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认真的。”顾之曙的声音铿锵有力，“就这两天，你安排一下吧，趁着伊人不在的时候，将手术给做了。”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说什么有改变不了你的心意，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一段我跟一些外国的专家都研究过了，手术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十。”
韩风看着顾之曙的坚持，没有再次开口阻拦，因为他知道那是徒劳额，所以将这几天他得到的确切结果告诉了他。
“嗯，直接做手术吧。”顾之曙没有一丝犹豫。
还有百分之十不是么，总比没有一点希望好吧，他对她的爱，足够让他冒这个险。
到了晚上，宋伊人像往常一样，照顾顾之曙躺好之后，才爬上了自己的床上，因为担心晚上顾之曙有什么需求，所以她早前让人将床从内室搬到了病房，和顾之曙的病房中间只隔着一个个茶几的距离。
明天就要继续去工作了，宋伊人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一直以来都是她照顾他的，她担心别人会照顾不好顾之曙，可是工作也不能不做。
她有些翻来覆去的有些心烦意乱，自己什么时候起这么担心顾之曙的安危了？
难道就因为他救了她的命么？
嗯，嗯，一定是的。
原本顾之曙的心就有些不平静，宋伊人在一旁频繁翻身，让他更加不淡定了，“怎么了？睡不着么？”
“嗯，可能明天要工作了，有些兴奋，所以睡不着。”宋伊人口是心非的说着，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担心别人照顾不好他才有些睡不着吧？
“嗯，别担心，公司都安排好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找少天就可以。”然后想了想，才开口，“私事也可以找他。”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术能够成功，自己是否能够活下来，他早就安排好了，如果他发生了意外，他在光环亚视所有的股份都归宋伊人，也许以后就不能陪伴她了，但是至少要保证她衣食无忧，这也许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有些像是在安排后事。
他这样的举动，让宋伊人的心莫名的带着一些害怕和恐惧，从前她无论有什么事情都是顾之曙帮她解决的，她现在竟然让找凌少天，难道是因为他的眼睛看不见了么？
为了不让他担心，她乖巧开口，声音一如以往的清脆，“知道了，老师。”
“时间不早了，快点睡觉吧。”
顾之曙有些不舍的开口，他想要跟她多说一会话，可是他担心，越是那样，会越是舍不得。
“嗯，老师，晚安。”
此时时间已经不早了，而且白天的时候也累了一天，外边早就万籁俱静，一轮高空的明月，显得夜越发充满凉意。
不知道为什么，宋伊人今天晚上却有些失眠了，无论怎么样也睡不着，她为了不让顾之曙担心，才闭上了眼睛。
约莫着他已经睡着了，她才悄悄睁开了眼睛，然后翻了一个身。
才发现，顾之曙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目光呆滞的盯着一个地方，脸上的的表情极为认真。
就着床外的明月投下来的光，宋伊人隐隐约约看到顾之曙眉头微皱，一脸愁绪。
他原本白皙的脸庞被月光朦胧了一层白纱一样，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真实，宛如一幅画，失真了。
宋伊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慢慢的心里涌现出一抹心疼，原来，他并不是平时大家看到的那样淡定，他只是不想让大家担心，或者说是不想让她担心，不想让他愧疚，才一个人在这寂静而又孤单的夜晚，独自品味着失明为他带来的难过和痛苦。
宋伊人抿了抿嘴，眼睛像是朦胧的月色一样，朦胧了一层水雾，这么优秀的一个男子，是为了她才变成了这个样子的啊！
她觉得心酸极了，轻轻的掀开了被子，走到了顾之曙的旁边。
兴许是顾之曙太过于认真没有发现她的举动，也许是她的动作太轻。
过了好一会儿，顾之曙才觉得身边的空气有些异样，他才眨了眨眼睛，侧过头，轻轻的喊了一声，“伊人？”
他的话音刚落，还没有得到回应，宋伊人就伸出了手臂，扑进他的怀抱里，将小脑袋埋在他的胸前，隔了好一会，才带着浓重的鼻音浓重闷闷的开口，“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这一句对不起，让室内沉默了下来。
顾之曙感受到宋伊人的声音不正常，心里更加难受了，仅仅是这样他都受不了，他更无法想象，以后的几十年，他一直都看不到，那她岂不是该一辈子愧疚？
他缓缓的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不是你的错。”
“如果重新来过，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他的话像是一种誓言一样，在安静的房间内，像是一颗炸弹，牵引着宋伊人的心不停的震撼着。
