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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弟弟的厄运(15)

多数同学要求登瑞云峰(北峰顶)。我内心里也想登这大泽山最高峰,体验“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况味,但我早就听周鸣元讲过,上北峰顶要经过“张飞大骗马”、“哈呼哈”、“八步紧”、“老鹞子大翻身”等极险处。学生们大部分是在平原上长大,没有登山经验,我怕万一出问题,那不得了,就坚决地否定了大家的意见。同学们看看拧不过我,就又提出登西峰,我只好同意。

西峰又称“飞来峰”,因峰尖向南歪,所以又称“歪嘴山”,是大泽山腹地周围的第二高峰。我们在六七十华里外的学校,天天看到它那像寿桃似的俊美形象,能登一下这山峰也就很不错了。于是由周鸣元带路,我们向那山峰登去。

我们从林场后面向西,沿着似有若无的一条山路向上登攀。到了半山腰,见一个洞口挡在路上。只见周鸣元钻了进去,我们也就跟着钻进去。进洞后觉得凉风嗖嗖,砭人肌骨。这洞大约有六七米长,呈斜坡状。一会儿我们从洞顶的开口爬了出来,我问周鸣元这叫什么洞,他说没有名字。2001年我与高瑞吾同志合写《新增大泽山36景与外8景》一文时,把这洞命名为“通天洞”,因为穿过这洞就接近峰顶了。

出了洞,再往上爬,又爬了一会儿就到了山中名景“红庙”。

我们在下寺向飞来峰上一望,就能看见在半空山岩上有一个门洞,听说那叫“红庙”,又叫“刘耳枝读书屋”。据说明朝时掖县进士刘耳枝年轻时家贫,曾在里面读书,无钱买纸,就采山中柿叶练字,有“采尽空山柿叶稀”诗句来形容他。这么个富有励志作用的地方,我早就想领学生来看看了,今天终于到了这里。这实际上是一个山洞,在洞口用方整的石块砌起来,留一门,进门可见有石炕、石凳之物,墙用石灰墁过,多已剥落。我和学生在里面看了多时,尽情地体味了在此间读书的滋味。最后,我掏出随身带的小刀,在门内北旁白墙壁上刻下了“平度四中高一级二班师生到此一游”这几个字。多少年后,我又去游大泽山,进了这石屋,还看到这些字依然还在。那有违保护古迹规定的乱刻乱划,却也成了那个特殊年代的见证。

出了石屋,我们又看了“天池”,过了“仙人桥”,最后登上了峰顶。在峰顶观赏了众多前人题字,看了“望海楼”殘迹,向北眺望了隐约可见的渤海。我和我的大部分学生都是第一次登上这么高的山峰,居高临下地看到这么好的风光,高兴极了!

第二天,最后一拨学生推走了松柴,我们回林场吃了午饭,就各人打起背包,告别了林场师傅,凯旋学校了。在山中的这十二三天生活,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50年过去了,至今想起来,如同就在昨天。

结束了十几天的山居生活回到学校,到伙房后边一看,嗬,好大的一座绿色的山!丛丛松针闪着晶亮的光,断枝的截面渗着琥珀色的松脂,枝枝叶叶上洒着我们的汗水。啊,这就是我们在山上一锯一锯割下的松柴啊!

有了这山一般的松柴,大概这学期一直到寒假的烧火都不成问题了,起码是这学期不用再进大泽山了!

可是,刚过中秋节,我们就又进了大泽山。

这次不是去割柴,也不是去运柴,而是去捉松蚕。

原来,学校与林场有协议,烧了人家的柴,是要用人工偿还的。学校没有别的,有的是“人工”。这一天,我们的队伍又向东边的大山开拔了。我忘了是去了多少班了,好像不是全校出动,只去了部分班。

