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瓜蒂：“我完全拥护。大队革委主任一职由夏八斤同名担任，比较合适。他年富力强，有魄力，有朝气肩定比我们这些么东西强。
其实夏瓜蒂知道这是叫他让权，变相靠边站。心里不满意，电不敢说。当然，说了也白说。何必尿泡打人不痛，惹人一肚子气。真火了，连支书也给你拿下来。
鲁反修：“你是革命儿十年的老党员了，有觉悟，有经验，要帮助支持好夏八斤同志的工作。这叫扶上马送一程。”
夏瓜蒂：“一定一定。”
“我有意见。”一直低头不语的甘薯花举手说。“我不同意我担任党支部委员，团支部书记。”
鲁反修：“理由呢？”
甘薯花：“胜任不了，还是选其他人吧。”
鲁反修：“谦虚嘛，是件好事。过了头就是虚伪了。你代理团支书期间各项工作很有成绩嘛，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期望。”
甘薯花：“我是真心向组织提出这个要求。”
鲁反修：“那是你个人的意见，可以保留。回去学学新党章里的‘三个服从’。”
鲁反修最后说：“好了，班子就这样定了。各人回去把工作交接好，马上到位。夏八斤同志负责把第二生产队的领导成员安排好、工作上不能断档。”
会议刚宣布结束，就听到敲门声。夏瓜巴过去开了门。门外位姑娘递过一张通知，说：“我是公社兽医站的，给你大队来送个通知。”
夏瓜巴接过通知，上下浏览了一下。
姑娘问：“公社鲁主任在吧？”
夏瓜巴“在，你找他？”
姑娘“嗯”了一声就往里走。
“鲁主任。”姑娘叫了一声。
鲁反修抬头一望，说：“哟，淑花。”
什薯花听到叫“淑花”，机械地应了一声。
鲁反修笑了，“哈哈，两个淑(薯)花，两朵金花。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公社兽医站又红又专的女兽医崔淑花同志。她兽医技术好，思想觉悟高，为人民服务热情周到。”
崔叔花与鲁反修的接触不光是开会和工作，私人关系也很融洽。鲁反修是单职工，老婆是农村户口，没有正式，工作。在社办缝纫铺上班，一月挣不了几个钱。老少几口家，光靠鲁反修每月的米发扫，生活很紧张，就在家里养了七八头猪。担任公社革委主任，弄点猪饲料不愁。有了猪饲料就可以通过猪转换成钱。粮管所的土粮食，生产队的库底子，不用花钱就有人送上门。坐大头车也有个好处，有时候下乡检查工作，村干部给扔上点地瓜干、玉米的捎回来。猪养得多了，长病的也多。常常不是肥猪发烧就是仔猪白痢。猪病，了就去找崔淑花治疗。有时崔淑花一连几天每天三四级的往他家跑。崔淑花是省牧校毕业的，学的专业就是兽医。她医疗技术全面，耐心细致，大胆泼辣，不怕脏也不怕累。下雨阴天，刮风飘雪，猪圈里滑溜溜脏兮兮的。她跳进去给猪试体温，打针，常常弄得满身满脸都是猪粪。这对一个年轻的姑娘来说，精神十分可嘉。
鲁反修媳妇对崔淑花非常感激，常在鲁反修眼前夸崔淑花。老婆的话，枕头底下的风。鲁反修听常了，就对崔淑花产生了好印象。接触多了，崔淑花在鲁反修面前就没有拘束感，慢慢地说笑也随便了。
有一次鲁反修与他老婆议论崔淑花说，崔淑花在公社团员中声的确是出类拔萃的。上次团委推荐她为活学活用毛主席着作积极分子，准备到县里发言，可惜她不是党员，由别人代替了。如果她人了党，将来干兽医站长也很合适。鲁反修老婆就把这话传给了崔淑花。崔淑花说，嫂子，我是研究兽医技术的，对当官不感兴趣。只要把畜禽病治好了，就是我最大的满足。鲁反修两口子很尊重她这种乐于助人的事业心。”
甘薯花站起来与崔淑花打招呼，崔淑花走过去与她握着手，亲切地说：“咱俩又见面了。”
鲁反修问崔淑花来地瓜庄有啥事。崔淑花说：“我来下个通知秋季生猪防疫开始了，今年防疫密度大，光各村的赤脚兽医不够，新调一批有这方面特长的。地瓜庄的仲地瓜上过卫校，打防疫针有基础，调他去兽医站帮助几天工作。听说您在这儿，就进来看看。”
鲁反修说：“毛主席说，防重于治嘛。给精打防疫可不能马虎。”
夏瓜巴把通知放到夏瓜蒂眼前，夏瓜蒂又推到夏八斤眼前。夏八斤拿起通知看着，见上面写着：地瓜庄大队革委：
经公社革委研究，决定调你大队仲地瓜同志来公社兽医站参加秋季生猪防疫工作。请通知本人，于九月二十三日上午八点到白沙公社兽医站报到。
