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轻声叫道，声音快低到地底下去了……
李姿转过头来，一脸的忧伤，她素日清澈见底的眼眸，瞬间像蒙上了一层死灰似的，无神极了。她刚才应该是哭了很久，眼睛很红……
这一刹那，我才不管莫名说的什么要李姿接受事实，我真希望时光能倒流，我不曾闯入她的卧房，我不曾见过她的容颜……
“你觉得我很可笑，是不是？”李姿的声音，冷冷的，仿佛可以冰封一切似的。
“小姐……不是的，”我低声道，她心怀芥蒂，我是可以理解的。“小姐在小若心中，永远是最美的……我相信，王爷也是那样想的……”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安慰，有多无力、多苍白！
“不要再多说什么了。”李姿的语气，没有变，依旧冷若冰霜，“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我不杀你，是因为你昨天救了我。从今天开始，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从今天开始，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听了这句话，我犹如受一当头棒喝，一直以来，我虽然自知是李姿的丫鬟，可是我更多是把她当成妹妹，甚至是朋友……难道今天她一句话，就可以了结了我们这么久以来的一切情谊？脑海里闪过我们初次见面的场景，是她救我于莫名的剑下，还有那个木雕……
“小姐，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低喃道，心里一阵苦涩。
李姿走到我面前，冷冷道：“如果你还记着往日的情谊，就请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虽然我不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但是，我不会赶你走。直到叙知道真相的那天，就是你离开的日子，我知道，你也是喜欢他的……”
我心里一惊，李姿她也看出我喜欢叙？她的心机还真够深的，我若想继续看到冉叙，就必须帮她保守秘密……
“小姐放心吧，今日之事，我会全忘掉的，”我苦笑道，“只希望，小姐也能忘记这些不快……不管怎么样，小若都要谢谢小姐这段时间对小若的好……”
李姿走至桌边，拿起那个木雕，递给我：“这是我为你刻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木雕，我把它给你，因为，我要忘记我刻过这样一个木雕。”她云淡风轻地说道，眼里再没有我熟知的那份温情了。
想起莫名的话，我心里又是一阵难过，还是伸出手接过那木雕：“小姐，谢谢你！”
李姿没有说话，径直朝屋内走了去。
我轻轻地抚摸着那个木雕，失神地愣在原地很久……
待我走出屋门，见莫名还站在那儿，孤单而又坚强的身影。
我心里一阵难过和愧疚，走上前，轻声唤了句：“莫名……”便觉得眼里有泪在打滚。
莫名回过头来，见状也明白了几分，苦笑了一下，安慰道：“没事，慢慢来。小姐她性子是比较倔的……”
我苦笑道：“你真不该告诉我这么多的……我只是想当好一个丫鬟，让小姐每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便好，我没有那么厉害，你高估我了……”
莫名脸上浮现一股难言的忧伤，他用力地握了握手中的剑，咬牙说道：“我一定会替小姐报仇的！”
晚上，冉叙过来了，李姿又装出往日的活泼俏皮来，冉叙也未察觉异样，交待了我和莫名几句便匆匆地走了。可是待冉叙走后，李姿又沉默了起来，我心内不由很焦虑……
这样连接下去的三天里，我只是每日例行公事般地服侍她，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都不见李姿和我搭话，她的态度冷冷的，更胜我初见莫名的时候。我毕竟没什么说话的艺术，更害怕触动她心内的伤痛，只好小心地做好自己的事；莫名本就话少，李姿也没有和他搭话，他就终日静静地当着他的门神……
葵静园，静的可怕，尴尬的可怕，没有一丝的生气，我几乎就要疯狂了；每日出园，却还能见到老狐狸意味深长的眼光和提醒警示的眼神，就剩下七天了，再这样下去，我也不要左右为难，帮老狐狸偷什么血衣了——估计到时我已经疯了……
这日清晨，突见老狐狸早早地走进园来，一脸神秘地和李姿谈了一些什么话，我并未听到。只是，待老狐狸走后，李姿独自坐在那儿发呆了许久，我心有不忍，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走了上去。
“小姐，该用早膳了。”我找了个借口和李姿搭讪。
李姿突然认真地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的眼神，不胜前几日那般无情淡漠了，可是看的我心里直发毛。
“小姐，有什么事吗？”我轻声问道。
李姿终于开口了：“小若，我问你，你是不是真心爱叙的……？”
“我……”我惊愕了一下，遂觉得很难为情，这事怎么说？我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而且，我从来没想太多，“是的，小姐。”我还是坦然承认了，爱就爱了，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有多爱他？”李姿看着我的眼睛，逼问道。
有多爱？这好像很难形容吧？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我会愿意为他牺牲吗？就像莫名肯为李姿一样，就像曹感肯为我付出一样？
我不知道。因为爱，是不能比较的，但我想，我对冉叙的爱绝对没有到为了冉叙愿意去死的境界……
“我可以为了叙，去死，”李姿的语气很淡，但是却能让听者感觉到那话里的深刻，“你可以吗？小若……”
“我不可以，小姐……”我坦然说道，“虽然我喜欢王爷，虽然我承认自己的身份低微，可是，在死神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我的生命和王爷的生命，一样的值钱，甚至在我眼里，我自己的生命才是最宝贵的，所以，我不会为了王爷去死。爱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但我觉得，死是最没有价值的方式。如果真爱一个人，便更要想自己要好好活着，因为活着，才有希望，才会有办法让他幸福快乐！”
李姿眼神闪烁了一下，半晌，方说道：“小若，我从没想过，你还能有这样与众不同的想法。我总以为，你是没有主见、安于现状的一个人。”
其实我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啊，我苦笑道：“小姐太抬举小若了，小若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贪生怕死之辈罢了。”过去的我自以为能有多强，结果现在还不是身陷囹圄？
“那你……愿不愿意为了叙……和我，冒一次险？”李姿突然问道，语气里竟有三分的恳求之意。
我没有多想，便点头：“小姐请说，小若如若办得到，自然是会去做的。”反正我还欠老狐狸一件血衣，七天的时间，我还没做好决定，但是我想多为李姿和冉叙做些事情……
“方才鈡叔跟我说，淳于在风已经回京了，”李姿有些压抑自己情绪，悠悠地说道，我心里一惊，老狐狸和李姿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李姿倒吸了一口气，说道，“他今天会来王府。”
“他来王府做什么？”我惊问道，方觉得自己的问题很白痴，淳于在风是大将军，他班师回朝来拜会一下叙王爷，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叙和淳于，素来不和，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李姿看了我一眼，问道。
我忙点头，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淳于在风是李姿的死敌呢。
“要扳倒淳于，是件很困难的事，”李姿痛苦地说道，“朝中大臣，一半都是他的亲信，他手上还握有百分之八十的兵权。这次昆吾战事，他又立了大功……，只怕日后，他要更加飞扬跋扈了。”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淳于模糊的身形，大奸臣的形象……
“那么小姐，有什么打算？”我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安，李姿要我冒险？难道……
“我要你……去刺杀他！”李姿咬了咬下唇，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她的眼里的仇恨和愤恨，是我从未见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