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史青林牵了牛上坡地里干活。史老五在村头看见,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便又一次进了秀妮家。
其时秀妮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看到史老五进来,她皱皱眉头,那心里就像跟吃了他苍蝇似的。
秀妮其实早习惯了跟他打交道,现在心里倒不惧他。不过这一次看到史老五一副神定气闲的样子,她却一下子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不由得心里便有些怯怯地,倒主动跟他说:“史老五你咋又来了?”
“我还想着咱俩那事儿哩!秀妮其实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你就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不用考虑了,我决定了的事情是改不了的。”
“秀妮,我不管你有啥心事,我真的啥都不在乎。只要你跟我好,只要你愿意跟我过,我啥都听你的中不?”
啥我有心事啊?我就有心事轮到你史老五在乎了吗?秀妮越听越觉得老五说话怪怪的。秀妮心说完了,史老五这话里真是有些意思了,恐怕那天晚上就是史老五在屋后偷听的。完了完了,真该另外做自己的打算了。
心里想着,脸上便有些儿红,可是依然不动声色。
老五的眼尖着哩!一下就瞧见秀妮脸色微红。心说,她现在是心虚了吧?挺好,这女人也有被我拿住的时候呢!
“你想好了没?这样下去真不是个办法,你要知道有些事儿是不敢成了的,人的名声是不得了的事情呢!”
老五说完这番话,颇洋洋得意。心说,这秀妮就算再笨也该听明白了!你要寻思不过来,可别怪我史老五心狠手辣不会怜香惜玉。
秀妮现在似乎真是有些担忧了。看样子史老五今天是有备而来啊!这要万一由着他在村里胡说倒真麻烦了呢!
史老五见秀妮不似以前那样硬气了,心气儿便壮了不少,一步步凑到秀妮面前,秀妮却不住地往后躲。史老五现在已经逼到了离她到一米的地方,史老五继续道:“秀妮其实我也不想把你咋的,我就想咱俩要是在一块儿不挺好吗?真要说过日子的事儿也行,以后我就出去打工你就在家操持家务,这不比你现在日子过得舒坦吗?”
秀坭现在已经嗅到了史老五身上发出来的汗臭味儿,那是一种带些鸡蛋臭一样难闻的味道。秀妮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秀妮心到咋就碰上这样一个下三滥的东西呢?该死的秋生,没想到你走了之后会出这;可收拾的事儿,这些老账都该你自己来算呢!
秀妮只闭了一会儿眼睛就睁开了,秀妮心中似乎已经拿定主意。不是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样子该到解脱的时候了。
于是便对史老五道:“那行,那你说说你的要求吧!”
史老五意想不到秀妮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惊喜之下,连连道:“哪有啥条件哩?我不图别的,就图你这个人儿,你只要跟了我以后我绝对听你的。我说过的,只要你肯跟我那其他的我啥也不在乎的。”
史老五特意把“不在乎”三个字说得特别重。
秀妮听到这儿,却叹了口气道:“行那你先回去吧!现在是四月初,到月底的时候我会给你个正式的话儿。”
“还要到月底啊?不不,秀妮我这……!”里老五毕竟是史老五,髒钱的心眼儿没有,鬼心眼儿还是有不少的。
“又咋的了?这也不行吗?”
史老五瞅瞅身后的院门,门儿已经虚掩上了。他却咬咬牙下决心道:“我,我信不过你哩!我怕过些日子你又反悔了。所以我,我今天就想要……”
“你说啥?”秀妮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看着史老五,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史老五两眼直直地盯着秀妮的胸前道:“我,我今天就想要你,要不我信不过你哩!”
完了完了。秀妮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以前秀妮本来在心里不怕他呢!不就一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吗?身正不怕影子斜,凭啥要听他说三道四的?
可是现在不行了,她和史青林这点子事儿可能真是被人家给抓着把柄了啊!人要活到这个份上真是连脸面儿都丢尽了。要不就跟他撕破脸皮?可是小宝呢?小宝咋办呢?
“咋的了?你不肯?你不肯那就算啦!”史老五又紧盯着秀妮想要观察出点什么。
不行,必须得把史老五给稳住了,要不然可就出大乱子了。秀妮在心里说。
于是定定神,却面无表情地道:“那好吧!史老五,你就先进来吧!”