白沙公社革命委员会一九六九年九月二十二日
通知下方盖了白沙公社革委的公章。
夏八斤看了通知，眉头一皱，说：“马上就要出地瓜了。”
崔淑花知道调仲地瓜夏八斤不痛快，就严肃地说：“这可是公社革委下的通知。”
夏八斤看看鲁反修。鲁反修说：“让他去吧。给猪打几天针，误不了收地瓜。”
崔淑花对夏八斤说：“夏主任，我们调人也不白调。一天补贴八角钱，五角交生产队买工分，三角做为本人的生活补助。”
夏八斤一想，让他出去几天也好，省得在村里天天与甘薯花见面，藕断丝连的，对他的婚姻起些负面影响。便说：“时间太短了，让他帮一年多好。”
崔淑花说：“可以呀。兽医站里正缺人手，只要鲁主任批准就行。”
鲁反修：“一个学人医的，干兽医哪能行。”
崔淑花：“羊岛比君子嘛。人兽同理，有人医基础，学兽医更快。”
鲁反修：“以后再说吧。中午跟我一块回公社？”
崔淑花：“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鲁反修向崔淑花摆摆手。
甘薯花把崔淑花送出门，问：“淑花姐，到我家坐坐？”
崔淑花：“改日吧。”与甘薯花握握手，骑上自行车离开大队办公室。
四十七
崔淑花离开大队办公室，骑上自行车来到仲地瓜家。
她今天给防疫员下通知，特意把调仲地瓜的通知放在最后，目的就是找仲地瓜说说话，顺便拉拉打防疫的事。
长蔓婆在院子里择地瓜叶，见崔淑花进来，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双手放在衣襟上擦了擦，拉着崔淑花的手进了屋。
仲瓜蛋蹲在猪圈里给花猪挠痒痒，花猪美滋滋地跟瓜蛋说话，哼哼哼哼地唱着小曲。听到崔淑花来了，就从花猪身边离开进了屋。
仲瓜蛋拉着崔淑花的手说：“淑花姐，你到圈里看看花猪，长得多大多肥了。我和花猪都感谢你呢。”
崔淑花跟着瓜蛋来到圈里。花猪听到生人来了，站起来弓弓腰，哼唧着走了几步。花猪真是变了样，体重到了二百七八十斤，脊宽背厚，毛色发亮，像穿着件黑底白花的皮袄，走起来一晃一晃的，后腚抻不开裆。
崔淑花说：“瓜蛋，花猪长这么大这么肥都是你的功劳。再喂几天就可以送食品站了。”
长蔓婆也跟过来说：“自留地里下来地瓜啦，吃地瓜上膘快，再喂些日子就送去。”
长蔓婆对仲瓜蛋说：“你哥在饲养室的大圈里撂粪，快去叫他回家，就说家里来客了。”
仲瓜蛋一蹦三个高地向饲养室跑去。
男女之间的感情很奇妙也很神秘，有的人在众多异性中相处很长时间，对男女之情反应冷漠，生不出激情。而偶尔哪一天遇上个异性，只见一面，爱的火花突然爆发出来，且爱得神魂颠倒，死去活来，终生追求。崔淑花就是这种人。在学校里那么多男生追她、爱她，她都没有爱情反应，只与他们以同学关系友好相处。曾经有位不错的男生，无论长相、学习成绩，家庭关系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崔淑花也很尊重他，两人谈了半年就分手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碰不出爱情的火花来。”在公社机关，有的脱产干部追她，她也毫无反应。老家的亲戚见她年龄大了，也为她的婚事着急，就给她介绍了几个。有教师、有军官、有工人，都没动了她的心。她自己也奇怪，怎么与男人就产生不了那种感情呢？难道自己患了荷尔蒙缺乏症拟或是心理上有毛病？可是，那天在兽医站里与仲地瓜见面，仿佛自己寻找了多年却没找到的白马王子，突然降临在她面前。她问着自己，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
在仲长蔓烧“五七”席上，崔喜保与长蔓婆提出将女儿崔淑花给仲地瓜做媳妇的事，是崔淑花自己与爹提出来的。崔淑花通过那次与仲地瓜接触，觉得仲地瓜这人气质不凡，善良厚道而且有内涵学识，两人说起话来也对脾气。虽然已是家道贫寒，暂时处于人生的劣势。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不能穷一辈子，有知识有志气的人总有出头露面的那一天。由于当时仲地瓜与甘薯花还保持着恋人关系，君子不夺人之爱，崔淑花没说出口。后来听说仲地瓜出了那么多磨难，又与甘薯花断绝了关系，爱恋加上痛情，就把要嫁给仲地瓜的话与爹说了。
