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年躺在床上,手背上输着液体。隐约可见,手背上都是乌青色,大约是输了不少次液体才会形成这样。
姜丽媛被吓坏了,一直哭哭嚷嚷的,看见桑盼然来,抓着她的手,“姐姐,姐姐,你救救年糕好不好。他会不会死,会不会死啊……”
桑盼然被姜丽媛抓着手,凝着她泪流不止的模样,眉心蹙着。清冷的嗓音里有几分不忍,轻声安抚她。
“他只是发烧,烧退了就好了。”
“可是,年糕已经好几天都是这样了,他,他,圆圆害怕……嘤嘤嘤,圆圆害怕……”
姜丽媛扒着桑盼然的衣角,如同孩子般,哭的一塌糊涂。
许鸣成走了过来,上前拉着姜丽媛,哄她,“圆圆乖啊,回你的房间睡觉啊。醒来后,你年糕哥哥就会好的。”
姜丽媛不依,红着眼睛,“年糕爸爸你骗人,圆圆可不喜欢你了。你每天都这样说,嘤嘤嘤……”
许鸣成喊来保姆,劝了好一会儿才把姜丽媛劝回房间去。
桑盼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床上的许景年,整个脸都是发烧发的涨红,病态的让人心存不忍。
靠近了,他迷迷糊糊中喊着“安安,不要走,安安,不要走……”眉头紧锁着,陷入无边的梦魇之中。
许景年,你这样痛苦,如果安安看到了,她会和你一样痛苦的。她好不容易开始喜欢许景行了,我不能带她来见你。
对不起。
桑盼然神色冷然,目光里有几分决绝。
对不起这个词,是世界上最可悲的词,因为它意味着已经发生并无法改变的错误。
“桑小姐,你是小年的朋友,请你体谅一下我这个当父亲的心,小年他烧了一个星期了,医生说是心结过重,在这么下去会转成肺炎的。你能不能找安安来。”
“许叔叔,安安不是药,让安安来也无济于事。这心结在于景年这里。是他,把安安推给了许景行。既然是他做的决定,那么就要让他忍受其痛苦。”
桑盼然顿了顿,“许叔叔,我敬你一声叔叔,这样的结果是你我都不愿看到的,但是,它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还是不要试图去改变了。什么样的因,种什么样的果。”说完,桑盼然朝着许鸣成点了个头,托着大衣走了。
关门声响起那一刻,许鸣成的脸上,皱纹都变的凝重。
他走到许景年的床边,叹了口气,“小年,爸会把安安给你带回来。爸会不顾一切的让你们在一起,你放心。”
许景年在床上,仍是无意识的喊着安安的名字,脸上一片痛苦状,身心接受煎熬。
桑盼然出了许景年的家之后,宋琰正靠在车窗边吸烟。烟雾缭绕的,映着他性感的容颜,让人看不真切。
宋琰见桑盼然过来之后,随手掐断了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内。
桑盼然坐到宋琰的车上,一言不发。宋琰问她去哪里,桑盼然说去哪里都行,只要见不到安安。
克制力再好,可毕竟桑盼然认识许景年一样很久,同是朋友,又再怎么冷静也有狠心不下的时候。
宋琰说好,大约知道了怎么回事,带着桑盼然去海滨路上兜风。
……
顾吟安趴在办公室内,睡了个午觉,下午的时候,手边并没有她的任务,所有的事情交由秘书组的人就能够整理好了。
顾吟安觉得许景行找她来当贴身秘书,应该也是为了培养感情和一种强势的占有欲吧,证明她在他身边。
直到叶思言送来一摞A4的纸和一套铅笔后,顾吟安终于有了目标,滑着椅子坐到窗户边,挑一根2H的硬铅在纸上构思着。
许景行处理着文件,时不时的进行电话商讨,顾吟安就在一旁,专注的设计着属于她的风格的珠宝设计。两人同在一个空间,难得的安静和谐。
顾吟安也不知道,此刻竟是如此才思泉涌,一下午设计出两张比较满意的手链。而当许景行走到她身边的时候,那两张设计稿,被许景行拿着铅笔勾画了两下。
顾吟安,恼了。
她蹙着眉,斜睨着许景行,“你不知道别人的东西是不可以碰的吗,你让我好好设计来着,干嘛捣乱?!”
许景行面不改色,顾吟安将稿纸从他手里夺了去,他依旧镇定的说,“手链的设计有瑕疵,你要考虑到不是所有都喜欢将手链戴在右手上,或者你可以设计成一对,就看顾客是怎么戴了。设计不单单是依照它好看就是设计,也要考虑到它的延伸价值。有时候,商业价值也是必须考虑的,没有价值的产品商家又怎么满意。”
“华生珠宝本身就是商家,对于手链而言美而精致,定制有限,就当限量版。设计就是设计,考虑太多会失其本身。”顾吟安努努唇,思索了一番。
许景行不赞同,“商业这个因素不得不考虑,设计师考虑设计,那么商家考虑宣传,倘若对不上号,好的设计品该如何应对广大群众。华生珠宝是为所有人而生的,并不是存于高档限量的路线。美得事物,人人都喜欢,应当人人都有权限拥有。设计的时候,制作的时候,稍作修改,便能有所不同。看似一样,实则每人拥有的又不一样。”
顾吟安咂舌,许景行说的头头是道,可偏偏每句话都该死的有道理,相当的有道理。到底是领导者,很精辟的理论,是她忽略了。
她抿唇笑,“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商人,只是,你好像也很懂设计,学过珠宝设计?”
许景行揉揉她的脸,她没有躲开。“略懂一点。设计的心思既简单又复杂,安安,要想做好,需要下功夫。”
“哦。”顾吟安觉得自己魔怔了。这厮他……他喊她安安,低沉的安安两字,竟觉得触动心中的柔软。
顾吟安诧异,许景行他只谈过一段恋爱,就轻而易举的捕获了她的心?
她好像觉得此刻的许景行成熟,博学,稳重……她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了。
许景行忽然扯过一旁的垃圾桶,打开盖子,从她手里自然的拿过那支不尖的铅笔,又拿过美工刀。铅笔握在他的手心,食指抵着笔端,拇指推着刀片,一点一点旋转着将木屑削薄。
动作优雅娴熟,是一场视觉盛宴。
顾吟安的右手一时之间不知道放在哪里,悄悄的握成拳。目光落在面无表情的许景行的脸上,唇边,凝出一抹很浅很温暖的笑。
夕阳的光芒映着玻璃照了进来,室内被千万朵橘色充满着。点点橘色温柔的将两人的影子映在羊毛毯上,交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