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和王兄受到这样的侮辱,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赵勉眼中的痛楚和尴尬久久徘徊在她的脑海里,她好恨,恨那个不让她们安生的皇帝,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像赵勉这样看似身份高贵,实则终日担惊受怕的皇室贵胄,日子过得甚至比不上普通百姓,普通百姓最起码还能睡个安稳觉,可他们呢!一路踉跄走回小院儿,脑海中全是赵勉凄楚的微笑和姬无雁哀求的语声,周围的景物渐渐染上一层水汽,模糊得看不真切。
回到房间,墨璃一言不发一头扎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一动不动。子矜子佩互相对视一眼,了然地点点头,子佩凑上去问:“小姐,你蒙住被子就不能呼吸了!快拿下来!”见墨璃不言语,子衿也跟着唠叨:“是不是前厅出什么事儿了?东都特使送的什么?”
子衿的一句话让墨璃想起赵勉将腐肉送进嘴里的一幕,心口一阵恶心,撩起被子冲到门口,扶着门边儿蹲下身,喉咙一阵酸咸,哇地一口将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小姐,这……这是怎么了!”子佩手足无措地跑过来,见她摇摇晃晃的样子,忙一把扶住,扭头喊:“子衿,快来帮忙。”
子衿手忙脚乱地倒了杯茶水:“小姐,快簌簌,是不是早上吃的东西有问题,伤了肠胃?!”
墨璃胡乱簌了口,无力地推开子佩,脚步虚浮地回到床上躺下,双目圆睁盯着帐顶出神。原来母妃和王兄在她心目中已经有了如此重要的地位,她看到他们受苦,竟然感同身受。赵勉是那样清逸的一个人,不沾染一丝世俗的污浊气,这样的人被禁锢在偏岛一隅,而那个猥亵不堪的皇帝竟然可以坐拥天下。同样的血缘竟然有如此不同的人生境遇,是命运吗?两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是命运吧!就像自己,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亲人们一个个离她而去,不是命运又是什么!
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时间仿佛静止了般,唯有窗外逐渐暗淡的天色证明着生命的流逝,掌灯时分,终于浑浑噩噩昏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听见子佩叫她:“小姐,小姐你醒醒。”
她想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使不出力气,一只冰凉的手在她额头摸了摸:“哎呀,好热!”那是谁的声音?是子衿吗?墨璃想说自己好渴,动了动嘴唇,却只发出沙哑的呻吟声。“子佩,快去请大夫!”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由近及远,一阵头晕,她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再次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墨璃听到房间里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和断断续续的语声。
“王爷放心,小姐是忧思过度引发的急热,用两服药,调养几天就好了。”
“谢谢大夫!子佩,跟大夫去抓药。”
是他吗!墨璃用尽全力将眼睛张开一条缝儿,床前模模糊糊站着个俊逸身影,果真是赵勉。他来了,还好他没事!
赵勉在她床边坐下,将被子往她颈下塞了塞,重重叹了口气,低声嗫嚅着:“对不起,阿璃,对不起……”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自责,为什么?受迫害的是他,该自责的是那个皇帝。他没对不起她,是她自己不争气,怎么就病了!
他的脸上满是愧色,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担忧和心痛。手指从她发髻上滑过,凉凉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王爷,药来了。”子衿的声音传来,赵勉轻嗯了一声,接过药碗。子衿发愁道:“小姐这样昏睡着,可怎么吃药呀!”