这次去,不用推车子,不用带工具,只背上行李就行了。所以,我们不用到东高家过老驴崖顺着山沟进山了,而是从游山人走的西路进山。这条山路虽然陡峭难登,一路上却有月梯、珠珠泉、楼子石、杀马涧、流云峡、普贤门等诸多景点,一路进山,一路观景,别提多有意思了。十分可惜,改革开放初期,这条一路景点的传统进山正路已被某些鼠目寸光的官员和当地的一些愚民彻底破坏掉了,连普贤门旁虎头岩上北宋政和年间(《水浒》所写的那个年代)长安秦元似的一首诗也打掉了。

进入普贤门,踏着石蹬向下走一段,来到一条小路上,路北高台上是有名的“聚景亭”,再往前走,就是我们曾住过的建在智藏寺原址上的林场了。转过林场向北,沿第一次进山运干松柴的那条路翻到山那边,下“阎王鼻子”,再往前走,就来到了这次我们要驻扎的铁夼寺。

铁夼寺坐落在铁夼山前一条宽阔的谷地里,寺因山得名,原是一座规模宏大、香火繁盛的大型寺院。1940年被进山扫荡的日寇一把火烧掉。1949年成立大泽山林场时,场部就设在铁夼寺原址上。我们到了这里,登上门前的台阶才能进入林场大院,这里还残留着寺庙的痕迹。

这是大泽山林场的总部,规模很大,房舍很多。我们就住在这里,吃饭也不用我们自己起火,吃林场里做的饭。

第二天早饭后,林场给我们每人一个棉槐条子编的篓子,又让我们看了松蚕茧,叫我们上山从松树上捉这东西,然后几百人就像群蚂蚁一样,纷纷向山上爬去。

我和我班的学生选中了滴水檐那儿的山,我们在那里运过干松柴,对那里的山比较熟悉些。过了滴水檐再往上爬,松树越来越密了。突然一个学生喊:“我发现松蚕了!”大家围过去一看,果然见在一丛松针上有三四个蚕茧。那东西和我们现在常看到的“吊死鬼”模样差不多。于是就争着捉起来。

松蚕,就是松毛虫。这种虫子被评为我国“十大森林害虫”之首。一山苍翠碧绿的松柏,若是招了松毛虫,很快就会变得光秃秃的,像发生过森林大火一样。因此,这种虫灾被称为“无烟森林火灾”。“文革”期间我去过一次大泽山,只见遍山是一片枯黄的颜色,全没了当年我们上山割柴时的青葱,听说那就是松毛虫造成的惨相。

这种虫灾的发生与气候、地形、林木的疏密等多种条件有关。这年大泽山东面有松毛虫,造成了相当大的危害。防治松毛虫的办法有化学法——喷洒敌敌畏、马拉硫磷等药物;生物法——保护好林区的益鸟、吃松毛虫卵的蚂蚁、以松毛虫卵和蛹为繁殖后代器具的寄生蜂等天敌和利用昆虫病原微生物等等。但是,当时使用这些方法都还没有条件,那就只好用“物理法”——人工捉拿了。

人工捉得选好时机。松毛虫与桑蚕等绝大多数昆虫一样,它们的一生分4个阶段,也就是有“蛾——卵——虫——蛹”4种生存形态,蛾产卵,卵孵化出虫,虫长到一定程度就吐丝作茧自缚,在茧里变为蛹,蛹变为蛾。要人工捉,蛾会飞难捉,卵太小不容易发现,虫到处跑也不易捉到,最好的时机是在它变成茧已经不会动的时候。到秋天,正是虫茧做成的时候,于是林场想起了储备在我们学校的人工,就叫我们进了山。

接下来,同学们就分散开各人去捉各人的了。对这活儿,大家觉得新奇而有趣,从树上摘下一个个松蚕茧,仿佛不是在捉虫,而是在摘果子。

晌天了,学生们挎着篓子陆续回到林场。一进林场,只见大门里有人拿着秤,让把松蚕茧倒在秤盘上,称过之后,问明是哪个班的,然后高唱“×级×班,×斤×两——”,一个拿着账本的也高唱“×级×班,×斤×两——”,同时在本子上记下数量。这种两人呼应高唱斤两的过秤记账法,让人觉得是地道的旧时账房先生的做派,大家都觉得很新奇。以后知道那个管记账的姓曲,果然是老账房先生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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