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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燕青VS花荣:男神只爱基友?(3)

像卢俊义这样空怀一身本事的人,当一个员外,固然逍遥富贵,固然悠闲自在,却无法实现人生的抱负,施展一身的本领。壮志难酬怀才不遇肯定是卢俊义平生最大的一桩憾事。这个时候,正是宋江给了他一个空间,一个舞台,一个机会,让他去弥补这个遗憾,实现理想抱负。虽然其间历经了一些苦难,然而却是值得的。“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不是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更何况,卢俊义的家中本来就潜伏着严重的危机,他的管家和他的娘子通奸,即使今天不出事,早晚也会出事的。所以,卢俊义应该从心底感谢宋江,宋江对他有再造之恩。

既然知恩图报,卢俊义就不会对宋江有非分之想,这是从情感上来说的,从道理上看呢?

卢俊义当然是一个通晓事理的人。他再有本事,也是刚刚上梁山,刚刚入道,梁山大多数头领是通过宋江认识他的。而且,不像宋江,一上山就带了一大帮随从,卢俊义上山,只带了燕青一个随从。他的人脉基础几乎为零。他根本没有取代宋江当老大的可能。

当宋江弄巧成拙让卢俊义捉住史文恭之后,便要将第一把交椅相让,这个时候,三把手吴用反对,黑旋风李逵更是放言“你只管让来让去假甚鸟,我便杀将起来,各自散伙”,武松也说“我们都只服哥哥,如何肯服别人”?接着刘唐,鲁智深也都纷纷反对。他们五个人基本上代表了梁山的民意、舆论。卢俊义何等聪明之人,他当即拜伏于地,对宋江说:“兄长枉自多谈,卢某宁死,实难从命。”这是实话,你再让我当老大,那还不如杀了我。

因此,于情于理,卢俊义都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他纵然有野心,也只能将野心烂在肚子里。

所以,在攻打曾头市为晁老大报仇的战斗中,宋江别有心机地将卢俊义部安排在平川处埋伏,故意不让他打前阵,不给他捉住史文恭的机会。对于宋江的这个心机,卢俊义当然看出来了。他毫无异议,完全服从命令,去别处埋伏去了。倘若宋江前部能够顺利地捉住史文恭的话,卢俊义部很可能就是去曾头市闲逛一番,白跑一趟,根本没有参加战斗的机会,更被说捉史文恭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宋江前部大军竟然没有捉住史文恭,竟然还让史文恭鬼使神差地跑到了卢俊义的埋伏圈里。这样,卢俊义便不得不捉住了史文恭。这让卢俊义很尴尬,宋江也很尴尬,梁山众好汉都很尴尬。没办法,宋江便让卢俊义当老大,卢俊义自然是死活不肯。怎么办?

宋江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和卢俊义拈阄,分别去攻打东平府和东昌府。谁先打下来,谁当梁山老大。这个方法好啊!这等于是帮卢俊义找了个台阶下。卢俊义说好,大家都说好。

然后,宋江拈着了东平府,卢俊义拈着了东昌府,各自领兵去打。

可以想象,乖觉的卢俊义无论拈着哪个府,他都不可能先打下来,他只能后打下来。而要做到这一点,那太容易了,故意拖延行军时间,不努力向前等等,更何况他在东昌府着实遇到了一个麻烦,一个劲敌,那就是善于飞石打英雄的没羽箭张清了。这个人确实很厉害,宋江后来赞叹张清说,“我闻五代时,大梁王彦章,日不移影,连打唐将三十六员。今日张清无一时,连打我一十五员大将,真是不在此人之下”。宋江是很喜欢张清的,因为是这个张清拦住了卢俊义,帮他顺利实现了做老大的愿望。这就不难明白,张清这么一个几乎是最后一位上梁山的人,何以后来居上,坐上了梁山泊第十六把交椅,不但进入了马军八虎骑之列,还排到了当初帮助梁山泊破了呼延灼连环马的徐宁前面。被领导喜欢才有前途可言啊!