赵勉看看墨璃苍白的小脸,又看看子衿:“你先出去,把门关上,别让别人进来。”
子衿有些诧异,但还是走出房间,回身关上了门。
赵勉的手包裹住墨璃的脸庞:“对不起,我必须让你吃药。”拿起药碗喝了一口,苦涩的药汁充斥着他的呼吸,他皱皱眉头,阿璃,苦了你了!一只手放在她后颈,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双唇微张,俯下头,将嘴里的药汁一点点喂进她的口中。
苦涩的药汁穿过她的喉咙,他的双唇柔软温润,碰触在她的唇上,麻痒中似乎带着电流,激荡着她的神经。最后一口药汁从他的口中慢慢传递进她的嘴里,被呵护和痛惜的感觉包裹着她,缓缓张开眼,正对上赵勉近及寸许的双眼,四目凝望,一行清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他叹息一声,双唇轻轻落在她被泪水沾湿的脸颊,嘴里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轻柔的吻逐渐下移,落在她颤抖的唇上,她的唇柔软娇嫩,苦涩中带着惹人怜爱的味道,他小心翼翼地品尝着,动作温柔得就像稍有不慎就会碰坏了她。
一切的一切如梦似幻,赵勉似乎对她又说了什么,但她却听不真切了,只知道他握着她的手,温暖从他的掌心传遍她的全身,让她仿佛置身在午后的阳光下,暖融融地舒服。
这一觉睡得好舒服,睁开眼睛,一点晨光射进她的眼底,晃得她皱起眉。头已经没那么沉了,身上似乎也恢复了力气,缓缓坐起身,房间里弥漫着刺鼻的药味和潮湿的气味,桌上放着喝了一半儿的茶盏。屋外传来子衿和子佩的说话声:“咱们王府可真多灾多难,王爷又要照顾小姐,又要担心太妃,也不知道太妃这会儿醒了没有。”
“嘘,小点儿声,别让里面听见。”
太妃怎么了?为什么还没醒?赵勉呢?他来过吗?墨璃一只手抚在嘴唇上,呼吸间好像留存着他的味道,那是梦吗?如果是梦,那这个梦就太真实了。
子衿和子佩一前一后推门进来,见墨璃坐在床上,愣了愣,接着脸上均露出喜色。
子衿道:“小姐,你可算醒过来了,肚子饿吗?我去给你弄些清粥小菜。”
子佩从柜子里拿出外衣给墨璃披上:“我这就去告诉王爷,若知道小姐这会子醒,恐怕王爷说什么也不会回房了。”
他果然一直在她身边,墨璃双颊红润,原来那不是梦,也许他也是喜欢她的。
子衿给墨璃倒了杯温水,忙跑出去给她弄吃的。子佩要去通知王爷,墨璃摇头道:“还是别吵他了。”
子佩见墨璃不许,自然也不再坚持,待子衿端了饭菜回来,跟她一起侍候墨璃用饭。
墨璃大病初愈,无甚食欲,意思着吃了几口便就放下,子佩拿了湿帕子帮她擦脸,墨璃问:“太妃怎么了?病了吗?”
未等子佩答话,赵勉突然推门进来:“阿璃?!”
墨璃下意识把头发往两边拂了拂,轻柔一笑:“王兄……”
赵勉的脸上带着倦色,眼中神色灰暗,微微陷下去的脸颊有着掩饰不住的憔悴。
墨璃的心痛了一下,几天前还神采飞扬的王兄,今日竟像突然苍老了,这都是拜那个狗皇帝所赐。
赵勉在床边坐下,柔声道:“你可真会睡,一天一夜都被你睡过去了!”
看着他的双唇一张一合,墨璃突然想起朦胧中的那个吻,不由双颊绯红,尴尬地咳了一声,掩饰般道:“母妃呢?特使走了吗?他没再难为你吧?”
赵勉落寞地笑笑,自嘲道:“这样还不够!还能有更恶毒的手段吗?”
“母妃……还好吗?”
赵勉脸色一暗,目光凝重,心里似乎挣扎了好一阵方道:“母妃……病了……”
果然如此,墨璃掀开被子作势下床:“我要去看母妃。”
赵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脸上带着痛楚,矛盾的眼神定定看着墨璃。
墨璃涩涩一笑,小手覆在赵勉修长的手上,赵勉反手握住。
他的手是冰冷的,冷得让人心疼,这冰冷的手微微颤抖着,让她感到他内心的不安和挣扎。
“王兄,我想去看看母妃。”墨璃轻声请求。
赵勉缓缓松开握紧的手,这一切不都是他的安排吗!如今她一步步走在他布好的棋局中,他又怎能犹豫或退缩。
墨璃起身下床,因为躺得久了,眼前一黑,晃悠着摇摇欲坠。赵勉上前欲扶,伸出去的手却定在半空中,子衿一个箭步过来将墨璃扶住,扭头看了看愣住的赵勉,微微点了点头,对子佩喊道:“快,衣服!”
赵勉收回手,看着墨璃羸弱的身影,双拳慢慢握紧,紧到关节泛白,指甲深深嵌入肉中。
墨璃被子衿和子佩掺扶着,磕磕绊绊穿过园子。
姬无雁的卧房外,她的贴身丫头春巧正在煎药,墨璃闻到苦涩的药味,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春巧抬头看见墨璃,忙站起身,墨璃问:“母妃怎么样了?”
春巧眼中闪着盈盈泪光,哽咽道:“大夫说太妃比不得王爷,年纪大了,身体本就不好,又吃了不洁的食物,恐是中了食毒。”
宣泰帝!!这个昏庸无道的狗皇帝,他的权臣害死了爹爹,现在他又来害母妃和王兄!对亲兄弟都能下去如此恨手,可见他的残暴不仁,这样的皇帝,人不图之,天必诛之!
