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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誓夺迪化(5)

省军和阿山军虽失去了追歼马军的机会,迪化却因此而解围,整整被围困一个月之久的省府,终于云开日出,复现了活脱脱的生气,危机已成为难以忘怀的历史,死城已成为可怜又可怕的过去,盛世才的统治也因之有了转机。

一想到这些,盛世才觉得利大于弊,仍值得庆幸,犹如虎口逃生者,他长长嘘了一口气,始觉轻松、舒服,好惬意。

是呀,他该回一趟自个的家了,邱夫人虽然不敢有片言只语的抱怨,但勤务兵已传话多次,娇滴滴的夫人已引颈等候了许久许久。

侍卫长兴奋地跑入传达室,拿起话筒,及时把信息传给邱夫人。邱夫人每日傍晚踮起脚尖望云霓,竖起耳朵等消息,一个月的久旱之苦,终于划上句号。得报后,犹如大旱的农夫得到甘霖似的,喜不自胜,比新娘子还要慌乱,打开新买的胭脂、口红、粉盒,重新妆扮起来,几经装饰,三十多岁的她,俨然二十出头的少妇。刚抹上口红,她的夫君督办已跨入门槛。

盛世才自统军东征以来,马不停蹄,坐无安席,常常是匆匆归来,连告诉妻子一声都来不及;往往是见缝插针,临时决定。甚至蜻蜓点水似的照个面,抱一抱,亲一亲,摸一摸,惹得妻子浑身打颤,情水四溢,娇声连连,直脱衣衫。他却牙关一咬,挥手离去,连夜都不得过。致使邱夫人遗憾万端地在地毯上打滚撒泼,极尽情事去发泄。这不,接了电话,只知道“谢谢!谢谢!”把好心的侍卫长感激得无以复加,宛如遇上了天大的喜事。

盛世才从梳妆镜看得淸清楚楚,夫人今日的容颜不逊于新婚的当天,面若盛开的桃花,唇红似血,鲜露欲滴;胸酥乳丰,性感不已,不能不叫这个常常舍痛割爱的铁汉子雄性大动,耸然勃起。只见女人双手蠕动,葡萄似的眼球充盈着泪水。盛世才正欲上前拥抱,夫人猛然一个转身,浓浓的披发那么一甩,上衣便纷纷滑落,半裸的身子已扑向丈夫的怀抱。

盛世才去吻夫人那诱人勾魂的嘴唇,只听夫人喃喃细语:“夫君,你想死我了!快!快!快!”三声“快!”后,已双目微眯,力乏体瘫。

盛世才立马警觉起来,收回欲吻的嘴唇。再定睛细瞧,夫人已完全倒在怀中,沉得要死。

盛世才当即拭下涂在脸上的脂粉,抹下唇上的口红,拌食喂鸡,鸡死。经医院及时抢救,夫人终于苏醒。据其所供,他不但毙了那个喊冤叫屈的勤务兵,而且关押了侍卫长。还把桂芬叫来臭骂一顿:“你干的好事!马仲英至今毫发未损,却让夫人死了一回,还险些要了本督办的命。你——你——”桂芬吓得腿直哆嗦,双手抖着连连作揖,结结巴巴地回道:“对不住,死罪;对不住,死罪。上次还没来及出手,马仲英就将爱妾撂倒了。此后,她,她再就捞不到机会。”

“胡扯!”盛督办拍了把案子,说:“吓坏了吧?”桂芬耷拉着头回道:“也许吧。可如今,马已溃逃。”

“那就放生啦?只要他还活着,我就睡不成觉。”“属下明白,明白。”桂芬见督办挥手,便知趣地礼退出来,满腹委屈地长叹一声:“唉!狗咬的,自找的。”吊着一副哭丧脸不敢回家,径直去找沙枣花。

从此,盛督办疑心更重,深居简出,行动绝密,连回家也让人摸不着规律。

马仲英更是遗憾得不能提,他原本倾巢出动,包括童子军,把七千余人的身家性命全押上,跟盛世才孤注一掷,誓夺迪化于手,从而打开顺利收服各地各界各军的新局面,一统新疆于自己旗下。谁知想,强大的邻国苏联出手助盛,致使他炙手可热的宝座可望而不可即,致使那只即将煮熟的天鹅扑嗒塔振翅高飞。唉,不幸中尚有万幸,遇了个好天气,危急关头,他担心撤退中会全军覆灭。不料,老天爷及时帮了忙,连日浓雾不散,打了个绝好的掩护,使部众全身而退,七千人马尚保存了两千有余。虽说伤了元气,但却不打紧,本钱还在,就可重打锣鼓另开张。这要比起事初的七个人,那是不敢想;比起悄悄离开马鸿逵,只身一人,那更是没法比。眼下马世明还在南面发展,重新积蓄力量,没事,要不了多久,我马仲英又可打翻身仗了。咳,没什么了不得,跌倒了爬起来嘛,没有跌爬摔打,哪有好身板,哪会长功夫?只要我马仲英不倒,三十六师就不会倒。盛世才,等着瞧吧,咱们后会有期!

