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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降生

春天,它不像夏天那样干枯炎热,不像秋天那样冷清,也不像冬天那样寒冷。她提着百花篮悄悄的来临,不经意间,山中的野花就像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眨着眼睛。

在这样的季节本应该停下来,好好享受一下,可焚香谷内却忙乱的不可开交,像是为了呼应春天的生机,叶忻月肚里的孩子不安分的想要出来,这可急坏了大人们,急急忙忙去找接生婆,可春天的生机似乎并不满足于一个小孩子,焚香谷老谷主的儿媳妇不知怎么,竟提前一个月迎来了分娩,无奈之下,只好两人共用一个接生婆。

随着丫鬟们端着一盆盆热水进出,随着接生婆焦急的一声声用力,天空一道闪电划过,春雷炸响,屋内传出婴儿的哭声,接着丫鬟们跑出屋子大喊道:“一个公子,一个小姐,大人们都平安。”

流芳身在浮萍外,半是青山半是裁。

叶昊从漫漫长夜中醒来,窗外的月色横波如练,几点竹影摇曳,竿竿亭亭,如立如泣。

幽暗烛光下,斜倚在床畔的翩翩佳人正低垂蠕首专注于手中的绣工,千寻青丝垂在身后,披于枕席之上。

她的侧脸极美,不由让叶昊看得疏了神,她手中的丝线上下翻飞,并且时不时转头看看叶昊,在唇边绽出一抹婉和的笑容,她的唇只浅淡地扬起一个弯弧,那笑便仿佛会摄魂般迷展开来。

叶昊怔怔地看着她,她美好得一如误入凡尘的仙人,让人不敢轻易亵渎。

油盏里的光暗了,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去拨了拨火星,踱步来到叶昊的身前。一双修长似玉的纤手伸来,她将他抱起搂在怀里轻轻摇晃着,嘴里哼唱起催人入睡的曲调。

她的歌声低婉柔美,一如她的人。

叶昊的眼皮渐感沉重,却舍不得闭上,怕错过她满目的温情。她凝视着他,点点水润明眸,巧笑嫣然,云丝般柔细的长发飘垂下几缕,擦过他胖嘟嘟的脸颊。

感觉有些痒,叶昊忍不住握一缕在手心里不放。

她笑着拨开叶昊的手指,将垂发挽到鬓后。

“娃乖,娘哄娃睡。”她对着襁褓中的叶昊喃喃轻语。

叶昊满眼望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她的身影,她的青丝华发,她的温婉浅笑,脑海中有个影子与她重合在一起:我似乎没有走过奈何桥,也没有吞下断人肠的孟婆汤,却有什么重要的事想不起来了。

叶忻月的歌唱得并不好,但那一声漫过一声的轻唱却足够使叶昊不再想前世的事。窗外的竹影婆娑,落在她的脸上,叶昊不由甜甜的笑了起来。

“咱家的小娃子算得上是焚香谷里顶灵俏的,你看他那漂亮的大眼睛,我看长大了定是个能祸害人的小坏蛋。”温煦的语调在叶忻月的身后响起,还没等叶昊看清来人,已被抱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叶昊极力睁大眼,却对上一汪盈盈秋水,裁开的柳叶眉斜飞入鬓。

“娘亲,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怎么没有在毅学堂里管教弟子?”叶忻月走过来,看着眼前冰肌玉骨不输自己的人,笑着问道。

叶忻月对来者的称呼很是好奇,极力打量着抱着自己的人,不由感叹的想:能生出我娘亲这样漂亮的人也不弱啊,这样说的话,我是不是也会长得很英俊,嘿嘿。

“这不是记挂着小娃子嘛,还有就是老谷主女儿不是早产生下一女娃,那女娃的身体最近才变的好一点。”穆青离的手指刮过叶昊的脸:“眼看他俩就要一岁,谷里商量着为咱家小娃子和那女娃办一个抓周会。”

说完用手指戳弄叶昊的小脸颊:“抓周会啊,小娃娃你说咱抓个竹简怎么样?那样长大后成为一个书生整么样?不要去打打杀杀的,安适的过完这一辈子好不好?”

“娘,你看你都说些什么?也不看他能不能听懂!”