仇恨的种子无声地在墨璃心中生长,瞬间填满她的胸膛,强烈的恨意从她纤细的指尖溢出,化成一股力量,被她紧紧握在掌中。
走进姬无雁的卧房,墨璃在床沿坐下,见姬无雁毫无生气的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唇色暗红,隐隐透着黑气。偶尔发出一声呻吟,眉头也随之微皱。
春巧端着药碗从外边进来。墨璃胡乱抹去脸上泪迹:“把药给我。”
春巧把药碗端给墨璃,墨璃小心翼翼地接过,轻轻向碗里吹着气。
春巧伏在姬无雁耳边柔声道:“太妃,吃药吧!”
姬无雁无力地张开眼,见墨璃坐在床边,勉强扯出个笑容,挣扎着道:“璃儿,你还病着,不该过来。”
“母妃,璃儿喂您吃药,大夫说只要按时吃药,静心调养,您很快就会痊愈。”墨璃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一阵阵揪痛
姬无雁微微点头。
墨璃用汤匙舀起一些汤药,喂进姬无雁口中,谁想她刚喝了一口,就猛地趴在床边儿剧烈地呕吐起来。墨璃吓得手一抖,汤药从碗边儿溢出,溅了她一身。春巧手忙脚乱地帮姬无雁顺背,又担心墨璃烫到,掏出帕子帮她擦拭身上的药汁。姬无雁呕到再无可吐,方缓缓抬起身,半倚着顺气。墨璃背过身拭去眼角的泪,又舀起一匙汤药送过去,姬无雁叹息着推开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璃儿,哀家恐怕不成了……”
墨璃拼命摇着头:“母妃,您别说这些,我不要听……”
“现在哀家要说的事儿很重要,你要听,必须听。”姬无雁缓了口气,缓缓道:“记得你刚进府时,哀家说你像我一位故人之女,你知道那位故人是谁吗?”
墨璃不知姬无雁为何在这时说这些,茫然地摇摇头。
“他是哀家入宫前爱慕的人,可哀家的父亲嫌弃他无一官半职,生生将哀家送入宫。后来,他成了睿亲王赵睿基的幕客,现在已经是大将军了。”
“大将军!!”
“他叫岳慕山,他的女儿年纪与你相仿,叫岳霜儿。哀家在睿亲王寿诞时见过她,那时她才十岁,经出落得娇俏可人,哎,可惜啊……”
姬无雁目光看向窗外,好像在回忆那逝去的繁华时光,半晌又接着道:“许是天妒红颜,岳霜儿十一岁时偷溜出去玩耍,结果一去不返,就这么失了踪。”
“失踪?!!他家人没去寻吗?”
“能不寻嘛!睿亲王也帮着找,几乎把黎国翻了个遍也没找着。好在岳慕山还有个儿子,算是个安慰。”
见姬无雁精神不济的样子,墨璃劝道:“母妃,您还是歇歇,别再说了。”
姬无雁苦涩地笑笑,摇了摇头:“现在不说,只怕哀家就没机会说了,璃儿,如果哀家说,只有你可以保住琼王府,保护你王兄,你愿意吗?”
“我?”墨璃愕然,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孤女,怎么有力量保护王府,保护王兄?!
“对,昨天的事你也看见了,其实这不是第一次。受点儿凌辱不算什么,但如果下次皇上赐来毒酒……”姬无雁停住话头,眼中满是恐惧。
墨璃被她恐惧的眼神摄住,的确,依皇帝的所为,分明就没把王府放在眼里,随他心情地戏耍,若哪天他不高兴了,下赐毒酒给母妃和王兄……墨璃不敢再想下去,不假思索地应道:“母妃和王兄对我有恩,是你们给了我一个家,让我有了亲人,如果可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姬无雁眼中含泪,紧紧握住墨璃的手,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娘没白疼你,没白疼你……”
几天过去,经过大夫的精心调养和墨璃的悉心照顾,姬无雁的病渐渐有了起色。晌午阳光正好,墨璃想让姬无雁多活动活动,便搀着她到花园散步。琼王府的花园很小,只有几座假山和一座亭子,顺着游廊走不多会儿,便已绕了一圈,姬无雁有些累了,示意墨璃去亭里歇歇。
此时正是芙蓉花开的季节,微风带着花香拂面而来,墨璃深吸口气,笑道:“母妃,好香啊!”姬无雁跟着吸气,果然馨香扑鼻,见墨璃一副陶醉的样子,微笑着柔声道:“璃儿,过来娘身边儿。”墨璃挨着姬无雁坐下,挽起她的胳膊,脑袋靠在姬无雁肩头,闭着眼睛无比惬意。特使走了,王府终于又恢复了平静。也许皇帝还会继续相处无聊的办法整治王府,但那都是以后的事,这样静好的日子,还是不要想那些比较好。
姬无雁好像知道墨璃在想什么似的,抓起墨璃的手握住,压低声音道:“璃儿,上次哀家跟你说的事儿你可记得?”