马仲英自此不再理会个人的婚姻大事。他认为强军夺权,那才是他真正的终身大事。

事情并不像马仲英所期望的那样,过些时日他便可缓过神来,就可再打翻身仗了。盛世才绝不给马仲英以喘息的机会,他要穷追猛打,即使打不死,也要将马仲英彻底打垮,或是撵得远远的,撵到不再威胁他盛世才睡安稳觉的地方去。

一直熬到三月三,迪化才盼来了云消雾散的好日子。盛世才便迫不及待地动手了,他在芨芨槽子集结了骑、步、炮、空军部队四千余人,命骑、步各一团与归化军同苏联红军担任正面主攻,张继祖团为左翼,马征履团为右翼,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天上飞机侦察轰炸,地上大炮稳进开路,硬是强攻力夺,步步为营,寸土必得,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四日中午。

鉴于部队伤亡惨重,固守无望,马仲英决定后撤,去南疆发展,让季参谋通知吐鲁番部队,向托克逊转移,全军朝库尔勒方向边打边撤。穿越天山时,季参谋匆匆赶来,一声“师座”刚出口,还没来及并辔报告事项,竟随“砰”的一声响倒于马下。马仲英闻声回头时,一股沙枣花浓香扑面而来,三个青年军官飞马而去。此刻,方有贴身卫士猛然醒悟,一迭声叫道:“沙枣花”,“沙枣花”!并纵马盯着那黑兜篷追去。直到这一刻,众将士方知:刚才飞过去的三位,是刺客。于是,出现了不甘落伍效忠者扬鞭群追的纷乱局面。

马仲英在颠簸中迷茫了许久,咬牙切齿地摇了摇头,恨恨有声地叫道:“盛督办,咱走着瞧!”盛世才一面命省军跟踪追击,一面派飞机跟踪侦察,沿途散发传单,号召被裹胁的民众脱离马军,各自回家,各安其业,政府不予追究,并许诺马部官兵凡投降或反正者,均可官加一级。马军不少官兵因此逃离部队,回家的回家,投诚的投诚。其中独立旅旅长尧乐娃子就携子悄悄溜回哈密,并人模人样地擅自做起了哈密县县长。

马仲英这一撤,便一发不可收。撤至库尔勒丘陵地带转弯处,忽见双骑驰来,领先的披一领红色兜篷。侍卫们嘁嘁喳喳,比比划划,以为是马世明的人。而马仲英却由不得警觉起来。那红兜篷驰过侍卫群十五米左右时,只见那兜篷左边一扬,这里师长身旁,已有两位侍从翻身落马。正当人们惊诧莫名时,那红兜篷和同行者同时滚下马来。将士们近前细看,那红兜篷已翻了个,黑兜篷下的坐骑腹部流血,奄奄一息;黑兜篷下的人被卫士们执拗得一动不动,一副俊美的脸蛋诱发了众人的好奇,胆大的一把抓去其军帽,嚯!原来是个大美人,浑身仍散发着扑鼻的沙枣花芳香。

卫士们不禁齐叫“还是她,沙枣花!”

沙枣花暗自哀叹:“这次是淡妆呀,还是被他们识别出来,唉!大事不成,也难抵赖,此命由他吧。”马仲英双手拎枪阴沉着脸责问:“为什麽还要刺杀本座?”“你手下人杀了我爹我哥我弟弟。”“实在对不起!放了她。”马仲英一挥手补充道:“把我的备用坐骑给她。”马虎山一磕坐骑扑上来说:“师座,她三番两次刺杀你,罪不容赦。你若怜香惜玉舍不得杀,也万不该放了她呀!”

“那依你说咋办?”“交给我好啦。”“还想纳妾?你敢!”说罢,便磕马疾走。马虎山自讨没趣,忿忿离开。

马仲英的这一撤一逃,直接关系到他和他的三十六师或存或亡的命运,但毕竟是少数人的事情。可随之产生的负面影响,那就太大了!殊不知,马仲英逞雄北疆的岁月里,北疆城乡一应震动,造成人们的偏激和误解,致使某些地方民族仇杀一度风行,唬得人人自危,整日提心吊胆,甚至于惶惶不可终日。但起码势力比较均衡,各方多以自卫为上策。如今马仲英这一败走,消息惊天动地,某些人以为复仇的机会来了,有恃无恐;原以为马仲英乃是靠山的人,当下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以为从此失去了依托,逃难的成群结队,并因此连累了无数原本清清白白、安安分分的无辜之人。其实,逃难并不是神经过敏,躲祸也并非草木皆兵,消息来自各个渠道,信息甚至是心理特殊的反应,并非无中生有,空穴来风。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开场容易收场难。由此演绎出战乱向太平过渡期间的一幕幕悲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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