被叶忻月埋怨的穆青离偷偷办了个鬼脸。

叶忻月没看见,可被叶昊看见了,叶昊觉得自己的这个外婆很是有趣,不由冲着她咧嘴一笑,穆青离的眸光中闪过惊诧,似是读懂了这笑容里的含义,又恍惚是觉出叶昊的笑容过于诡异。

穆青离盯着叶昊看了半刻工夫,转过头对叶忻月叫道:“咱家这娃娃的笑透着傻气哩。”

听到穆青离对自己的评价后,叶昊的嘴一下子咧得更大了,尴尬莫名。

“娘亲你又乱说!哪有人说自家娃儿傻气的?”叶忻月嗔怪地瞥了穆青离一眼,有些好笑又有些气地从她手里抱过叶昊:“再这样说,就不许你抱他了,不过咱娃确是好看得紧。”

……

红罗裙下露出一双粉绒缀珠鞋,叶昊低头盯着自己身上的这一套衣服,不免无奈,看着娘亲那满意的笑容,叶昊默默的闭上了眼。

“呦,小家伙还害羞了,整么觉得自己一个男孩子穿女孩子的衣服了,那又整么了,多好看啊。”叶忻月在叶昊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议事堂的大厅内早已聚集了很多人,看见叶忻月抱着叶昊走进来,都围过来逗弄还在闭眼中的叶昊。

“这是谁家的瓷娃娃啊,这么可爱。”调戏般的声音传来,音到人未到。

叶昊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睁开眼睛被突然靠近的人影吓了一跳,急忙用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捂住脸蛋。

来者看到这一幕,“哈哈”笑了起来:“整么?小家伙不想让我捏你啊。”

叶昊眨了眨大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不顾形象的大笑中的姑姑,仿佛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被捏住。

“不是告诉你,不要一见面就捏他的脸,就是不听,你看看现在他一看见你立马捂住自己的脸蛋。”

“师姐,这不能都怪我啊,谁让你把他生的那么可爱的。”来者不是他人,正是叶忻月的师妹穆凝烟。

“整么?还怪我咯。”

“哪敢啊,嘻嘻。”

正当大厅内乱作一团时,一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老者走入大厅,身后还跟着一个威严的青年人和一个同样抱孩子的妇人。

随着一声声“老谷主好,谷主好!”,老者走到叶昊跟前,看着叶昊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露出了笑容:“小娃娃挺有精神啊。”然后轻咳一声:“今天,大家聚在这里,想必也都知道是为了见证两个小娃娃的抓周,那老头子我也不废话了,省的你们说我烦。”

在众人笑声中,叶昊被放在一圈东西的中央,听着周围不断传来的“取一个”声音,叶昊朝着自己正前方的将军盔爬去,在众人的唏嘘声中,一把抱住,然后甜甜的笑起来。

“此子取得头盔,日后必是爱武尚武,易军易武之人啊,恭喜恭喜。”

叶忻月显然是沉溺在奉承中,到下一个女娃抓周时都没有将叶昊抱起来,女娃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一双杏仁眼盯着叶昊看来看去,不一会露出笑容,踉踉跄跄的朝着叶昊爬来。

在众人惊呼中,女娃抱住叶昊,伸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这一下让叶昊羞红了脸蛋,也让大厅内充满众人的笑声。

感受到穆凝烟不还好意的目光,叶昊将头埋在叶忻月的怀里:想我转世重生,竟被一个一岁大的小娃娃强吻了,哎,是我太纯洁了吗。

“好了,大家静一静,小娃娃都不好意思了,你们还笑。”正中坐的老者站起来,笑呵呵的说道。

小女娃看见埋在娘亲怀中的叶昊后,一直伸手,口中咿呀咿呀的示意自己的娘亲过去。

看到两个小娃娃关系这么亲,有人提议道:“既然两个小娃娃关系这么亲,不如定个娃娃亲吧,反正大家都知根知底,让我们焚香谷再添一喜。”

抱小女娃的妇人听到后,对伸手抓住叶昊衣角的女娃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他,把你许配给他整么样?小念桃。”

不知小女娃听没听懂,嘴角轻弯含上一抹笑。

叶忻月听到妇人叫女娃为念桃,不由笑道:“娃娃都取好名了啊。”

“嗯,她爹说是桃花开的季节出生,于是给她起名念桃,穆念桃!整么你们还没起名吗?”

“实在不知道起个什么名好啊。”

“既然老谷主在这里,何不让他帮忙取一个呢。”

“对啊。”叶忻月点点头,朝座位上的老者道:“我家小娃还没起名,老谷主能不能帮我们取个名?”

“取名啊。”老者微微皱眉:“名字跟随孩子一生,得慎重些……”

半盏茶的时间,老者站起来走到叶忻月面前:“既然你这么看得起小老儿,那我就献丑了,小娃娃取名为昊吧,昊即为宽广,希望不管他将来的生活是平淡还是激荡,不管是弱者还是强者,都拥有一颗宽广的心。”

“昊?”叶忻月念叨着,“叶昊,叶昊……”

叶昊?

被母亲抱着的婴儿瞪大眼睛,是那位第一判官崔府君在生死簿上给自己定了来世的名字?还是真的巧合?

竟然这一世也叫叶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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