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说到点子上啦,还有哩。”“啥!还有?乖乖。”马延年比比划划地说:“金银财宝不细说,还搜出大烟(鸦片)一大皮箱,兴许是卖钱,或许是送礼,那驴松硬是不交代。不知省里咋个批,张庭长今日咋个宣判?眼珠子瞪大看,耳朵掏净听吧。”
“听你这么一说,那驴松憋胀得没茬兮,原来是大有来头的。那一一白审了?白告了?”马明成一时恍忽得好生失落。
“那不,主事人来了,罪犯也给押到了,就等桄桄子一响,登台亮相了。新政府到底咋个样?拭目以待吧。”
程副庭长宣布公判大会开始,命令将被告罪犯徐文彬押上法庭。张义吾庭长当庭宣布徐文彬所犯十大罪状……徐文彬鼻子直打冷冲,一副无所谓的傲态。张义吾庭长接着宣读判决书……
听众一片欢呼,人心大快之至。徐文彬始觉出忽意料,怒骂不止:“0你们(受贿者)八辈子先人,还真要老子的命!”
张义吾庭长宣读新疆省政府批准判决并于当地立即执行枪决的命令……
群众拍手称快的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这是为法制称快,这是在为民主叫好。徐文彬此刻心虚脸枯,傲态全无,怨恨、丧气之至,破口大骂:“0你们(受贿者)八辈子先人,缩头乌龟,敢判老子死刑,判了又咋样?你们(群众)看的,连老子的0都咬不掉!”
任徐文彬怎样垂死挣扎,法警不由分说,将一块亡命牌插在徐文彬反绑着的两臂之间,拖出门外,扛上老牛拉的刑车。刑车穿大街一圈,绕出北门楼,经望月大戏台,折东朝南,拐至东校场停下来,将罪犯徐文彬拖至一块空地上。
此时此刻,徐文彬已完全绝望,他无缘听到“刀下留人”的特赦令了,面如土色,那副肥头圆脸乍像坏透了的大南瓜。他的两个得力爪牙(殷生寿与杜茂林)被推至两旁,陪斩受刑。
“砰”一声枪响,在阿(克苏)、昌等县横行多年无人惩治的贪官徐文彬终于结束了罪恶生涯,倒在民主与法制的脚下。两个助其为非作歹的爪牙,全吓昏过去,瘫如两堆臭泥。
受害人及其亲属无不为之扬眉吐气。景化县人民在许太河带动下,尝试了享用民主与法制的权利,尝到了推行民主、实行法制的好处,无不为此欢欣鼓舞。这无疑是历史的一大进步。
特种法庭威名大振,自此频频结案,审判并枪毙了虚报空额的权团长、孚远县的关振邦县长、阜康县财政局王君珍局长、库车县财政局骆祥局长及运输管理局庶务股关凤鸣股长等不法分子,震动全疆,轰动全国,为惩治贪官、厉行清廉政策鸣锣开道,营造了良好氛围,打开了新局面,深受全疆各族人民的支持和拥戴。盛督办听了张义吾庭长的汇报,对临时特种法庭的工作非常满意,他说:
“很好,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解决了问题,收揽了民心。我们只有坚决实行‘反帝、亲苏、民平、清廉、和平、建设’六大政策,才能收拾金树仁治下的这个烂摊子。积重难返,就得这样干!哎,你们保安局那边,有马仲英的消息吗??他是暂时离开山窝窝的一只猛虎,绝不是一只无依无靠的纸老虎,得时时防着点。”
张义吾一五一十地如实禀报:“马仲英毕竟年轻,又出身于行伍之家,早先是狂了点。到了异国他乡,大开眼界,已被新事物感化,洗心革面,幡然进取,正在航空专业班如饥似渴学习哩。他见马虎山代师长不听指令,违反协议,很着急,把录音讲话带回三十六师,反复播放,教育官兵要走‘光明正大的革命道路,’还强调‘我们要消除内耗,准备抗战!消极就要当亡国奴……本师长不久将回归祖国,引导大家向光明的大道上前进!’”
