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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进去吧。”徐飞对依然愣在门口站着出神的王刚、晓军说,“你们也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我知道你们一定没有睡,今天什么也别说了,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留到明天一起说。”

“知道了,大哥。”王刚、晓军傻了一般看着徐飞进了卧室,他们才一起回到房间去睡。

夜里什么事也不会再来烦扰人们疲惫的心灵,除非有梦,而梦也不一定会有,即使是噩梦。

雨又沥沥的下了起来。已经是十月了,冬天已经拉了,不知不觉又是大半年,而这半年多来又做了些什么呢?总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做无所谓的事。马勇痴坐在窗前,正在发着呆。不知不觉的,他的思绪又飘回了蓝珠失忆的第二天。虽然才一个多月,却仿佛觉得像是几百几千年前的事似的,让人有些恍惚。

如一叶扁舟般,在公园划船时的情景悄无声息的滑进了他的脑海,蓝珠的话清晰的在耳边响起:“你觉得你能把握住自己的人生吗?”

“我和你一样,蓝珠,我们谁也把握不住自己的人生。我不再充满骄傲、自信,也不再轻言可以把握人生了。”他用手捧住头,喃喃的说着。

“你的话是对的,命运对我们而言,想抓住它确实太难太难了,我已经屈服于它了。告诉我,蓝珠,我该怎么办?告诉我!”他呻吟着,生命对于他不再是可以轻易把握的了,他的生命也不再充满了歌与梦。

他已经七天没有去看蓝珠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于梦凡不去看蓝珠,直到她完全康复出院的那一天。或许他感动于杨春豪对蓝珠的情意,或许他心里已经知道他不可能再得到蓝珠了。

天黑了会再明,正如花落了会再开一样,冬天过去了春天总会来,而悲伤过去了快乐也同样会来。时间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动着,丢下昨日的开怀与伤悲,丢下昨日的成功与失败,努力在今天把握住自己,或许便能把握住整个人生。别让命运扼杀了自信的天空,相信自己,便是怀疑命运,抗挣不是挣扎,汗水没有白流的,努力没有白费的。明天太阳会一样的升起,人们会一样的工作、休息。没有人去想起,也没有人会忘记的过去会隐藏到黑夜的幕后,等待哭泣的泪水去打湿梦的衣裳,等待思念的心情穿过时间堆砌的长城!

如果爱你不是理由,为何你的身影如此长久的在我的心中停留?时光飞逝,想起你依然会流泪,依然会心碎。如果爱你不是理由,为何要忍受你的冷漠?世间有情人何止千万个,伤心算什么?要走就走得洒脱,不要泪流成河,即使时间在心中把你雕刻,那有如何?伤口一样会愈合,心一样会寂寞,无奈叹青春,没有梦与歌……

凄冷的夜里传来了朦胧的歌声,又是一个不眠的人儿的心声!夜之神轻叹着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惋惜着有情人的不能长相守。风轻轻的吹着,雨丝悄悄的钻入了梦的口袋,轻轻的,轻轻的,带着秋天仅存的一丝温暖,去作最后的秋之行。

冬天啊,终于来了!

蓝珠悄悄的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崭新的日记本,这是马勇送给她的。她让蓝沁带到医院里来,在她无聊的时候,她便会拿出本子来在上面写下一段有关心情的句子。杨春豪已经在另外一张床上睡着了,她想趁这个机会把心中涌动的话记下来。

写下了日期、天气之后,她禁不住又对着杨春豪的脸发了一阵子呆。这些天他一直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她,虽然他和平常一样的欢笑,一样的说话、做事,但他的眉端、眼睛深处总像是有那么一些抛不开的愁似的。尤其是今天,他说的话有时真让她莫名其妙,难道他会不希望她伤口好吗?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她闲着没事胡思乱想造成的,但愿他没有什么秘密,但愿只是她多心了。

目不转睛的盯着杨春豪的脸,她的心又飘到了一边。

“又胡思乱想了!”她责备自己,她怎么能去怀疑他——她最爱也最爱她的男人呢?他是那样深的爱着她,又怎么会不希望她出院呢?摇摇头,她不再乱想,在日记本上写了起来。

“明天,一切就会都好了!因为明天我就要出院了,而且还是跟着自己喜欢的人。哦,这一切是多么美好,多么奇妙,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它让我肉体上痛苦了,却让我拥有了世上最宝贵的东西——爱情。我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幸福天堂,一切都是透明的、水晶的,折射着万道绚丽的光环。我陶醉在这一切的幸福里、满足里,只要有他,即使让我去过最最艰苦的日子我也愿意,因为在天堂里,这一切都是最美丽、最幸福的事。

明天,是我新的开始,我要跟我永远的爱人一起走进新的天堂生活,没有争吵,没有仇恨,没有猜疑,有的,只是让神仙也羡慕的幸福!

