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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古寺 沙弥

龙山寺建于龙山顶上,是一个小寺院,寺里和尚四、五人,吃穿用度,一部分来源于龙山周围十里八乡的村民捐赠的香火,一部来自于和尚们在山上垦荒种得。贺介之第一次到龙山寺是在五岁的时候,那是一个炎炎夏日的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时,熟睡中的介之小弟被奶奶叫醒了,扰人美梦,总是会让人不爽的,介之小弟刚嘟上嘴,奶奶的一句话让他喜笑颜开了,“介子,我们今天去龙山寺的啊,要早点起来赶路,凉爽些!”

几天前介之小弟就听奶奶说带他去龙山寺,很是兴奋了一番,左也盼右也盼,每天一起床就问:“奶奶,奶奶,我们是不是今天去龙山寺呀?”奶奶回答他的总是,不是今天。介之小弟,有时在想,这个叫今天的家伙怎么老是在跟自己做对,自己玩的时候,他早早的就走了;自己想他早走的时候,他偏偏赖着不走,睡一觉起来问奶奶,“今天走了没?”

“还早呢!”奶奶听了哈哈的笑个不停,介之小弟都快急哭了。终于天黑了,今天走了,一天过去了,介之小弟心里又多了丝期盼。

??很不情愿的跟奶奶吃过早饭,走到屋外,阳光又多了一缕,奶奶背起装满东西的背篓,左手拿起一根细竹竿,右手牵着介之小弟的手,跟身后的儿子道了声别,踏着晨露,向龙山走去。

??初,介之小弟是快乐的,像初夏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心里、脸上、眼中、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对即将见到从未曾见过的事物的期待。那是姐姐无数次向他炫耀着描述过的美景;那是他无数次想像中的乐园;那更是无数次梦中见到过的景象。然而,山路似乎没有尽头,怎么走也走不完似的,介之小弟急了,开始喘着气问:“奶奶,还有好远啊?”奶奶咧着嘴说:“还早呢!等走到泪泉哭崖,差不多就到了。”

??“什么是'泪泉哭崖'啊?”

???”噢……让我想想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奶奶开始讲故事了,介之小弟很高兴,“人老咯!好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是战争年代的事……“,奶奶还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奶奶,快说呀!“,介之小弟已经急不可耐的想知道这个故事,就连身上的疲惫也忘之脑后。

??”那时全国各地都在打仗,死了很多人,军队里面很缺人,于是那些当官的每到一个地方,打完一仗,就让手下的兵四处抓人,抓着人发一杆枪,几颗子弹,就往战场上赶,命大的能逃回了,命小的都不知道死在哪儿了。当时龙山上就有一群兵,在龙山周围四处抓人,吓得男人们抛妻弃子到处逃,到处躲,只有九重山下一个男的,不愿抛下自己的小女儿和怀孕的妻子独自逃跑……”奶奶拉着介之小弟的手,迎着夏日清晨的微风,慢慢的讲着,介之小弟听得入了迷了,跟着奶奶的步伐,走在龙山古道上,也走进了奶奶的故事里。

??夏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是温和的,照在介之小弟的脸,红红的,照在介之小弟的眼帘上,也是红红的,眼眶中蓄满了晨露,眼前一片蒙蒙的晨雾,介之小弟哭了!奶奶眯了眯被阳光直射的眼睛,顿了顿说道:“介子,‘泪泉哭崖’到咯!“

??介之小弟从故事中醒来,以为奶奶在取笑自己,不由得生气了,”哼!奶奶是坏人!“赌气的往前跑了几步,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平台处,左边是一悬崖,有几颗老松从崖缝中伸出,崖上有一块向外延伸的大石,大石部分悬空。右边是一小溪,溪边细竹丛生,郁郁葱葱。奶奶听了介之小弟的气话,又笑了,”介子,这里就是‘泪泉哭崖’哦!“

??”啊?“,介之小弟很疑惑,“‘泪泉’在哪里?‘哭崖’在哪里?”

??“那不是‘哭崖’吗?”奶奶指着大石说,介之小弟看了看大石,感觉很失望,就是快普通的石头嘛,那有什么‘哭崖’的意思?

