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北京,乍暖还寒。
受报社领导委派,我赴京观摩央视“感动中国2003年度人物”颁奖典礼。颁奖典礼上,其中的一尊“感动中国”年度人物的奖杯授予了作家巴金先生。中国现代文学馆馆长舒乙先生代表巴金领取了这尊奖杯,舒乙在致辞中说,巴金获得的这尊奖杯将存放在中国现代文学馆。作为一名文学爱好者,我萌动了参观中国现代文学馆的念头。
位于朝阳区芍药居附近的中国现代文学馆是一座具有浓郁中国特色的庭院式建筑,尽管我去的那天是一个双休日的上午,但依然游人稀少,安然静谧。
现代文学馆南门有一道巨大的照壁,照壁是一块长8米,高2米,厚1米的巨型花岗岩石,上面用中、英、日三种文字镌刻着巴金先生的一段话:“我们有一个多么丰富的文学宝库,那就是多少作家留下来的杰作,它们支持我们,教育我们,鼓励我们,使自己变得更善良,更纯洁,对别人更有用。”据说这块重达50吨的巨型花岗岩就来自胶东半岛的莱州。看到这块来自家乡的巨石,眼前的现代文学馆便平添了几分亲切。
抬步迈上几级台阶,我便来到了进入大厅的旋转门前。驻足门前,我凝望着门上的这个把手。把手的设计十分独特,它不是人们常见的那些或镀金、或镀镍,金光闪闪、富丽堂皇的把手,而是一块长方形的紫铜板,再细看,紫铜板上,是一个凹进去的手印。
这是巴金先生的手印。
我仔细地凝望着这只手印。手印很清晰,清晰得连局部的指纹都清清楚楚,可能是因为年迈,手指已无法伸直,有些弯曲,从手印上看,这是一只小而瘦的手。正是这只瘦弱的手,曾经写出了《家》、《春》、《秋》和《随想录》等数十部传世名作,曾经翻译了几十部国外名著。这些巨大的文学成就,使巴金成为整个20世纪中国现代文学的一盏明灯。
凝望着这只文学大师的手,我不禁肃然起敬。像所有走进现代文学馆的参观者一样,我的手轻轻地握住巴金先生的这双瘦弱的“手”,轻轻地推动这扇缓缓转动的门,走进了这座圣洁的文学殿堂。
大厅的一层是“二十世纪文学大师风采展”,七位文学大师——鲁迅、郭沫若、茅盾、巴金、老舍、曹禺、冰心,每人一个展区,或再现他们生活、写作的场景,或陈列他们塑造的典型人物,各具特色。二层是“中国当代文学展”,以实物或图片展示了近百年来的文学史。三层是“作家文库展”,有19位作家的模拟书房,55位作家的个人文库。以往只是在文学史上读到的人物,在这里可以读到他们的手稿,见到他们生活、工作的场景,还有许许多多他们使用过的实物,感受自然非同一般,有时暮然回身,仿佛他们就在眼前。
现代文学馆还有一个颇具特色的庭院,庭院里,有13位作家的雕像。这些雕像,无论是局部,还是全身,个个形神兼备,件件堪称精品。这13件雕塑的尺寸,都按真人比例制作,因此,当我们走近这些“大师”时,感觉是那样亲切,好像他们就在我们中间。
鲁迅的雕像只有半边脸,但是,那一条冷冷的横眉,那一道挺直的鼻梁,那一簇倔强的胡须,将鲁迅的气质神态刻画得淋漓尽致。老舍、曹禺、叶圣陶三位先生的雕塑算是一组,两位年长者老舍、叶圣陶坐在一条连椅上,像在交谈着什么,而站在连椅背后的曹禺像是在仔细地聆听,让人看了格外亲切。朱自清的雕像最先进入人们眼帘的是一个背影,周围是一小片不大的荷花池,让人很自然地想到了先生的传世之作——《背影》与《荷塘月色》。赵树理的雕塑最让人忍俊不禁。有些瘦弱的“赵树理”背着手走在前面,一只手拿着一顶软帽,另一只手牵着一头小毛驴,毛驴上坐着的竟是《小二黑结婚》中的小芹,再细看,“赵树理”左边的口袋里竟然装着半块窝窝头。恬静的冰心、奔放的郭沫若、沉思的艾青,一个个“大师”就这样栩栩如生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在文学馆东门小广场,有一尊文学馆的主题雕塑,那是一块未经雕凿的天然巨石,整个外形酷似一只开屏的孔雀,更令人称奇的是,巨石中间,有一个洞贯通整体,这个贯通巨石的洞圆溜溜的,又在右下方缺了一角,恰似一个巨大的逗号。众所周知,古典文学是没有标点符号的,标点符号是现代的产物,而这个逗号在现代汉语中代表的是没有完结的意思。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的现代文学正是一个永远没有完结的事业。
据现代文学馆的工作人员介绍,每年来参观的人约有7~8万人次。这个数字与一些热门景点比起来也许微不足道,但是,每年有这么多人与巴金先生“握手”,这无疑是中国现代文学的一大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