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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萧家三郎

沈惜墨从花厅退出来后,在外就长透了口气。她紧跟着浅微绕过角门回廊,朝西边的厢院去。

路上,丫鬟在前方打着羊角灯照路,苏月跟在她身后,浅微很是热情地道:“沈姑娘初来萧家,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尽管找我说,丫鬟婆子们怠慢了,也同我说。老太太特意吩咐过,一定要把沈姑娘你伺候周全。若有一点儿不舒服,老太太啊,都得给我巴掌。”

沈惜墨听在耳里,猜测这个丫鬟了不得,年纪轻轻就在老太太跟前管事,说起话来又利索风趣,便也上心的笑道:“我虽远到是客,可还得在这里住段日子,若总是客人,倒教我生分了,总觉得不如家里自然。姐姐虚长我几岁,惜墨不懂的地方还烦姐姐多教导。”

“这可使不得呀!”浅微轻咳了一声,“我是下人,沈姑娘是小姐,怎么能称呼我为姐姐呢?”

沈惜墨默然一笑,浅微又笑道:“咱们府里平素极是热闹的,姨娘们喜欢摸牌逛街串门子,小姐们关在闺阁里读书刺绣,几位少爷又都是俊郎多才,各有各的本事。沈姑娘一看就是蕙质兰心,总是容易和他们融进去的……”

沈惜墨听出她的提醒之意,便也默默记在心中。只是浅微脚力稳健,步履轻快,她跟着走了急些,不妨在一座假山风口处,突然横插一人影出来,险些迎面撞上,沈惜墨惊退一步,暗道好险。

“哟!这不是三少爷吗?”浅微也唬了一跳,迅速拿过丫鬟手上的羊角灯,对着黑暗处的人影,照在他脸面上,哼笑道,“这么晚了,三少爷这是打哪来啊?”

言毕,又拿着灯笼要往假山后面照去,那男子却是身形一闪,挡住她道:“我说好浅微,你这多管闲事的性子一点都没改啊?”

浅微好笑道:“三少爷您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好事。”

沈惜墨听着二人对话,晓得这位是萧家三郎。又见浅微那番举动,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羊角灯照在萧三郎的脸上,只看到一双异常美丽而轻佻的眼睛,狭长的眼尾微微上翘犹如狐狸般的敏锐。

萧三郎见黑暗处有人打量他,上前一步,看着一个陌生的女子,他挑了挑眉,伸手笑道:“这位姑娘是?”

沈惜墨想不到此人如此无礼,当着下人面竟敢放荡,立刻打掉他伸过来的手:“三少爷,我是沈惜墨。”

“沈惜墨?”萧三郎甩了甩手背,一双桃花眼骤然亮起来,紧盯着那似笑非笑的女子,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更贴近她大笑道,“原来是惜墨妹妹啊!你瞧我,竟是眼拙没认出来。早知道惜墨妹妹要来我们家,我可一直都等着在。”

沈惜墨看他更上前了,巧妙绕过他,走到浅微身旁,不发一言。

萧三郎无疑被薄了面子,他嘴角一翘地笑着回头:“惜墨妹妹可别和我生分了,我可总惦记着妹妹的好。小时候妹妹调皮还把我推进了荷花塘里,妹妹都不记得了吗?”

沈惜墨听着他一口一口“妹妹”地叫着,更加厌烦起来。

浅微举着风灯照在萧三郎面上,直言道:“三少爷,沈姑娘刚来,还没歇脚,您贵人事忙,还是去把里面的人招待好了。”

浅微眼睛一挑,指着假山后面。

萧三郎环抱着臂膀,不以为意地笑道:“里面能有什么人,浅微你就是会开玩笑。”

“我哪敢和我们的三少开玩笑啊?”浅微一直笑容得益,又正声道,“好了,三少您多保重,当心被老爷逮个正着。我还得送沈姑娘去厢房歇息,就不多留着……看好戏了。”

浅微讪笑几声,拉着沈惜墨往假山的另一边绕去。

后面萧三郎还在叫道:“明日我再去妹妹那讨茶喝……”

他看沈惜墨等人走罢,收敛起笑容,目光闪了闪,摸着唇角,心道:萧家这回可要热闹了!

又转头看了眼假山后面,他冷笑一声,甩手大步离去。

浅微领着沈惜墨慢慢走着,一路笑道:“真是不巧,让沈姑娘撞见这档子事。”

沈惜墨摇头苦笑:“看来三少爷还是个风情种。”

“什么风情种啊,就是个风流种!”浅微高声笑道,“沈姑娘你饱读诗书,可别笑话我不会那高雅词儿。”

沈惜墨笑道:“怎么会呢?我倒是很喜欢浅微姑娘这爽朗的性子。”

她这句是真心话,浅微只是个丫鬟,就算在萧老太太跟前得脸,也断不会当着萧三郎的面,直言不讳给他难堪。她那一言一语的爽辣讽刺,萧三郎还得给她几分面子,不由让沈惜墨刮目相看。

浅微看了她一眼,微收起笑容,凝重道:“沈姑娘,浅微只是个丫鬟,说话也就是这样子,管他爱听不爱听的,就这脾气落下了。又在这大宅院里待了十几年,什么人都见过,不说一眼识人,也能看出个七八分。沈姑娘这性情风度,可是百里挑一的剔透。浅微也便直言提醒姑娘一句,那位三少爷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沈惜墨心下感念道:“浅微姑娘的话我都记下了。”

如此慎重的挑明说要提防萧三郎,看来她是该多留心眼。

浅微莞尔一笑,又交代几句,一行人便到了西厢院。

西厢院是萧家小姐们所居的闺房阁楼,东边是麝兰馆,原住着的是萧家嫡生大小姐萧元英,后出阁嫁给远平侯,现如今住着三小姐萧三清;南边簪花阁住的是四小姐萧四秀;北边杏帘阁住着五小姐萧五凤。而这正西边的西子阁,被腾空出来,安排沈惜墨住下。

客随主便,沈惜墨欣然应允,这番安排是拿她当贵客,又享受着萧家小姐般的亲厚待遇,让她倍感殊荣。

西子阁里早有年长的妇人带着三个丫鬟候着,见沈惜墨来了,纷纷来见礼,管事常妈妈又介绍了三个伶俐的丫鬟,青衣、花颜、笑伶。大家自行介绍后,浅微嘱咐她们好生伺候,便告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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