我期待明天,渴求明天,明天是新的希望,新的幸福,是我生命的新开始……“写到这里,她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于是便收起了日记本。对着杨春豪又发了一会儿呆,她才躺下了。闭上眼睛,她的心中充满了纷乱的甜蜜的幸福,长长的、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她便进入了梦乡。

她脸上的微笑是那样的安详,那样的满足,仿佛整个世界已经尽在她的掌握之中似的。世事无常,毫无心机、天真纯情的她又怎么会去想生活中的变幻无常、悲欢离合呢?她只是毫无所求的沉浸在她的幸福世界中,却不知道幸福正在悄悄的扇动翅膀,要振翅离她而去。

风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似乎在惋惜着蓝珠的多情空余恨呢。

天空渐渐的发白了,杨春豪早已醒来了。看着蓝珠熟睡的面孔,他只感到无尽的心痛绵绵不绝的涌向他的灵魂,排山倒海般让他无法抑制的颤抖着。这是最后一天了,到夜晚来临的时候,一切便全部结束了,他将会退隐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默默的关注着他心中的最爱,让她幸福的去过她应该过的日子。而他,只能在痛苦与沉默的交融中,度过他的最后一段人生,静静的等待着死亡之神的来临。

看着天空的颜色由灰色变成鱼肚白,又变成粉红色、绯红色,最后金光闪闪,太阳把金色的光芒无私的洒向人间。耀眼的光线照亮了室内沉闷而悲伤的气氛,新的一天又开始了!鸟儿开始在窗外的枝头上整理翅膀,饿昂它们响亮、婉转的歌声划过了整个天空,露珠也悄悄的隐去了,风轻轻的吹着,生活是多么美好、多么幸福呀!如果人与人之间没那么多的感情纠葛就好了,那眼至少不会有生离死别的痛苦,不会有艰难抉择的悲哀了。

杨春豪悄悄的起了床,阳光已经照进室内来了,他无法再继续忍着痛苦来演戏了,只好独自一人悄悄的消失。因为他怕看见她甜甜的笑容,怕听见她充满希望的描绘未来,更怕他自己会在别离的时候忍不住洒下不该有的泪水!

“再看她一眼,只一眼。”他心中想着,回头又恋恋不舍的看了她一眼。

“原谅我,蓝珠,原谅我!”他在心中喃喃的说着,转过身,他一咬牙,强忍住即将掉下的泪珠,疯狂的向着外面跑去。

穿过热闹的集市,穿过楼房林立的住宅区,穿过川流不息的马路,他全然不顾人们的讶异。

“这个人一定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他听见人们看着他一拐一拐的奇怪的跑姿说。但他没有回头,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看那些人一眼,他用尽气力的向着海边冲去,直到筋疲力尽的倒在礁石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向天而叫,泪水如泉般涌了出来,滚落在脚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现在他终于到了忍不住的时候了,他跪坐在那儿,泣不成声。这是天意,这是没有选择的结局!

“蓝珠,蓝珠,”他喃喃的叫着,“原谅我的逃避现实,原谅我的不负责任,要知道我和你一样的痛苦,可是忘记我去过你应该过的生活,忘了我吧!”潮水哗哗的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海鸥悲鸣着飞向海天交接的地方。

“既然你想让她忘了你,为什么你还要让她原谅你,并且再一次爱你呢?”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道。

杨春豪转过身,看见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边,脸被一幅大墨镜遮住了一半,看不清他的相貌。但只要走近他,便会有一股冷冷的、慑人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的肃然起敬。

“你是谁?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事?”杨春豪看着这个奇怪的人问,他既不是于梦凡也不是马勇。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真的爱她。”黑衣男人并不看杨春豪,他的眼睛只是看向大海的深处去,那是海天相接的地方。站在礁石上看海,让人有一种渺小的感觉,也让人更强烈的感觉到天地的广阔与生命的伟大。

“爱她又怎样?反正我们迟早要分开,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杨春豪不再问他是谁,他疲倦的在礁石上坐了下来。受伤的腿虽然已经痊愈了,然而经过这一阵奔跑,里面的钢板好象出了点问题,腿又开始痛起来。

