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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周之后,乔治履行承诺,接那只小猫出院。小猫前脚还缠着绷带,因为在医院里过上了被精心照料的生活,一周之内体重竟然增加了1斤。乔治贴心地为小猫带来了一个好看的宠物出行箱,那是他前一晚特地吩咐秘书采购的。看着这个出行箱,张芊茹由衷地感叹,乔治,你可真是个合格的猫爸爸。

宠物医生告诉乔治,小猫虽然出院,但是由于缠着绷带,日常生活还需要有人照料,暂时不能进行野外放养。这可让乔治为难了,他在CD租住的是公司统一安排的涉外公寓,平时早出晚归,只有一个钟点工来打扫卫生,根本没有条件照料受伤的小动物。

交给我吧,我爸妈退休后一直想养只宠物,这次正好了。张芊茹为乔治解了围。

张芊茹是黄昏下班后,把小猫带回娘家的。她的教授父母把毕生的精力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退休后,老俩口一直住在大学校园的专家楼里。这是一幢两层的小别墅,绿树环绕,但外观却显得颇为陈旧。张芊茹曾经考虑给父母在郊区买一套适合养老的大套房,但是父母却断然拒绝。张父一再表示,自己一辈子在高校工作,已经习惯了大学校园里的生活,搬到别处,实在无法适应。张芊茹心里明白,父母真正放不下的,是专家楼带给他们精神上的满足和荣誉感。他们这一代知识分子,内心真正看重的,不是物质利益,而是社会对自己价值的肯定和尊重。

得知女儿要带一只受伤的小猫回来,老俩口几个小时前就忙开了。张芊茹的教授爸爸兴匆匆跑到附近的超市,精心挑选了一篮子的猫粮和猫砂。张芊茹的母亲则在家里,指挥保姆把阳台一角收拾打扫了一番,为小猫的到来做好准备。

当小猫从宠物箱里放出来那一刻,老俩口眼睛里都放着光,宝贝心肝的一阵呼唤。小猫也不认生,被张母抱在怀里,竟然一动不动,只用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专注地凝视着面前的老奶奶。

你们简直把她当孙子了。张芊茹打趣地说,内心却猛地疼痛了一下。父母年过6旬,却没有像其他老人那样,过上含饴弄孙的生活。环顾这幢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专家楼,窗明几净里总有一种冷冷清清的落寞。

小茹,前段时间不是听说你们要去做试管婴儿吗?现在进行得如何了?母亲一边逗弄着小猫一边问女儿。

哦,我工作太忙,还没有开始。张芊茹回答得有些含混。

你已经40岁了,还要不要孩子,必须早做决定了。母亲把小猫交给保姆,自己则往女儿的身边坐了坐。

一贯矜持的父亲此时也忍不住加入了谈话。关键要和卷益沟通好,孩子是夫妻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又不仅仅是夫妻两人的事,他牵涉到双方的家庭甚至社会关系等各种复杂因素。你们是成年人,有自己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我们不好过多干预。但是作为你的父亲,我还是要一再提醒你,在这个问题上,一定要和卷益多沟通、达成一致意见。

你们想抱孙子吗?张芊茹抬起头,很认真的望着父母。她忽然发现,在要不要孩子这个问题上,她一直在乎的是自己的内心感受,却忽略了父母的感受。

父亲和母亲彼此对望了一眼,最后,还是母亲开了口。小茹,你是我们的独生女儿,我们希望你的每一个人生决定都是理性正确的,能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我们作父母的,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压力,更不会去左右你的生活。

正聊着,阳台上忽然传来一记“哐当”声,小猫打翻了保姆给它端来的饮水盆,水洒到它打着绷带的伤腿上,疼得小猫一阵哀嚎。老俩口见状,心疼地双双冲到阳台上。母亲抱着小猫不停地安慰,乖孩子,不怕不怕,让你姥爷给你重新换绷带哈。张芊茹的教授父亲从家里的医用箱里找出绷带,小心翼翼地给小猫的伤腿更换。一边换还一边安慰着瑟瑟发抖的小可怜:乖孩子,很快就好了,姥爷动作很快的。

看着父母为这只流浪猫忙碌的身影,张芊茹忽然觉得莫大的辛酸。她的父母,太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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