??”’泪泉’呢?“

??“在这小溪的尽头,竹林的后面。”

??“奶奶,奶奶,我要去看看,去尝尝!”

??“好!咱们去!”奶奶愣了愣神,牵着介之小弟的手,延着溪边的小路,向竹林深处走去。

??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前进了几十米,一崖洞出现在眼前,说是崖洞,其实也不过四五米深,只不过此处处于山凹处,看起来显得深罢了。介之小弟丢开奶奶的手,小跑到洞口,微喘着打量着四周,股股清流从洞壁石层中渗出,犹如石头的眼泪,一滴滴,一串串,汇入壁下半米见方的石窝中,再由石窝一侧的缺口溢出,流入小溪。石窝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大约是为了方便取水,窝中水质清澈,可以看见稀稀疏疏散落在窝底的枯枝残叶。石窝周围的湿泥上印着各种动物的脚印和人的鞋印,洞口两侧各摆放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凳,也不知是谁从何地搬来的。介之小弟看着近在眼前的“泪泉”有点犹豫了,之前想好了一定要尝尝泉水,但是看到了“哭崖”后,他失望了。现在看到“泪泉”,他害怕跟“哭崖”一样平淡无奇,他嘟了嘟嘴,索性走到洞口,坐在石凳上等奶奶。

??奶奶慢悠悠的走到洞口,看着介之小弟,笑眯眯的问道:“尝了吗?”

??介之小弟摇了摇头,“奶奶,这水真的跟泪水一样是咸的吗?”

??“尝尝不就知道了!”奶奶从旁边的桑树上摘下一片大叶子,十指翻飞,一个漏斗状的叶勺做成,顺手递给介之小弟。

??介之小弟很无奈,奶奶那神神秘秘的笑容刺激了他,嘴里低声嘟囔着接过叶勺,走到石窝旁,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从石窝中盛了一勺泉水,送到唇边,先闻了闻(这是介之小弟的一个习惯,什么东西都要先闻一下),呡了一小口,瞬间小脸上写满了恼意,“奶奶是个大骗子!这水是甜的!”

??“哈哈哈哈!奶奶可没有骗你哦,故事还没讲完呢!”

??“啊?那后面的故事是怎么的?”

??奶奶放下背篓,坐在石凳上说:“后来啊,三娘找到了他丈夫柱子,然后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了。”

??“那这水怎么是甜的啊?”

??“因为三娘听说泉水咸了,她想啊,上山的人拜佛的善男信女们,走累了想喝水都没法了,菩萨要怪罪的,于是呢,就在泉水边种了一片甘蔗,泉水就慢慢变甜了呀!”奶奶擦了擦湿润的眼睛,慢慢蹲下身子,用叶勺在水面轻轻的荡了荡,盛了一勺清水,微眯着眼睛注视着,那眼神,轻轻的,柔柔的,如丝般缠绵,如星空般深邃,飘过山涧,飘过林海,悠悠的飘进了记忆的乐海…………

???介之高兴的笑脸中带着懊恼,那丝丝懊恼来得快,去得也快,小憩片刻带走了介之小弟的疲惫,蹦蹦跳跳的他,转过山梁,一条浑身乌黑横躺在小路上的小蛇出现在眼前,惊得介之小弟汗毛竖立,大声疾呼:“蛇!蛇!蛇!”

???介之的疾呼,惊醒了回忆中的奶奶,瞄了一下四周,操起石凳边的竹棍,向山梁那边奔去。介之的叫声也惊醒了沉睡中的小蛇,小蛇迅速摆动着自己的身体,窜进路边的草丛,只听见几声“嗦嗦嗦”,草叶摆动了几下,便不见动静了。奶奶赶到时,介之往奶奶的身边靠了靠,小手指着草丛,嚷道:“跑那里去了!跑那里去了!一条大乌蛇!”奶奶把介之护在身后,上前几步,用竹棒打了几下草叶,“已经跑了,没事了!没事了!”说完拉着介之走回泉水边,背起背篓,穿过幽幽小径,一步步拾阶而上,向山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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