墨璃点点头,自从那次之后,姬无雁再没对她提过让她保护王府的事,她还以为母妃身体痊愈后不再在意了,没想到今天她又对她提起。
姬无雁扶正墨璃的身子,神色肃穆:“从此以后,琼王府的安危全靠你了。”
原来母妃所言都是当真的。墨璃下意识点点头:“母妃,璃儿能做什么?”
姬无雁揽过墨璃,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母妃想让你去东都。”东都?!对从小在琼丘长大的她来说,东都只是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词语,她从未想过此生会有机会去东都。
姬无雁见墨璃神色茫然,接着道:“记得哀家说你像一位故人之女吗?那个人就是岳霜儿!到东都后,你要想办法接近岳慕山,并且与他相认,只要你做了将军府的大小姐,一切就好办了。”
墨璃点点头,忙又摇摇头,一脸的迷茫。
姬无雁耐心地解释:“岳霜儿左肩有个蝴蝶型的胎记,哀家会让人给你弄一个一摸一样的,到时你只要想办法让岳慕山看到,他一定会认你。”
“可我为什么要进入将军府?”墨璃仍有几分糊涂,要她冒充将军走失的女儿,目的何在?
“因为只有进入将军府,你才能有机会进宫,接近赵政!”姬无雁解释道。
“进宫?”墨璃惊愕,进宫做什么?难道母妃是让她去做狗皇帝的女人?!
姬无雁缓缓道:“对,进宫!进宫后你要监视赵政,瓦解一切不利于琼王府的人和事,最主要的,决不能让赵政有子嗣!”
“什么?”不让皇上有子嗣,这是为什么?!墨璃被姬无雁最后一句话吓得心里一震。
姬无雁谨慎地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怎样才能让琼王府绝对安全吗?”
墨璃摇摇头,难道皇帝有没有子嗣关系到王府的安危?!
姬无雁道:“睿亲王专政多年,挟天子以统天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上昏庸无能,睿亲王逼宫是早晚的事。可皇帝毕竟是皇帝,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若是皇帝胜了,以他的能力根本无法给百姓安居乐业。若是睿亲王胜了,以他的残暴,天下必将生灵涂炭,到时赵氏列祖列宗也觉不会容忍如此不忠不义的子孙。所以不论结果如何,皇帝和睿亲王都不会受到拥戴,而唯一剩下的赵氏子孙,就是你王兄了。只要天下是琼王府的天下,那么任何人都无法再害你王兄。以你王兄的能力,也必将造福于天下苍生。那时我们三人就可以过着无忧无虑地生活,不用担惊受怕,不用受尽侮辱,而你,便是哀家和你王兄的大恩人,你王兄心里始终记挂着你,到时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
篡政!!墨璃的脑子里突然闪出这惊天动地的两个字,她终于明白,姬无雁要她去皇宫的目的,是帮赵勉成为赵氏唯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人。若说赵勉的为人,的确比狗皇帝更适合执掌天下,但这毕竟是逆谋,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着落在她一个小女子身上!
见墨璃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姬无雁继续蛊惑道:“璃儿,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如果没有赵政这个昏君,怎么会有孔德祥这样的奸臣,又怎么会徇私枉法放了孔德福这样的人渣!赵政和赵睿基是王府的敌人,也是你的杀父仇人啊!”
姬无雁的话好像一根针刺入墨璃心中,她只感到心脏刺痛,这种痛楚瞬间蔓延到全身,和内心的仇恨交融在一起,让她眼中最后一缕不安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决绝和冷然。没错,几年前她就想杀了孔德福为父报仇,可真正的杀父仇人应该是赵政这个昏君和赵睿基这个权臣,她要替父报仇,保护赵勉和母妃。
下定决心,墨璃凝声道:“母妃,璃儿记住了,您放心,这次换璃儿来保护您,一定尽我所能护王府周全!”
“好孩子!”姬无雁将墨璃揽在怀中,满是泪水的眼底滑过一丝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