“为什么?她不是也很爱你吗?”黑衣男人也在礁石上坐了下来,并提出了他的疑问。

“我已经得了绝症,医生说我只剩下半年的生命了,与其日后让她更伤心,还不如现在一刀两断的好。何况她还有那么多关心她、爱护她的人,没有了我,她一样会幸福的。”杨春豪没有保留的对着这个陌生的人说出了心底深处的话,那些话闷在心里更让人受不了,不如说出来好受些。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现在突然在她身边消失,只会让她更伤心、更难过。因为对于一个痴情的女子来说,失去一个自己心爱的人虽然会很伤心,但被一个她挚爱的人抛弃会让她更痛不欲生。你现在一走了之,你不伤心吗?你不难过吗?即使你离开她是为了她好,可她知道吗?”陌生的男人一连串的问话让杨春豪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人都是有感情的,他的突然离开连她自己都承受不了,而她又会怎样想呢?更何况她那天已经说过“有他便有她,没他也就没有她”的话,杨春豪想着,那次的对话又清晰的浮了出来。

“无论将来会怎样,我的心永远都不会改变,有你便有我,没有了你,也就没有了我。”

“那么我只会选择一条路,结束一切,包括生命。”蓝珠说过的这两句话反复在他耳边回响着。

正因为她是他的全部,他的最爱,他才不想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他才要离开她,但是真的离开了她,她会好好的活下去吗?

“我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我已经别无选择了。”他喃喃的说着,仿佛耳语般。大海的浪花是那样的洁白诱人,或许海水可以埋葬一个人的所有,无论是痛苦还是欢乐,他开始看着海水发呆,而心就那样的纷乱了。

“别往绝望处想,假如你相信我,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会让你们在一起快乐的度过你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并且保证蓝珠不会太伤心、绝望。”陌生男人看着杨春豪说。

“不,谁也不能改变这所有的结果了。人,只能屈从于命运的安排。”杨春豪用近乎绝望的声音说。

“别太绝对了,只要去抗争,去改变,人是可以胜天的。相信我,虽然我不是超人,没有超能力,但是只要我说过的事,我就一定会兑现。”陌生男人肯定的说,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为什么你能改变我们的命运,为什么你要帮助我们,你又凭什么要夸下海口?”杨春豪质疑眼前的陌生人,他确实是与众不同的,但他又不是上帝,他又凭什么来兑现他说的话呢?

“因为我就是你最忌恨的冷血侠鹰。”陌生男人冷声说道。

“你?”杨春豪怔了一怔,但很快便恢复了意识,“即使你是冷血侠鹰,那又怎么样呢?你能扭转乾坤吗?你能改变命运吗?”

“真不知道她爱的是你那一点,你现在看来又胆小,又怯懦,自暴自弃,甚至是绝望透顶的,你简直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陌生男人叹气道。他正是徐飞,他气杨春豪不敢去争取他渴盼的幸福,让人无从去帮他。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爱情面前做了逃兵呢?面对心爱的人,即使是最理智的男人,恐怕也会失去冷静吧。

“假如你爱她,去争取她,让她快乐,哪怕只是一天。”徐飞低声说,“我保证她不会做出任何的傻事,包括她的生命,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徐飞站起来,转过身子,预备走了。

“如果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的感情,三天后我们还在这里见面,若是你坚持你的选择,就不必来了。”说完,徐飞毫不停留的大步离开了。

风吹着海岸边的岩石,发出悲鸣似的吼声,仿佛在唱着一首挽歌,一首祭奠爱情的挽歌。

杨春豪坐在那儿发着呆,徐飞的话一句句的在他的心中回响着。他是他要找要报复的“冷血侠鹰”,为什么他却不想报仇了呢?为什么他又要让他去跟蓝珠在一起了呢?没有结果,没有头绪,只有那些话在他心中翻腾、撞击、汇合,最后排山倒海般的冲向他的心灵:“我爱她、我爱她、我爱她……”

“我知道我爱她,我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我不想失去她,也不能失去她。”他喃喃的自语着。

“爱她就要让她快乐?”他重复着徐飞的话,心中不知不觉的又充满了对爱情的渴望,对生命的希望。

“我还年轻啊,我还应该有火一样的生命,我不要灰色和苍白,我不要绝望和悲哀。”他叫喊着,泪在脸上奔流,一滴滴落进海水里,又泛起一朵朵白色的爱情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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