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庆芝今年55岁，丈夫腿瘸，而且半傻。她和32岁的儿子因患先天性白内障，双目都几乎失明。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这个海岛渔村的400 多户人家，家家户户都驾着渔船出海作业了。唯有胡庆芝一家三口傻眼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党支部几位干部来到胡庆芝家。正在发愁的—家三口见这么多村干部都来了，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党支书刘廷梅在炕头上坐下来说： “我们这次来，是想一块商量一下， 怎么解决你家今后的困难。” 村干部们当场做出决定： 把村里闲置猪场用电。
这一夜，胡庆芝一家谁也没能合上眼。
在党支部的大力支持下，胡庆芝家的养猪场办起来了。可是，好景不长。就在胡庆芝家养猪场大发展的时候，市场上生猪和猪肉价格大幅度下跌。无奈，胡庆芝只好把猪全部卖掉，关闭了养猪场。就这样，一家三口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不但没挣钱，反而赔了500多元。
“屋漏偏遭连阴雨，船破偏遇顶头风。”就在猪场垮台的时候，胡庆芝的丈夫又瘫痪在炕上，生活不能自理。这给本来就很困难的家庭，更增添了沉重的负担。胡庆芝一家的困难，牵动着村党支部“一班人”和全村每个党员的心。村党支部副书记刘振泗找到胡庆芝说；“老姐呀，不用愁，有共产党在，不能眼看着你家的困难不管。党支部已决定，猪场垮了，再帮助你发展养羊。”从此，胡庆芝娘儿俩又操起了养羊业。
冬去春来，胡家的羊群从三五只发展到50多只。羊群从小到大，村党支部在资金、饲料、技术等方面，帮助胡家解决了多少困难，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我们采访时，胡庆芝激动地说；“没有村党支部的照顾，哪有俺一家的今天。你们看看，俺家现在不但有了收录机、洗衣机、电视机，做饭还用上了液化气。”老人还扳着指头算给我们听：“今年春天，俺家卖了20 只羊，秋天还能卖20 多只。今年怎么的也能收入四五千元。”
不知是高兴还是激动，老人越说越动情……
（本篇与于广义合作）
原载于1990 年7 月1 日《大众日报》
情注牧场
——记莱州市畜牧场党支部书记王书焕联系群众的事迹
渤海之滨的莱州湾。碱窝，断垣，野松，驴粪马尿，——昔日的莱州畜牧场就坐落在这里，人称“野猪林”。建场25年，这个拥有4000亩土地、数百头大牲畜和上百名职工的国营牧场，竟然离开国家补贴就无法度日。
7 年，短短一瞬。王书焕就像使了“魔法”，让莱州牧场神奇地变了样。去年利润一举达到267万元，一年等于改革前的200年。
中国畜牧养殖业最高荣誉的奖杯——“全国畜禽养殖最佳企业”双翼杯，被他们捧了回来。王书焕本人也获得“全国畜禽养殖最佳企业家”的殊荣。
问王书焕：“莱牧”获得全国最佳的奥秘是什么？
身材瘦削的王书焕平静地道：“我靠的就是一条，在改革开放中不忘发扬党的优良传统——密切联系群众，真正把职工当作企业的主人……”
42 个“小农庄”的诞生
莱州牧场有800 多亩粮田，都在海滩上。思想政治工作不知做了多少，可职工谁也不愿种地。尿素用铁锨撒，锄草用犁蹬，年年糊弄；庄稼都是“小老苗”，l 公斤小麦成本竟达近4 元。
王书焕心里怎会不清楚？种田的都是单职工，老婆都在农村。农场一份地，家里一份责任田，一根肠子两头挂，跑个来回上百里，谁能把心拴在农场的盐碱窝？
“办法只有一个，”农场研究时王书焕一言中的：“把种田职工的家属统统转来，给他们盖上公管房，再提供机械、水利等社会化服务，让户户种田职工都办成家庭小农场。”