“果真如此,新疆民众烧高香啦!那马虎山呢?这家伙很不老实。”“是的,督办,马虎山的确很不老实。马仲英考虑他是亲姐夫,把兵权移交给他。可他临出国前,发觉马虎山和代参谋长拜自立依旧坚持反苏反督办的立场,怕出大事,他亲手写了指令,将兵权转交副师长马勋。可马虎山召开高级军官会议否决了指令,拒不交出兵权,可见其狼子野心;马仲英听说录音讲话只能打动下级官兵,并不能使马虎山回心转意,便决定派总顾问葛霁云、参谋长吴应祺和副官刘经甫返回三十六师,通过整编,接管兵权,并明确委任吴应祺代理师长。马虎山闻风后,先下手为强,在洛甫召开军事会议,将部队提前进行整编,借东风将心腹鲜福海、马福元、马生贵、马如彪塞进新编旅,将马彦良等旅长十九人撤换下来,并以表决方式,再次否定了马仲英的命令。近来跟国民党中央的专使李谦打得火热。李谦到处讲话,吹捧马虎山是当代的班定远、张博望。”
“哼,南京还不死心哪!张培元遗书写得明明白白,一误于罗部长,二误于杨正中。故伎重演。首都都快保不住了,还唯恐边疆不乱,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还想捣乱!”盛世才气不打一处来,良久,铁青的面庞才恢复了英俊的本色,说:“张局长,你接上说,我听着哩。”“马虎山搭便车,派副师长杨正中随李谦去南京活动,向各方头头脑脑送礼效忠,寻求支持。总之,马虎山不仅不老实,还很不地道,是该严加防范。”
“嗯,那麻木提呢?他当上了师长,安分守己了吗?”盛世才不放心地询问。
“麻木提并没满足,和加尼牙孜来省城做了副主席后,他轻而易举接管了边防第六师,还兼了喀什警备副司令。人总这样,升得越快,野心越大。色依提等人从苏联学习回来后,和麻木提格格不入,麻木提非常生气,他认为是督办在釜底抽薪。此后,您派苏联教官去六师工作,麻木提更不放心。随后,您又派人接管了《新生活报》,使麻木提失去了喉舌,他疑心更重了。他认为乌甫尔大毛拉投靠了督办,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于五月十二日夜暗杀了乌甫尔大毛拉。”
盛世才拍了下案子,说:
“反心毕露!主子都招安了,他倒张狂得不成体统,不知好歹的东西,给脸不要脸!”“近来马虎山和麻木提来往非常频繁。”“好嘛,狼狈为奸,又要联手作乱,看他们咋个整!”盛世才凝神思索稍许,眸子忽然一亮,说:“不是说马仲英进步了吗?试验一下才见分晓,不可妄言过早。也好,委托苏方出面,同在南疆,由马仲英部去解决麻木提,不用咱动手。好,就这么办。张局长,继续搜集这方面的情报。”
事过不久,好消息传来,苏联边防司令员召开三十六师留苏军官座谈会,中心议题有两个:其一、新疆边防第六师叛变,三十六师是否应该协助省政府平定麻木提叛乱?
其二、中日战争全面爆发在即,三十六师在抵抗日本侵略者的战争中,如何发挥军人的作用?
全体与会人员积极热烈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在大家认识比较统一的情况下,形成两项决议:一、三十六师应该承担剿平麻木提叛乱的任务;二、三十六师应该积极作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开赴抗日前线,坚决将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盛世才得报后兴奋不已,立即通电全疆,今后不得再以“马匪”称呼三十六师。消息传入苏联,马仲英和三十六师留苏将佐备受鼓舞。马仲英指示三十六师接受省政府的和平建议,以建立全疆统一的行政指挥系统,并和省政府签订如下和平条款:
一、以泽浦河为界,南为三十六师防区,北为省军防区;二、同意省政府给和田等三十六师防区各县派遣县长等行政人员;三、三十六师人数缩编为四千人,粮饷由省政府供给;四、双方释放政治犯。是年冬,苏联边防司令员和马仲英商议决定,派遣马彦良、喇守礼、马世杰、杨福兴等人回国,协助马虎山帮盛督办剿平麻木提叛乱。临行前,苏边防司令员特别指示马彦良等人,铲平麻木提后,立即着手整顿部队,只留一个团或一个营在和田,其余部队全部开赴抗日第一线,苏方保证后勤供给。
马仲英一直把回国人员送到莫斯科车站,并将指示马虎山的亲笔信交给马彦良,谆谆嘱咐说:“你们回去后,要雷厉风行,必须按照决定办事,不敢稍有疏忽。”马仲英把挽救三十六师的热切希望再一次寄托在马彦良等人身上。
马彦良等人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深感肩头的担子重,责任大,满怀革命热情,带着神圣的使命,回到喀什,受到喀什警备司令兼行政长刘斌的热烈欢迎。
马虎山闻报后,哪敢怠慢,派车将马彦良等特使非常“热忱”地欢迎到有重兵把守的大花园里,悉心供养起来。
马彦良等特使能否完成挽救三十六师的重大使命,眼下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