宋伊人抬头看了看顾之曙的眼睛，他的眼底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从前那般闪烁了。
随后，用更大的力量抱住了顾之曙。
顾之曙没有动，任由她抱着，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他的下吧抵着她的额头，贪婪的闻着她的发香。
过了好一会儿，宋伊人稍微离开了一点，轻轻开口，“曙哥哥？”
“嗯？”顾之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都带着一抹颤抖。
她叫他曙哥哥。
是不是代表她想到她了？
“你比我大，我以后可以这样叫你么？总感觉，这样叫你好亲切，就像小时候一样。”
宋伊人知道她小时候是认识顾之曙的，那也仅限于小时候，不过那时候的关系不是那么亲近，只是因为双方家长比较熟络而已，后来她长大了她搬家了，也就没见过他，没想到这么多年后竟然又一遇见了。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觉得这个小哥哥长得好漂亮。
顾之曙的心脏不停的跳动着，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你想到过去的事情了？”
“嗯？”顾之曙一脸茫然？
什么叫做她想起来过去的事情？
“那你还记得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么？”顾之曙感觉自己像是不会呼吸了一样，连呼吸都停滞了等待着她的回答。
“什么生日礼物？就算你真的送我什么礼物的话，那时候我那么小，怎么可能记得？”宋伊人不以为然的开口，那时候，她也就六岁左右吧，记事也不是特别全的年纪。
难道在那之后，他还送过她什么礼物么？她想到以前的那个梦，总是梦到在她收到了一份让她十分难过的礼物，想要拼命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还梦到在雨中哭泣的场景。
当年，她被陶冉冉陷害，差点被车子撞到，虽然被陆席歌救了，但当时她其实也受伤了，因为伤到了脑部，有些事情她记得不是很全。
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一些零星的片段，而她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梦。
顾之曙瞬间像是泼了一盆冷水，抿了抿唇，有些后悔刚才问的话，如果她记得了又如何？难道他能够去质问她么？
如果记不得又如何，难道还能告诉她么？从前没有告诉她，如今更加不可能了，谁知道他还有没有明天呢！
“没什么，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玩意。”顾之曙轻描淡写。
宋伊人微微愣了下，心里暗道，果然是自己想多了，梦就是梦。
“好了，明天你就要上班，已经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顾之曙尽管不舍，可是天总是会亮的。
宋伊人才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顾之曙的怀抱，他的怀抱很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
依靠？
她竟然在顾之曙的身上身上想到了这个词语。
顿时脑袋清醒了，刚才像是做了一个梦，急忙从顾之曙的怀中起来。
虽然是夜晚，而且她知道顾之曙看不见，还是低着头，有些不自然的开口，“嗯，晚安。”
“嗯晚安。”顾之曙感受着她离开，他的手还是保持着刚才安慰她的动作。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宋伊人做了一个梦，她梦到顾之曙因为眼睛看不到，被车子撞到了，浑身是血，而她就站在不远处，却无能为力。
“不要，不要，呜呜......”她在梦中无助的哭着。
“伊人，伊人，你醒醒，醒醒。”顾之曙原本今天晚上睡觉就十分浅，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竟然听到了宋伊人发出了声音，显然是做了噩梦。
他急忙起身，走到她的床前，不停的叫着她。
“不要。”突然一声喊叫，宋伊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耳边却传来，“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是顾之曙的声音，宋伊人这才发现自己做噩梦了，伸出手急忙抓住了顾之曙伸出来的手臂，怯怯的开口，“曙哥哥，我害怕。”
顾之曙顺势，在床边坐了下来，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安慰着，“没事了，你只是做噩梦了。”
“我梦到你出事了。”宋伊人在他的怀中闷闷的开口。
顾之曙心底再一次被震撼了，她竟然梦到了自己，那么她梦中的惊恐也是因为自己么？
他既高兴又难过，最终还是将所有的情感化作平静，“没事，梦都是相反的，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在这里么，睡吧，没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