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得胜眼望属下失控,守城无望,不得不弃城退入西营盘固守。木垒县城地势是东南高兀,西北低洼。马仲杰利用这一有利地形,居高临下,集中所有火力,攻击西城门楼。因为夺得西城门楼,西营盘便是盘中小菜。为了迅速拿下西城门楼,马仲杰亲率突击队,抢占了西南角一家油坊,把火力布置在油坊高处,又是一处高屋建瓴,压得西城门楼守军无法还击,只有挨枪子。
西城门楼守军,人虽不过五十,但武器装备较优,加上逃难的、撤退的军民七八十,大家既无退路,又不肯投降,便想到一块,齐心协力,坚守门楼,和西营盘守军互望声援,互相支持。东城尽失,仅剩西门楼,居然不畏马军,不惧牺牲,真有种,好胆气!
两军对垒,战斗异常激烈。此时,从油坊制高点跑出一名马军兵士,一边射击,一边向西门楼运动。守军卢天德见其跑入射程,瞄准后一扣扳机,那马军兵士当场毙命。卢天德不但飞下城楼,而且如愿地夺得了枪支,大家备受鼓舞。
控制油坊的马军也不气馁,当下组织了突击小分队,在沿途房舍间隐蔽迂回,不停顿地向西城门楼运动。
当守西门楼省军发现时,用火力已无法阻止其前进。此刻,短兵相接,就看个人的勇气和功夫了。马军数人跃上门楼,鬼头刀随心飞舞,后继者勇跃冲上,声势夺人。省军坚守无望,幸存者退入西营盘。
至此,木垒城已全被马军攻占。从东梁高地夜袭开始,到夺下最后的西门楼,总共不过三个时辰,可谓兵贵神速,速战速决。
因为马仲英率主力入城,又有执法队前呼后拥,二次进疆重申的军纪得以严明,木垒百姓未因城破而遭洗劫,实乃不幸中的万幸。
马军虽占领县城,但西营盘守军仍在顽强地坚持斗争,加上关得胜带来的残部,兵力仍不足二百,竟敢在马仲英大军面前岿然不动,真乃英雄本色,令人叹服,比起何仲魁率两千人向二百人投降,不知要强过多少倍!
马仲杰一鼓作气,不断组织突击队强攻,直攻打到天昏地暗,也未能接近西营盘一步。几千将士在密切关注,统帅哥哥在等待捷报,一个旅的精锐之师,拿不下小小的一个西营盘,马仲杰脸上真有点挂不住,心里愈发焦躁上火,眼里愈发红光逼人,便亲自督战,不惜一切代价,非在短时间内消灭劲敌不可。
关得胜和西营盘官兵众志成城,决心与西营盘共存亡,加之盼望古城援兵,不久将至,哪有心思考虑投降、逃亡之羞事。于是,守得更坚决,回击更有力,毫不相让。
双方战斗愈来愈惨烈,更惨烈的还在后头。由古城出发的援军还在长途跋涉,他们哪里晓得木垒县城会丢得如此之快!木垒县城的商界巨子们心急火燎,如此玩命死拼,他们哪能坐得住?
哪能再看得下去!他们心里明白,西营盘的英勇顽强是暂时的,马仲英要取天山北路是铁定的,岂容一个西营盘挡道?西营盘完蛋只在早晚,与其激怒马仲英玉石俱焚,不如劝西营盘投降,减少牺牲。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故事举不胜举,就马仲英转战甘、宁、青一路而论,血洗何止三城?
连无辜藏民都祸及不少。何况,马仲英二进新疆连战连胜,弹丸阵地哪能扛得住大军挺进?于是,木垒县商会会长温启良邀集客居木垒的名绅王成铭、大商人潘祥泰、任炳辉、温万益商议此事。一经温会长提议,众人一拍即合,都认为事不宜迟,刻不容缓。于是,由温会长牵头,其他人跟随,面见马仲英,情愿去当说客。
马仲英一听好呀,当地名流愿为我师效劳,何乐而不为!但明确表态:“要快,不可拖延,以断省军久拖待援的念头。若过了明日卯时,大军不候。”并派原哈密县长韩万忠同去洽谈。温启良一行来到西营盘,说有话要跟关团长谈。省军警惕性甚高,一怕说客有诈,二念援军将至,不予理会,拒之门外。温启良一行为了万民生死和他们的切身利益不遭劫难,不得已隔营门交谈。交谈一次,跑回东城门报告马仲英一次。不行,再跑至西营盘交谈。如此往返通融、协调四趟,一夜间如此恳切勤苦不烦,真乃用心良苦,神、人共鉴!
次日雄鸡三唱,卯时已到,关团长引颈仍不见古城援军,鉴于马仲英有言在先:逾时大军不候。省军万般无奈,只得放下武器,抬着伤病员,排着队,向马军投降。
至此,马军从突袭东梁高地算起,到西营盘投降,强取木垒县城仅用了二十四个小时,再战告捷,为进而攻夺古城铺平了道路。
喜上眉梢的马仲英正考虑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卫兵来报,镇西县哈萨克头人艾力司汗等人应邀来见。
马仲英精神一抖,立马出门相迎。在交谈中,马仲英要求他们在本族人中积极宣传,努力鼓动,响应三十六师夺取新疆的号召,尽快组织武装力量,同三十六师相互策应,默契配合。
送走哈萨克客人之后,马仲英轻装简从,去登门拜访木垒知名绅商尼牙孜。马仲英刚到尼牙孜大门外,就听到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嚎哭声。马仲英心想来得不巧,怕是孩子得了什么急病,不如改日再来,正在去留犹豫不决之际,忽然间传来女人哄孩子的叫声:“再哭,再哭马仲英来了!”那孩子当即哑口无声。女人庆幸此招真灵,这才娇声嗲气地哄弄起来。
马仲英听了不由一怔,能立竿见影唬住哭闹不休的孩子,这充分印证了我马仲英的威名,更多的是恶名。先前只是听别人传说,今日亲耳听到,致使他踌躇不前,感慨良多。一进新疆只攻取过镇西。这二进新疆才强取了木垒,怎么远在甘、宁、青造下的名声(威名与恶名),居然已传到了这里!那别处还不知怎么传怎么想呢?这真是人怕出名羊怕壮,老虎不吃人,吓跑人一群,恶名在外啊!幸亏誓师大会重申了军纪,幸亏进木垒没滥杀无辜。否则,这恶名何时才能背到头啊!唉,如果不根治这恶名,即就是坐了新疆,那还不是三害之一的周处吗?
马仲英决定见尼牙孜,并当面委任他做了营长。同时令尧乐娃子和马福元协助尼牙孜组建部队。还叫马合苏提道尔戛、包吐唐其拉克和哈萨克头人柯力分别担任连长。
马仲英广泛联络当地民族头人,一是想借此扩大影响,更便于呼风唤雨;二是不想叫一进新疆痛失镇西县的悲剧重演,他想采纳张雅韶等人的建议,仿效中国工农红军建立根据地的做法,不能像李闯王那样边夺边丢。回想往事,他在甘、宁、青就曾是那样,不知不觉走着李自成的那条老路。可惜他就不曾深究细问过马福元,为什么不到一个月,就连滚带爬地丢了偌大(3.84万平方公里)一个镇西县?不解决爱民这一根本性问题,只能学个皮毛,甚或是邯郸学步,到头来落个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