农场资金十分紧张，“公管房”盖到一半有人想撒手。王书焕带病从医院来到工地。全场勒紧裤带，筹起50 多万元专项资金。42 套公管房整整齐齐落成了，每套实用面积四五十平方米，自来水、暖气通进家。包括原先辞职回乡的42 户农业职工，携带家眷，高高兴兴搬进新居，在牧场扎下新根。新诞生的42 个“家庭小农场”赛起来了。庄稼绿油油，果树满枝头。粮食亩产由l00 多公斤猛增到800 多公斤，效益从亩亏上百元变为亩盈上百元。
当职工的权益受到侵害时
王书焕说：“职工是企业的主人。如果遇到问题只唯上、不唯实，还说得上什么密切联系群众！”
那是王书焕来牧场的第二年，年利润一下增到30.2 万元，相当建场前25 年的总和。扣除各种费用，留足生产资金，按承包合同职工年分配该增长50% 多。
这么高的报酬，该分给职工吗？
一位上级领导把王书焕找去说：“你们订的合同不能兑现；否则职工得了实惠，罪过可是你这个场长的。”
“为什么不能兑现？”王书焕反问，“牧场的收入是牧场人用汗珠子换来的；年终分配是按中央政策，一点没有违法。职工是牧场的主人，主人翁的地位能这样随意亵渎？”
“说不行就不行。一个牧场干活的分那么多，城里的干部怎么办？”
王书焕激动起来：“明年畜牧场的书记（王书焕兼任党支部书记） 谁干？”
“当然还是你老王。”
“我干，我就要对牧场全体职工负责。”
年终分配全部按合同兑现之后，工商、税务等部门来登门了。左查右查，中央政策和农业部文件哪条都符合。只有一处“有问题”：牧场职工承包收入都领了，唯有王书焕和二把手张松山分文未取。
一个拍手叫好的“﹦”
近几年，莱州牧场合同工、临时工大量增加，成为牧场的主力军。王书焕由此引起深深的思索。
职工是企业的主人，“主人”就不该分成三六九等。可是难哪！ 我国的劳动就业体制改革之后，国营企业中同时出现了固定工、合同工、临时工。固定工享受国家各种补贴，合同工有吗？固定工可以分配住房，临时工行吗？合同工可以提干，临时工成吗？还有药费开支、奖金比例、子女上学、福利待遇……
不把职工的心拧成一股，牧场就很难产生向心力；不在贡献面前一碗水端平，牧场人的心就很难拧成一股。
忧虑，研讨，测算，王书焕终于下定决心，要在职工的贡献和地位之间划起“等号”。职工大会上，他宣布：凡牧场人，不管固定工、合同工、临时工，贡献面前一律平等，再没有倾斜。
合同工毛树义担任了办公室主任。家在外县无亲无故的场部文书杨大江，是临时工。夫妻双方都在牧场，即使都是临时工，也能分到一套二间住房。固定工没有优越感，临时工没有自卑感。牧场的合同工、临时工先后有4 8 户在牧场分配了住房，其中36 户转来了家属。全场班组长及各分厂的干部，合同工、临时工占61%。
宋元庆，28岁的农民临时工，精通加工冷藏，来农场肉食鸡加工厂后才华显露，很快被聘任为厂长。一年中，冷藏屠宰加工形成年生产能力3500吨的规模，年创利20多万元。王书焕在职工大会上高声说：“宋元庆为临时工增了光，也为咱们牧场增了光！”宋元庆的妻子转进场来，顺理成章地住进三室一厅的住宅。
也有些固定工为此气恼。他们问王书焕：“你执行的是谁的文件？”王书焕答：“马克思，这位革命导师不是在100多年前就说了，社会主义的分配原则是各尽所能，按劳分配。”“爱场情不深，愧当牧场人”。今天这已成为牧场职工最响亮的口号。
真情换真情 润物细无声
农田队长马书昌，对农场的改革承包有抵触，固定工的铁饭碗也不要了，卷起铺盖回了乡。在家当了l年泥瓦匠，尝了不少苦头，他又怀恋起牧场了。“擅自出走就是自动离职，农场还能要我吗？”马书昌多希望场里再能派人来叫他回去。
王书焕真的派人来“请”马书昌了。老场长捎来的两句话暖人肺腑：“只要你认识错误，牧场还欢迎你回去工作。”
马书昌落泪了。回到牧场，他闷着头干。王书焕看在眼里，不久，安排他当了鸡场管理员。
“要相信我们职工的社会主义觉悟。”不管遇到什么难题，王书焕都坚持这一条。
