美吗?”
伯冏受宠若惊:
“王后太美了,是天下第一美人。”
王后莞尔一笑,说:
“你想得到吗?”
伯冏浑身都酥软了,痴迷地说:
“做梦都想得到。”
王后冷冷地说:
“既然我是天下第一美人,那么我的价值该有多大?”
伯冏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王后的价值远远胜过大周的江山。我若是穆王,我宁可不要江山,也要守着美丽的王后。”
王后微微一笑,说:
“你很会说话,也很善于理解我的心意。不过,我问你,你要如实告诉我,明白吗?”
伯冏诚挚而热切地说:
“我明白,但不知王后要问什么事?”
王后郑重地说:
“我要你去谏阻穆王西去会见西王母,不知情况如何?”
伯冏叹了一口气,十分懊丧地说:
“我冒死苦苦劝阻穆王,说了种种理由,但穆王不但不听,反而火怒。”王后皱着眉头不悦地说:
“你就该说我陷于噩梦,有不祥之兆,请他返回。”
伯冏心想反正王后也不知我到底说了些什么话,我不如添枝加叶,让她记恨穆王,我乘虚而入,让这美人移情于我,该有多好呀!
即使穆王回来了,王后也不敢说出她与我有情有义、同床共眠。
于是伯冏沮丧地说:
“我不仅说王后做了不祥的梦,十分关心穆王,特派我来代表王后看看穆王是否很安全,很顺心。我还说王后实在牵挂穆王,这份情意世上绝无仅有,我很感动。请穆王看在王后的情意上,早日返回镐京,面见王后,解除王后的顾虑。但是,任我说破了嘴,他就是不听,最后说,王后的心眼太多了,光给我添麻烦,什么关心我,我心里明白,你不必再提王后,否则,我剑下无情。”王后听了怨恨地说:
“穆王竟然如此无情?”
伯冏望一眼王后,心想只要王后对穆王多一份怨恨,我就对她多献一份真情,我就不信王后她对我竟然会薄情寡义。
他趁机献媚说:
“我看穆王如此绝情,连忙跪在他面前,诉说王后的为难之处,请求穆王赐给王后一枚金牌王令。”
王后对伯冏产生了好感,毫不掩饰地说:
“穆王又怎么说了?他又难为你吗?”
伯冏装作苦恼的样子说:
“穆王不愿赐给,我说你不赐给,我一旦空手而归,必然引起王后的猜疑和记恨,与其那样,还不如就死在这里的好,于是,我要拔剑自刎,他才同意赐给这块金牌王令。”
王后关切地说:
“如此看来,你以生命作代价,要来了这块金牌王令,实在让我感动呀!让你受苦啦!”
伯冏不以为然地说:
“为了王后,为臣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更别说是要一块金牌王令呢丨”王后心犹不甘地说:
“这么说,穆王一定要去会见西王母?”
伯冏听了此话,心想她又生出妒意来,我不如夸大其词地渲染一番,让她由妒生恨,让她把对穆王的那份情意转到我身上来岂不更好?
“看来穆王拜见西王母是铁了心,即使神仙也难让穆王回头。”
王后担忧地问:
“依你之见,穆王见了西王母会怎么样?”
伯冏夸张地说:
“那还用说呀!穆王是个风流成性的君王,见了美仙西王母,哪能不动心呢?那西王母又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你想能不迷住穆王吗?难怪穆王不听王后的话,一心一意要去拜见西王母。他们肯定会一见钟情、难舍难分啊!这不光是我说,所有的人都这么说。”
他的一席话说得王后黯然神伤,低下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伯冏见她伤心了,便又趁机安慰说:
“王后,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你不要把穆王看得太重了,你应该赶快想办法,为太子着想才对。”
一句话提醒了王后,她看着手中的金牌王令,若有所思地说:
“多亏你提醒我。我想借助金牌王令,宣布让太子临时主持朝政,你看如何?”
伯冏机敏地说:
“王后的想法与为臣不谋而合,王后应先说动大司徒君牙,然后召集文武百官,当众宣布,让太子登上王位代替穆王临朝主政。”
王后高兴地说:
“到时,还请太仆正替我说话,敲边鼓,你看如何?”
伯冏色迷迷地盯着王后说:
“那是自然的。”
王后略一思索,又对伯冏凶狠地说:
“此外,我还要借助金牌王令,名正言顺地杀死一个人!”
伯冏听后不禁一怔,十分吃惊地望着满脸杀气的王后,心想如花似玉的王后表面看起来很柔弱很温情很慈善,不料发起怒来令人如此心惊胆战。
如此美貌如此多情的王后竟然会借助金牌王令的权威杀人,真是不可思议啊!
他在心中琢磨:
不知王后为何要杀人?
她要杀的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