秀妮说完,却头也不回地进屋。老五呢?她现在听了秀妮的话真是意外的惊喜呵!不是吗?秀妮可是馋了他不只一年啦!瞧那露出的半截白白的胳膊,瞧那浑圆的屁股蛋儿……,老五现在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部已经膨胀起来了。他又向院门外望了一眼。他本想回身去把院门给关上,可又一想,要是被街上的人看见大白天栓上门就更不好了,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
史老五这样一想,一边就急急地跟了秀妮进屋。
秀妮的屋子真是收拾得干净。
老五进去的时候,秀妮已经坐在床沿上了。
秀妮道:“就痛快说吧!你想咋办吧?”
秀妮现在痛快了,史老五倒有些扭捏起来。
真是奇怪哎!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太大方了的事情,往往会被疑心设了埋伏,这可能就是史老五现在犹豫的原因吧?
“你快说啊!咱俩该咋样啊?”秀妮现在真是豁出去了。
“我,我想吃你的奶哩!”老五寻思了半天,却咬咬牙把脸憋得通红道。
秀妮知道老五的目光早落到了她鼓鼓的胸上。是的,那个地方真是太诱惑人了,多少年了,她早就想到史老五似乎早盼着着有这一天呢!
“想要吃是吗?那就来吧!”秀妮丝毫没有犹豫,她涨红着脸一下子把衬衣的扣子解开了,跟着就背过手去把自己后背上的带子给解开了,立时有两只又大又挺的东西鲜活地跳出来。
“娘哎!”老五真是意想不到呵!老五只觉得那两只东西白得晃眼,白得令他不敢直视。那是两只怎样圣洁的东西哎!岂是他老五之类的凡夫俗子所能亵渎的?
“来呀!你倒是来呀!”秀妮真是看不惯史老五的猥琐,大声叫他道。不过现在她看到史老五一时没有动手,她反倒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给欺骗了。是呵!她虽然是个女人,可是又怎能甘心于别人的凌辱啊!况且这几乎就是在人家的逼迫之下。于是,为了那点儿即将失去的尊严,她用仅剩的一点儿尊严,居然就怒气冲冲地大叫了一声。
“来啊史老五,你不是想要吗?你他妈的还算是个人吗?你他妈纯粹是个畜生!”
几千几百年来,女人的叫声一直就是一种极富杀伤力的武器。
史老五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致命缺陷。在秀妮的尖叫声中,史老五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老五觉得刚才身上已经膨胀的血液现在正在汨汨地往回流,现在他知道,他真是被秀妮的叫声给完完全全打败了。
“你他妈的还要不要啦?你看着好看你拿去呀!你以为俺孤儿寡母的就好欺负啊?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
秀妮一旦爆发之后,现在已经完全地失控了,只是在她的怒之中还夹杂些泪水,那泪水止也止不住。那颗是憋屈伤心的泪呵!这一年多来,秀妮啥时候这样伤心地哭过呢?
可是她今天实在憋不住了。凭啥要被人家给攒着把柄哩?做人要活到这份上还有意思吗?
“你快来啊?你他妈个狗杂种?你不是不要脸了吗?你不要我也不要了,咱都不要了。咱就打到街面上去,咱就找全村人说道说道,咱就看看到底谁是个王八蛋……呜!”
老五知道自己今天彻底失败了。这叫什么呢?明明是自己想沾人家的便宜,偏偏被人家秀妮给占了先机,这要叫外人听见,他劳务可是要背一个“强奸”的罪名呵!这女人可是真够狠的!不行,得赶紧走,否则真是要有些麻烦了,以后机会还是有的,不是吗?
于是闭上眼,恨恨地对秀妮说了句:“行啊秀妮,想不到你会跟我来这一套,我算服了你了,我走还不行吗?不过我走之前还有一句话要说,要到了月底你还不答应,那我可真豁出去啦!”
