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疼痛，剧烈的疼痛迅速地由手臂扩散至全身，像无数根针同时扎入身体，扎入大脑。丹尼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好像沉睡了很久，直到此刻才因为疼痛而清醒过来。
他的身体向下一沉，右拳直取奥兹玛的面庞。那是他从未有过的速度，就像是山涧里刮过的一阵风。奥兹玛拿另一只手护住了自己的脸。拳掌相交，奥兹玛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他后退了十步方才勉强定住了身形。
丹尼却站在原处一动没有动，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重新恢复了力量。他的全身都充满了活力，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巅峰。
“恶魔的力量……”奥兹玛突然大笑起来，“你竟然能使用恶魔地力量，丹尼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恶魔的……力量？”丹尼茫然地看着自己左臂上正在逐渐扩大的红色斑块，一头野兽在他的心里怒吼着，要穿破牢笼逃出来，他想大声吼叫，想用力劈砍，躁动着，兴奋着。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活下来？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我失去一切被恶魔诱惑时，我以为这是一个可怕的陷阱，当我在仇恨中度日如年最终接受它时，我以为此生必将万劫不复。然而现在，丹尼你感受到了吧，这是多么甜美的力量啊，啧啧啧……”奥兹玛砸着嘴，像是在品味一份难得的美食。
丹尼没有回应，他的眼睛短暂地变红了一下，但随即又消失不见。他使劲摇了摇头。“父亲呢，他也接受了这力量吗？”丹尼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哼，那个懦夫自然是不敢接受的，不过我已经帮他接受了。”
“帮他接受……”
“我收走了他残破的生命，让他成为鬼神，赐予他无上的力量，可笑的是他却仍然不肯用这力量来向那些伤害他的人报复。”奥兹玛伸出了手。“丹尼，到老师这里来吧，你不是想报仇吗，杀了那个女孩，让我来教你如何使用这力量，就像以前一样。”
“老师……你的路我可能走不了了，”丹尼抬起了头，眼睛澄澈明亮，藏了一颗完美的宝石。他感觉有一团气就塞在他的喉咙里，不吐出来他就会被噎死。“也许就像你说的，我和我的父亲都是懦夫。”他移动了一下目光，视野里是傻大个倒在地上的尸体，他的眼睛在残破的头颅上圆睁着，不甘地看着天空。
“我还太年轻，我还不太懂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又或许我一生都不会明白。奥兹玛老师，今天我看到的你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我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我却从内心里更喜欢曾经的那个老师，他教我先做人后做事，也教我每一个平凡的人都值得被善意对待。我尊重他，敬佩他，甚至超过我的父亲。但今天，我看到他死了，恶魔的力量占据了他的身体，他的灵魂已经被杀死了。”
天空中的乌云越压越低，好像下一个闪电就会击中大地。狂风呼啸着刮过这对面而立的两个人，扯动着他们的衣服，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奥兹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紧紧的盯着丹尼，目光宛如两把锋利的剑。
丹尼不愿正视这目光，他俯身从地上捡起了石剑，抚摸着它，像是在抚摸恋人的手臂。“我本就是个没用的人，这段时间里我挥剑两次，却没有一次有所建树。第一次我没有能够保护我所珍视的家人，在别人的帮助下才苟活下来。第二次我没有实现对临死之人的承诺，已经几乎走到了生命的边缘。我曾经的骄傲早就被无情地摧毁殆尽，我有时会想，命运对我这么残酷，早点结束这庸碌的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但当我拿起剑，我就知道，我还会接着挥出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命运再残酷又怎么样，既然它还让我活着，我的未来就还在我自己的手中。我还能选择，我也还能抗争，命运没有让我屈服，这可笑的恶魔的力量，更是想都别想！”
一道闪电在他的头顶划过，将整个天空照得亮如白昼，他将剑狠狠地插入到自己手上的那块红色里，鲜血喷溅而出。野兽悲鸣了一声，安静了下去。
“可笑，你们这对可笑的父子。”奥兹玛一步步地靠近了，他的全身在剧烈的颤抖着。“你们这些……胆……小……鬼……”他的背后，两扇黑色的翅膀正在逐渐张开，眼睛和五官都在逐渐变形，失去了细节，变成一个个扭曲着的空洞，赤色的火焰从中探出头来，****着清凉的空气。“都是在自寻死路！”
丹尼只看到空中留下的一道黑色残影，转瞬间，奥兹玛就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紫黑色的手长出了长长的指甲，只一下就能将人开膛破肚。丹尼用自己的剑迎了上去，两者相碰，发出了金属相击的脆鸣声，迸射出点点火花。
他略微下蹲，重心前倾，把全身的重量压到手中的剑上。却仍然被狂暴的力量推着后退。地面上留下了两道清晰的痕迹，他的背后就是悬崖瀑布。丹尼感觉自己的后心已经被水汽所沾湿，贴在身上，冰凉刺骨。脚下有泥土滚落，却立刻被奔腾的流水给吞噬，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跪了下去，膝盖狠狠的撞在地上，身体却还是在慢慢地后仰，他听到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呼喊：“放我出来吧，放我出来吧……你也不想死对不对……”他咬紧了牙关，将内心的冲动再次强压下去，苦苦支撑着。
“丹尼！”苏珊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了，下一刻，一个黑色的人影持剑刺向了奥兹玛的背后。剑与紫黑色的身体接触，被两股力挤压得弯曲变形。
奥兹玛回过头，苏珊看到了他扭曲的面孔，那些露出来的火焰跳动着，阴测测地笑着。这……真的是人吗？剑落在地上，她愣在了原地。
面对恶魔，失神有时候就代表了死亡。苏珊飞了出去，像一个漏了气的气球。鲜血落到丹尼的额头上，一滴一滴顺着他的鼻梁划落。眼球中，血红的颜色正在一点点晕染开来。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丹尼感觉心里有一块地方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坠了下去，周围一片血红。耳边的那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嘶吼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顺着声音的源头，丹尼看到了那个人，那个全身都在流着血却还狂妄笑着的人正在走向他，他的身影那么熟悉……就像自己一样……
“你是谁……”
“我是谁？我就是你啊，你就是我啊，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不是吗。”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丹尼的眼睛变成了血红的一片。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升腾起一团又一团的血雾紧紧围绕着他。他的上衣已经被撕烂，露出一块块规整的肌肉。那些老旧的伤痕，一条条，一道道，遍布他的身体，此时都在向外喷射着血流，像是永远也流不尽。他仰起头，半握着的双手上尖利的爪子正在逐渐生长起来。而他的嘴角却带上了笑容，陶醉在了这旺盛的血气之中。“对，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