崔淑花心直口快，她的婚姻观第一位的是人品。只要人品好，婚后就会幸福。人品不好，家庭条件越优越，身价地位越高，越存在不幸福的危险性。思想上的悖离，感情上的背叛，比肉体分离还厉害。有多少同床异梦酿成严重后果。户口算什么，工作算什么，只要两人和和睦睦，相敬相爱，缺不着吃，也缺不着穿，这就是幸福。
崔喜保把话向长蔓婆说了后，长蔓婆当然满心欢喜，就告诉了仲地瓜，仲地瓜没答应，理由是人家是吃国家粮的，自己只是一个农民，配不上人家。实际他心里还装着甘薯花，他暗暗发誓，只有甘薯花一天不嫁人，他就一一天不找对象。他对薯花心里想恨都恨不起来。
仲地瓜从大圈里上来，靴子一脱，赤脚跑网家。两人见了而，话语既朴素又亲热。
崔淑花：“表哥回来了？”
仲地瓜：“嗯，淑花妹来了？”
一声表哥一声妹，越发显得朴实亲近。仲地瓜低头看看脚说：“在大圈里撂粪，靴子上净粪，赤脚回来的，浑身臭烘烘的，别笑话。”
崔淑花：“笑话啥，我经常钻猪圈，与粪尿打交道，有时身上比猪身上都脏，只要人心眼干净就行。”
两人双眸一对，都笑了。
仲地瓜：“来我们村有事？”
崔淑花：“调你到公社兽医站给猪打防疫，刚把通知送到大队办公室去。”
仲地瓜：“夏八斤能让去？”
崔淑花：“公社革委下的通知，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公社革委鲁主任也在，鲁主任同意，他敢不让去。”
仲地瓜：“我没给猪打过防疫，能行？”
崔淑花：“我教你，好学，比给人打针容易多了。”
崔淑花把出诊箱拿过来，说：“明天集中培训防疫员，人多，没机会动手实习。我拿出针管，咱先一起试验试验。”
仲地瓜很长时间没摸针管了，听说拿出针管试验，兴奋的脸上长蔓婆烧开了水，放下小饭桌，对崔淑花说：“先喝碗水歇歇再忙。”
崔淑花从出诊箱里往外拿器械，喜周笑眼地望着长蔓婆说：
崔淑花拿出两只2CC的金属针管，一个消毒盒和一盒针头对仲地瓜说：“学防疫要先学会针管针头的煮沸消毒。每组分给你们一个消毒盒，白天打防疫，晚上拿回家向己消毒。打防疫用针头多，一一针一换，避免交叉感染。先用清水将针头外面洗一遍，再用针管抽着水从里面冲一遍日冲完后再洗两遍，用纱布包结实，放进消毒盒。放、拿时注意别让没消毒的针头扎着手，针头上有细菌。”
崔淑花边说边用针管抽水冲洗着针头示范给仲地瓜看。又把另一支针管给仲地瓜，让他再冲洗一遍。仲地瓜第一次用金属针管，不习惯，针拴松了抽不进水，紧了又拉不动。
崔淑花把金属针管的部件构成和污渍清除方式一边讲解，一边按顺序拆卸进行演示。
她把针拴卸下，抽出针柄，拧开皮塞，取出玻璃管，用镊子夹着纱布旋转着擦拭。洗刷干净，再用纱布分别包起来装进消毒盒。金属针管的针塞是胶皮的，装盒时不能贴近盒边，一旦消毒盒内水少时，容易烫坏。水煮沸后，盒内会振动起来。玻璃管必须多包几层纱布以防振碎。消毒盒装好后，用漏斗塞上药棉，把水过滤进盒里，在桌子上支起来，用酒精灯放在下面煮，煮沸后20分钟即可。崔淑花说：“畜禽的器械消毒虽然不像人的那么严格，也不能太粗拉。否则，那就不是兽医，而成细菌贩子了。”
说的仲地瓜开心地笑了。
仲地瓜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他虽然不像崔淑花那样，见面后感情来得那么快，也没有一见钟情的感觉，但他喜欢和她在一起。在一起有若干话说，谈生活，谈学习，谈他最近新学的兽医知识。他爱听她那爽朗的说话声和风趣的语言。他也感觉到崔淑花在爱他，他却没有做出相同的反应，只是留在心底。表面上以朋友表妹或同学(尽管不在一个学校)相待。今天崔淑花来，既是教他防疫的操作，又是找他玩。说说笑笑两人都很开心。彼此之间的感情因子在潜移默化中相行，影响力，渗透若，加深看白消毒锅里的水煮沸了，器械在里面咯咯答答地振动，带着药味的蒸汽充满了屋子。二十分钟后，崔淑花熄灭了酒精灯。崔淑花让仲地瓜和向己一起用肥皂洗了手，又用酒精棉球徐了擦，揭开消毒盒。
崔淑花一旁指导着仲地瓜把两支金属针管安装起来，卸开，再装起来。这样反复操作了几遍，仲地瓜就熟练自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