老五说完这句话就走了。老五前脚刚出门,秀妮后脚酒吧门给紧闭上了,她一头扑进自己的被筒子里,把眼泪流湿了半张床单。
春天于无声之处悄然过去了。
不知打哪一天起的早晨,人们忽然发现史青林家的大门紧紧闭上了。
起先人们以为史青林和秀妮走亲戚去了。可是一天两天过去,却始终没有见到他们回来。
很快就有好事者在街上传说,秀妮这是带着孩子和公公一起私奔了。
这样的消息在村子里传开之后,好多村民不信,就有人说虽说这青林和秀妮名分上不行,但秋生毕竟是收养的而且人家史青林毕竟比秋生大不了多少。要说这年头人们的思想已经这么开放了、如果真是两个人愿意,那街面上可能会说阵子闲话的,但时间长了可能也无所胃了、这还用得着去私奔吗?
村里的人大多只是议一议就算了,没有几个人肯把这事天天拾到嘴边的。倒是史老五听说这事后失心落魄了好些日子。
当然也有好事的人儿知道史老五打过秀妮的主意,于是碰见了史老五就问他说,老五秀妮是不是你给逼走的啊?史老五听了这话一时就恼,说他们走他们的管我啥事呢?
是的,现在的人们对于社会上人与人之间发生的另类感情已经宽容了许多。只是偶尔一天晚上,好些老少人家一齐在大槐树下乘凉时,便发些议论和感慨,说秀妮和青林会不会登上记呢?有说可以的,还引证据理,说《婚姻法》上规定的是直系血亲不能结婚,没有规定公公和媳妇不能结婚。也有说这根本不可能的,说这样的事情违背人伦常理呢!真要登上记这个社会可是乱了套了。
后来又有人说,人家干吗要登记呢了这事你情我愿,就这么凑和着过不也一辈子吗?
后边这人说的话似乎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向应。可临到最后,却有人插了一句,小宝呢?小宝咋办?他该叫史青林爹哟还是该叫他爷爷呢?
这一句话,却把大家都送人了沉默之中。
是呵!这世上总有些庄户人拿不准辨不清的事儿呢!
一日一日过去,人们依然务工劳作,渐渐就把史青林和秀妮的事儿扔到一边儿去了。
春去秋来,大概过了有一年半光景吧!就在村里人嘴边上已经淡忘史青林和秀妮的时候,那年夏末史青林却带着秀妮和小宝回来了。
史青林和秀妮在村里出现的时候,两个人的气色好光鲜,而且也不避人,史青林还逢人就撒烟,见了比他老的,就客气地同人家打招呼。秀妮呢?似乎神态也很正常,丝毫没有一点儿难为情的意思。村里人一边同他们打招呼一边猜测,心想,好奇怪,难道他们真的要在这村子里永久地待下去吗?
当夜月儿升起老高的时候,便有好事的合了伙去史青林房后去听动静。起先屋里根本没有啥动静,后来眼见房内熄了灯,两个人大概是要休息了,在外听的人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便一齐竖起耳朵细细地听。幸好那屋子的窗户并不高,且面积很大,因此传出来的声音便也能听得清楚。
却听屋内一阵憲憲寧寧的折腾,似乎还夹杂了一些莫名的呻吟,而后屋内沉寂了好长时间。偷听的人渐渐失望,正要走,却听屋内传来史青林低沉的声音:“咱回村来住能行么?”
“怎么不行?我们也是人,咱有自己的自由哩!”
“你个死脑筋哩!我不嫌弃你不嫌弃,这世上再没人能管住我们哩!
“我还是怕,毕竟咱俩还有些不妥的地方……”
“怕怕,要怕你就滚出这屋子离我远点儿,你清静我也清静哩!”
是时夜风袭来,把白天剩余的暑气扫去不少。星儿也渐渐明朗起来。四周俱已寂静,只剩那棵老槐树孤零零地立在夜空中。
屋外的人见没了动静,大气也不敢出地踮着脚尖离去,后来把当晚偷听的话儿传出去,倒再没人议论史青林和秀妮了。
只有史青林本家一个亲堂婶在街上晒太阳时,看到小宝在街上和别的的孩子欢欢喜喜地玩,便叹口气道:“这孩子哩!”
只这一句话,再没有别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