为了不让卢俊义抢先攻下城池,宋江把吴用和公孙胜都派到卢俊义军中。宋江这是干嘛呢?是来帮卢俊义的忙吗?非也。他们是监军,监视,掣肘,防着卢俊义千万别抢先了。其实,这对于识大体顾大局的卢俊义来说,根本没有必要。

最后,在大家共同努力之下,宋江率先搞定双枪将董平(所以,宋江也是很喜欢董平的,封他为马军五虎上将之一),率先打下东平府,成功地当上了老大,卢俊义也顺利当上了老二,梁上领导班子宣告建成,梁山大局宣告稳定。

这以后,二把手卢俊义始终同一把手宋江保持高度一致,处处注意维护宋江一把手的尊严和权威。宋江说一定要教训童贯,教训高俅,他便舍命去打,宋江说招安,他也举手赞成,积极拥护,最后梁山大军奉命征讨方腊,卢俊义更是担当了副先锋的重任,分路进军,全力以赴。

所以说,能干,可以独当一面,谦让,没有野心,安分守己,不觊觎一把手的位置,拥有这些优点的卢俊义实在是组织系统中最好的二把手,是二把手中的楷模。

柴进为什么当不了老大?

按理说,柴进比宋江更有资格去做梁山泊老大的位置。

柴进的祖上很显赫啊!周世宗柴荣那是他的老祖宗,想当初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还是人家的手下呢。后来赵匡胤陈桥兵变,柴家的小皇帝倒也知趣,被迫主动让出了江山。赵匡胤为人比较厚道,对柴家后人格外仁慈,给予良田美宅,金银珠宝,让他们过上雍容华贵的生活。柴进就是根正苗红的柴荣嫡系苗裔。据说,他在自己的庄园上可以不受宋朝法律制约,那更是无比的荣宠啊。

柴进又是相当的有钱。自古及今,无论你办什么事都需要钱,钱永远是一个好东西。柴进有那么大的庄园,每年都收好多租钱。柴进家里养了那么多人,应该很容易就能拉起一支队伍。可是,柴进却没有交情很深的朋友。人家卢俊义还有一个忠实的随从燕青呢。柴进却始终是一个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本来最有资格当老大的柴进为什么就没有当上?

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为柴进的高贵出身。

一个出身高贵的人,他看人往往是从上往下看的,那种居高临下定的眼神很容易伤害人的尊严。林冲初见柴进,谦卑地自称“小人”。大家是怎么称呼宋江的?哥哥。称哥哥,说明是兄弟。称小人,那关系一下子就拉开了。柴进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很容易跟大家拉开距离。有距离,就结不成感情。

出身高贵的人,没有基层生活的经历,没有在苦难的生活摸爬滚打过,他也就看不透人的心灵,不知道怎么去结识一个人,去收买人心。武松在柴进那里住了那么久,柴进都没有发现这是一条好汉,这说明他有眼无珠。恐怕柴进是有洁癖的吧,他都不愿意正眼看武松一眼吧,哪里还会去关心他?收买他?宋江就不然了。他一见武松,就眼睛一亮,然后解衣衣人,推食食之,不但治好了武松的痢疾,还和武松联床夜话。武松要走,他一路相送,一直送了很远,还送银子。这银子当然是柴进的。宋江花着柴进的钱,做着自己的买卖。柴进和宋江的差距,就此见分晓。

柴进这个人之所以当不了老大,最大的问题,说高尚一点,是没有志向,说通俗一点,是没有野心。自古以来,权力是最稀缺的资源,任何人都不可能唾手可得。你必须呕心沥血处心积虑地去算计去谋划,你必须调动全部的积极性和能动性去经营去运作,你必须舍了命地去争去抢。在这个过程中,若是没有野心,怎么行呢?没有野心,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还玩个鸟啊!

