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车道上,一辆黑色的宾利行驶着。
车内,顾吟安正躺在后座上闭眼休息。许景行告诉她,他们要开车自驾游,许景行选址选的是颇具有民族气息的古寨。
昨晚上粗略的算了一下车程,走高速的话,再加上一段公路的路程,大概需要开车一天一夜。他们自然不会一天一夜都在车上渡过,而是中途选点停车休息。刚刚在休闲站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休息了会儿就又开始了。
许景行没收了她的手机,由于辐射的关系,每天定时定点让她碰手机。太过无聊,只好躺在后座睡觉,许景行在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不一会儿她便陷入梦境了。
车窗外是迅速掠过的风景,路标指向的是一座风景秀美的小镇的镇名,不过此时顾吟安已经睡着了,自然不会知道他们的行程其实不是民族气息十足的古寨,而是母亲的故居,父亲现在生活的地方。
汽车下了高速后走的是公路,许景行放慢了车速,缓缓行驶在这典雅的小镇上。
——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车开进了名叫“秀水”的小镇上,随着汽车导航的引领,准确无误的找到了顾华生居住之地。
停车后,顾吟安还在迷迷糊糊的睡着,许景行打开车门,从后座抱着她出来。顾吟安在许景行的怀里,睡着了后就觉得有点冷了,风一吹,身体先大脑一步苏醒。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望了陌生的周围,迟钝的说了一句,“我们到了?”
许景行低头,转过身去,顾华生正在门口照顾花花草草,一旁还摆放了画架,颜料盒,画笔。画架上的画板夹了张纸,上面有幅未完成的水彩花卉,灵气逼人。
顾吟安还没清醒,迷茫的问:“我睡了一天一夜吗,可这里看着怎么不像少数民族住的地方啊,没有竹筒楼……”
“妮子,什么时候开始想住竹筒楼了,老爸带你去逛逛怎么样?”
温厚爽朗的男中音,听着略有耳熟。而那声妮子,不是她老爸经常这么的喊她吗?
顾吟安偏过脸,顾华生手里正拿着喷壶,站在花架前面,笑呵呵的望着她。
顾吟安让许景行放她下来,兴奋的三步并两步,大步走到顾华生面前,伸手抱住三年不曾见面的老爸,撒娇的喊着,“老爸,我好想你啊。”
身后的许景行望着这父女相见的画面,唇角翘起,眼里有抹温柔,如同这小镇上盛开的花,沁了满满的暖意。
……
三人围绕着庭院内的圆桌而坐,桌子上是淡淡的花茶的香味,空气里到处都是花的芬香。
许久不曾见到父亲,而一见面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大抵是话语太多,一时之间犯了选择恐惧症,什么都想说,不管重不重要。
顾吟安黑黑的傻笑着,看着老爸自然是很开心了,不说话,靠眼神的功力也是妥妥的表达思念的绝佳方法。
顾华生眼尖,瞧着顾吟安穿着宽松的韩版白色蝙蝠衫,心里面跟明镜似的,“说吧,我外孙名字起了没,预产期是什么时候,你们准备怎么办这宴席。”
这一问,俩人都愣着了。
顾吟安看许景行,许景行看顾吟安。名字还早,没定。预产期嘛,还没去医院检查,而且现在也才三个多月,时间同样还早。至于办宴席,目前的重要任务是把结婚三周年庆典办了。
看着俩人眉来眼去,顾华生咳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们年轻人啊,什么都不关心,这俗话说得好,准备要趁早,这些事情记得要准备,我可以帮你们策划策划。我外孙的名字,我认识镇上一个专门起名的,先参谋个小名,等孩子生辰八字出来后,就给你们研究。”
顾吟安说好,然后想了想,开始盘算顾华生。
这许景行是老爸收的弟子,老爸教过他设计和画画怎么都没人提起呢,而起老爸更没有说过以前她就和许景行认识了。
“老爸,你一共收了几个弟子啊,我很好奇。”
顾华生瞧着顾吟安笑盈盈的看着他,正喝茶给呛住了,然后目光赶紧的扫着天色,推了椅子起身。
“嗯,不早了不早了,该忙碌做饭了,晚上想吃什么和老爸说啊,老爸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现在我去煮粥。”
说完后拍了拍许景行的肩膀,“招呼点安安,妮子不安生,怀孕了就不要让她乱动。等会儿过来厨房帮我。”
顾吟安也推了椅子起身,拦住顾华生的去路,眯着眼睛,“老爸你心虚什么呢,我这是替您外孙问的,你这一生收过几个弟子啊,为什么不和女儿说阿行和我以前就认识。”
顾华生脸色尴尬,讨好的说,“你偏执起来什么都听不进去,我说了反而适得其反。年轻人的事情就应该让你们年轻人自己解决。”
避重就轻,混淆话题。顾华生才不会告诉顾吟安,打一开始就计划让她嫁给许景行,正好阴差阳出了一档子事,好事有了着落。
重要的是,要怎么给顾吟安说,她上中学那会儿嚷嚷着要嫁给许景行,还兴奋了几天,没多久许景行家里出事,人走了。她就把许景行给忘记了呢。
说起了这些,自家女儿面上更挂不住了,还是他来当个不吐口的老爸吧。
“少问点为什么,你不想以后你儿子生出来,天天追逐着你问,妈妈,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小小年纪锻造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顾吟安嘴角狠狠一抽,想到未来将有个小宝宝,长得像她或者像许景行,追着她问“妈妈为什么喜欢我,我为什么是妈妈生的,妈妈为什么要告诉我……”,她就想泪奔。于是连忙闭嘴噤声。
姜的还是老得辣,其实这样的几率也不算太大,顾吟安只是一时问题攒的有点多罢了。顾华生拍拍顾吟安的肩膀,心里面有些得意,“女儿,老爸给你做饭去,你先和景行聊。”
门关了之后,顾吟安还是有些迷茫,她想知道的答案一个也没有知道,想问的问题又被阻止了。这是,一孕傻三年?
