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潢明丽的法国餐厅,墙壁上挂着莫奈的《日出》《绿衣女》以及系列法国名画,充斥着浓浓的浪漫情怀。大厅一隅,一个青年男子正在专注的拉着小提琴,弓时缓时慢,旋律热烈而缠绵。
靠着窗的一桌,侍者把最后一道主食,法式草莓可丽饼上齐后,托着餐盘离开。
精致的高脚杯在他的指尖转动,深红色的液体在暖色灯光下晃动,如同旋转的舞者。宋琰微微勾起唇角,眼底盛满了笑意。“这可是正宗的波尔多,嫂子,你喝慢一点。”
“我有名有姓。”顾吟安语带不悦,“嫂子”这个词对于她来说,无疑是具备了最大的杀伤力。
她自打吃了一口烤面包之后,手就没离开玻璃杯。她手中那杯满上的红酒,已经是第三杯了。宋琰看着她直摇头,“这么拼,应该喝二锅头。红酒灌起来不如白酒带劲儿。”
“可惜你订的是法国餐厅而不是中餐厅。”顾吟安睨了宋琰一眼,和宋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电话里,顾吟安的声音听起来就不对劲了,这不,一来到餐厅,主菜没等上齐,她就拿着酒杯倒酒了,要不是宋琰拦着她,非让她先吃口东西再喝,估计这会儿,一瓶酒都见底了。
桑盼然看着顾吟安这样,心里面明白了几分。看来安安是见过许景年了。只是不知道许景年和安安说了什么,能让安安这样,一定是不好的话。
桑盼然斟酌半天,缓缓开口,“安安,你有什么和我说说,不要一直喝酒。”
顾吟安抬头,干净的指不舍得松开杯子。她摇摇头,嗓子有点哑,艰难开口,“我没什么事,你们说,你们说,本来就是要你们见面说事情的,不用管我。”
说完,眼角湿湿的,一杯酒又一次饮尽,几滴水珠吧嗒吧嗒砸在手背上。
疼,晕开,湿成一片。
桑盼然眉心皱起,问宋琰,“你知道她到底发生过什么吗?”
宋琰漂亮的眸子眯了眯,轻描淡写的四个字,“为情自虐。”
包里的手机颤抖着,桑盼然拿出,跳动的名字极为刺眼,冰冷的眼里面闪过丝危险的光芒。手机挂掉,扔进包里。
“怎么,不接?”宋琰看向桑盼然,嘴角扬起抹浓浓的笑意。
“罪魁祸首。”桑盼然淡淡道。
宋琰点点头,有些明了。“吃菜吧,看她这样子,我们今天也没什么可谈的,我们再约时间就好。”宋琰伸手拿过手机递给桑盼然,“把你的号码给我。”
桑盼然输入完数字之后,偏过头看着已经一脸迷醉的顾吟安,叹了口气。“安安吃菜吧。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既然不是想要的结果,那么就放手,好不好?”
顾吟安完全陷入自己纠结的世界,桑盼然的话,一时间是听不进去了。
“酒这东西要么别喝要么就喝醉,半醉不醉的感觉太清醒,不是让人想旧情就是让人想旧爱。”宋琰阻止,若有所思的看了顾吟安一眼,转头对桑盼然道,“让她喝吧,醉了,其实也有好处。”
桑盼然没有再劝顾吟安,拿起勺子喝蘑菇汤,余光瞄过宋琰,他脸上闲散的笑,触入眼波,看着竟让人莫名的心头一跳。随即低了眸子,伸手拿过面前的酒杯,一口喝尽,胃里的灼烧感,让她眉间不自觉蹙了蹙。
宋琰瞥她,笑,意味深长。“很少喝红酒?”
“很少喝酒。”桑盼然看着眼脸皆是迷离的顾吟安,嘴角露出一抹笑,平日里那么冷冰冰的桑盼然,也有了温度。“喝过几次,都是陪着安安喝的。但是她不让我多喝,说伤身体。可她自己,却借酒消愁。”
宋琰随着桑盼然的目光落在顾吟安的脸上,那眼角挂着的泪珠颇有点倔强,嘟着嘴的模样显然是意识已经模糊了。只怕她醉了的时候,才能看到原本的性情吧。
婚姻,爱情,灼伤天下多少有情人,爱的死去活来的那人会是你一生相守的那个么?人生在世本就很累,在太多的不确定中何必非再给自己找个苦差事呢。
宋琰笑笑,不再说话。
……
顾吟安打了个饱嗝,别人是吃菜吃饱的,她是喝红酒喝饱的。她扶着桌子起身,踉踉跄跄的朝着门外走去。桑盼然赶紧扶着她,宋琰也借了一个肩膀让顾吟安搭着。只是到了门外的时候,宋琰将顾吟安全然托付给桑盼然,那股子重力,他倒是没去承担。
桑盼然见宋琰这副举动,他嘴角勾起的那抹闲散的笑,却没怎么感到讨厌。余光扫到不远处的黑色宾利,倒是自然的笑了。
“你是怕许先生吃醋?”
“朋友妻不可欺也,这句话往往用在人前。景行是会生气的,因为嫂子喝的这么醉却不是因为他。你劝劝嫂子吧,有时候,人还是不要太过偏执,陷进去对自己没好处。”宋琰顿了顿,又说,“这对她是个好事,伤过后才能更好的成长,不然总是长不大的。”
桑盼然同意宋琰的看法,顾吟安过的太安稳了,很多事都是按照她心中的结果去思考的,但凡出点偏差,真实呈现的蓝图与她心中所规划的不同,她便会纠结在原地。
放不下,是因为一开始就没准备好。
终究,还是过于孩子气了些。
打开车门后,宋琰搭了把手,帮桑盼然把顾吟安安置在后座,自己去驾驶座上,上车前,嘴角那抹笑着实有些古怪。
“桑小姐,系好安全带。”宋琰说着,已经抽身转向后面,长臂一伸,拉住顾吟安身边的安全带。
顾吟安喝多了酒之后,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爱动,晃来晃去的,一刻也不消停。宋琰按住顾吟安的身子,桑盼然迅速接着宋琰手里的安全带,给顾吟安固定住。
顾吟安挣扎着,嘴里嘟囔了什么没人听清,宋琰笑笑,坐回前座,发动车子,一路疾驰。
……
不远处的黑色宾利里,许景行缓缓收回视线,吩咐前座的林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