柴进之所以没有野心,乃是因为他的天生富贵,他是一个官N代。他从小衣食无忧,金银无数,生活如此美好,还有什么奋斗的必要吗?他不需要扭转命运,不需要改变生活,日子过得潇洒快活,优哉游哉!他要野心作什么呢?

宋江则不然。宋江出身小吏,身在社会的底层。他需要往上走,他迫切需要改变命运。所以他,“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宋江读那么多书,干什么?是为了用书来敲开上层社会的大门。我很怀疑柴进是没有读过什么书的,就是读,也是陶渊明所谓的“不求甚解”,他缺乏目的性。

在底层待过的人都知道,底层的生活是暗无天日的,是很煎熬的,宋江很痛苦,所以他才有“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的感受。这种感受,柴进肯定是没有的。穷则思变,一个人若是没有“穷”的感受,他也就不会想着去“变”。

更何况,宋江还被朝廷“刺配双颊”,他对体制有一股冲动的仇恨,所以发誓“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而柴进家无犯法之男,就是有犯法的,也可以免过。他对体制没有什么仇恨。

弹簧之所以弹性大,是因为被压抑的太久了。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越是那些底层的受过深重苦难的人,越有野心,越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刘邦是吧?他就比身为贵族的项羽有志向。刘秀是吧?他就是一个农民,还耕田种地。刘备也是,曹操都骂他“织履小儿”,他是从社会底层走过来的。

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他就不会去用心。在这个世上,无论你做什么事,都是要用心的。考大学,得用心吧,夜以继日,焚膏继晷啊。追女孩,得用心吧,牵肠挂肚,朝思暮想,去讨她的欢心。做工作,得用心吧,一朝出错,就会被领导骂个狗血喷头,还要承担必要的责任。所以说,凡事都是要用心的。柴进是一个无所用心的人。他没想过要结交谁。所以,一批又一批的好汉来到柴进庄园,一批又一批的好汉离开柴进的庄园。他们只是擦肩而过。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所以宋江能看透柴进,而柴进却并未必能看透宋江。看透一个人,才能驾驭一个人,而被看透的人只能是被驾驭。高唐州事件之后,宋江救柴进上梁山。以前,柴进是主,宋江是客,是柴进救宋江。可如今,宋江是主,柴进是客,是宋江救柴进。人生有时候可不就像是翻烧饼一样吗?这个时候,柴进只能作宋江大哥的一个小弟了。

当然,宋江也没有亏待这个小弟。毕竟,当年柴进待他也不薄。鉴于柴进曾经的显赫声望,宋江让他坐了梁山泊第十把交椅。这个位置当然是很高的。因为,柴进并没有什么武功,对梁山事业的发展也没有明显的贡献。给他这个位置,完全是给他面子,完全是拿柴进来装点自己的门面。

因为柴进曾经很有钱,有钱的人一般都不会贪钱。所以,宋江因才定位,量才而为,让柴进当了梁山泊的财政部长,总管财政工作。柴进对这个安排当然是很满意的。从此,也就忠心耿耿地为宋江效力。柴进虽然不是宋江的嫡系,可也算是宋江的合作伙伴,一个鼻孔出气的盟友。

宋江逛东京,就要带着柴进。因为柴进是上层社会的人,他懂得上层社会的游戏规则。所以,柴进很容易混进了道君皇帝的办公室,刮去了“山东宋江”的字刻。

梁山泊南征方腊,柴进觉得宋江如此厚待自己,而自己却很少有什么贡献,就假扮成一个风流倜傥的白衣秀才,混进了方腊的朝廷,还当了方腊的女婿。柴进的苦心工作,在一定程度上麻痹了方腊,搞乱了方腊的阵营,为梁山大军最终平定方腊团伙起了关键性作用。

梁山大军凯旋侯,柴进因功被授予横海军沧州都统制。但是,听说阮小七因穿方腊冠带而被免了官,柴进索性挂冠而去,回家务农了,乐的个逍遥自在。

这再次证明,柴进是一个没有野心没有权力欲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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