抬起头,目光与许景行的注满了笑意的眸子相接,不由得一怔。
那双深邃的眼神盛满深情的笑容,目光很是宠溺。望着她的时候,心“砰砰”直跳。
“过来。”
带着蛊惑的嗓音,顾吟安努努唇,没出息的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和我老爸提前串通好了吧,什么都不和我说,还骗我去少数民族的地方旅游,原来是来这里,带我看老爸。有计划有预谋?”她捏着他的脸,力气只用了几分。
“嗯。”他答,白衬衫下是修长漂亮的指,抵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抚着她的发。
“嗯是什么意思。是回答了我哪一个问题呢?”
“嗯。”又是单音节,某人眼里的墨色瞳仁加重了许多。
顾吟安撇嘴,“阿行,你不要只‘嗯’嘛,和我说说话好不?”
“好。”
“你一字千金啊。算了算了,你的计划预谋让我非常满意,不如我今晚也下厨给你和我老爸做一道好吃的怎么样?”
“……”
“你怎么不说话了,一个字我也接受的。”
沉默,漫长的沉默。许景行的眼中笑意深厚,紧闭薄唇,不发出任何声音。
对于,顾吟安的手艺而言。
“许景行!”顾吟安反应过来,许景行的笑是为什么了,这是对于她的手艺,赤果果的嘲笑!
“老婆,生气对胎儿不好。我和岳父晚上给你做好吃的,你只需要细品美味就行了,关于做饭我们来。做饭是男人必备技能,岳父说的。”
“……”
晚饭后,顾吟安和顾华生两人坐在客厅里,促膝长谈。
“妮子,景行对你怎么样,是不是非常疼你?”顾华生手搭在膝盖上,笑眯眯的看着顾吟安,脸上的皱纹自从他疼爱的女儿来了之后,都扬着弧度。
“当然啊,我也是很疼他的,我会去公司给他送午饭。”顾吟安自然也是要顺带着在老爸面前表扬自己。
“午饭,你自己做的?”笑意深厚的话,带着淡淡的揶揄。
顾吟安轻哼,“老爸你什么意思嘛,我不就是不会做饭吗。不,我会做饭,不过就是味道有点差强人意罢了,颜色嘛,也还尚可,对吧。”全世界的男人都一个样子。
无论上丈夫还是父亲,总要抓着她做饭的这门手艺说两句。
“没事,老爸不是说了吗,饭啊,男人来做就行了。我们顾家的家教就是男人做饭,女人享受。”顾华生瞧着女儿撇嘴的模样,笑出声来。
“来和老爸谈谈,你平常有没有欺负景行啊。”
“你还是不是我老爸,他一个大男人,我欺负的过吗。”
顾吟安低头,左手扣右手,到底是人家的弟子,还护短。
刚刚避而不答这个问题,现在自动露馅了吧。
“老爸,我不欺负你女婿,外带你弟子。”
顾华生笑,妮子还记着他不回答她问题的事情呢。大手拍了拍腿,声音温厚,“好了好了,你想知道什么,老爸都给你说,成了吧?”
秀水镇之所以命名为秀水,起因自然是这镇上的一条秀水河。
晚上,月亮高挂,月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是一匹锦绣的布,秀美而细腻。
许景行走在这河边,正在观察这一方富足的沃土。正看着,兜里的手机响了。
掏出手机放到耳边,许景行嗓音淡淡,问,“苏易,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