那是老王来场第一年，全场职工平均收入1000元左右；但按承包合同，牧场有七八名职工收入要超过2万元。“这么玄乎，分还是不分？”干部会开了一个又一个，没有结论。王书焕沉思良久说：“还是让这些职工自己发言吧。”
这七八名职工心里都有杆秤。座谈会上他们七嘴八舌热烈发言：“没有改革，牧场哪有今天？”“俺超了收入凭心说主要是靠场里帮助。”“若真按承包合同，王书记你拿l0万元也不多，你怎么不多拿一分？”
“你们对牧场的贡献确实大；报酬，你们自己要吧。”王书焕笑眯眯地开了腔：“和大家一样，1000元”。一名职工脱口而出：“少！”王书焕摇了摇头：“1200元”。“还少！”王书焕仍然摇头：“1500元，这回可不能增加了……”“你们啊……，好吧，再加20%，l800元！”这年年终分配时，牧场上下人人高兴。
“职工的小事都抓不好，还能抓什么大事？
牧场一位退休老职工病重住院，花了一笔费用。一位财务负责人打击报复，将已经领导签字报销的200元钱又借故索回。病人家属没敢声张。两年后，王书焕才听说此事。
开干部大会，王书焕脸阴得吓人。他指名道姓狠批这位财务干部： “你这是用弯弯棍子打职工……，你不是说这笔账不能报吗？今天，你把单据当众撕掉；那200元你马上回家拿，就在这里还给人家。”众目睽睽之下，这位面红耳赤的财务负责人一一照办。多少牧场人对王书焕的凛然正气翘起拇指：王场长心里真装着咱职工，从今后谁还敢再搞歪风邪气！
王书焕说：“干部不关心职工的疾苦痛痒，就无法做到密切联系群众。”木工侯善乐手指不慎砸伤，鲜血直流。场里碰巧只有一辆南京小货车在家。王书焕异常焦急，怕到医院挂号晚了误事，亲自送小侯去市骨科医院。小小驾驶室只能坐两个人，患严重腰
椎骨病的王书焕，在车斗里迎着大风一直站了40公里。
天降大雨，就在职工安如伦家8间房子塌倒了7间之际，王书焕领着人来了，帮老安修好房子，送来500元救济款。
有人说这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王书焕说：“职工的小事都抓不好，还能抓好什么大事！”侯善乐为这些所谓“小事”做了注脚，他说：“一想到王场长站在车斗里送我上医院，我心里就发热。”工作岗位上他恪尽职守，年年先进。
共产党人的赤诚
王书焕两袖清风，一身正气。他用自身的模范行为熏染、带动着牧场人。
有人给他送的茶叶中放了金戒指，他当场派人退回。另一名外乡干部给王书焕送来l000元“感谢费”，老王腊月三十外出归来，立即驱车将钱和一句话一块抛去：“再送，一律交公，牧场给你开收条。”牧场有个厂长私自得了800元“回扣”。大会上，王书焕严肃宣布对这个干部的处理：撤职，一撸到底，下基层，当饲养员。
和牧场人一块艰苦创业，王书焕顾场丢了家。有一次他接连3个月没回家，老伴挂念着他，又不敢打电话，就同小女儿起大早步行20公里来看他。过度劳累使王书焕落下腰椎病，有时外出，他常常要被人搀进车里，腰后垫个枕头。连续两年9月30日王书焕都在北京。他两次谢绝北京的同志邀他国庆观礼的好意，吩咐司机往家赶，回牧场，和职工一起过“十一”。
岁月悠悠，王书焕密切联系群众的优良传统始终没丢。他和牧场人合力开拓，莱州牧场终于由“野猪林”变成一个欣欣向荣的“莱牧新村”。
今天，莱州牧场已建成山东省唯一一家“大而全”的肉鸡饲养加工企业，年繁育父母代种鸡25万套，商品雏鸡150万只，年饲养商品鸡6077只；附属的纸管厂、花边厂、彩印厂、塑料厂也相继在荒海滩上出现。
山东省共有37个国营畜牧场。去年莱州牧场实现利润267万元，比其他36个牧场的总和还要多。
七年中，他们产值由49万元增加到2000万元，固定资产从 80万元增加到l200万元，190多名本场职工子女（包括王书焕的女儿）纷纷在场就业，这是莱州牧场呈现新希望的征兆。看到牧场新一代甘愿扎根海滩奉献青春，继续父辈的事业，年届花甲的王书焕露出最舒心的笑容。
（本篇与马旭光、李玉明合作）
原载于1991 年10 月7 日《烟台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