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力本以为高耀祖早已经忘记了那件事，就算没有忘记，那件事在他心里也早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但是高耀祖首先提起了两个人当年做过的一些傻事，让姚大力明白了，他的一部分人生，依然停留在过去。
“那时候真的很傻，连追女孩子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别人来帮着想办法。”高耀祖说。
“可能是那时候你手里没钱吧。”姚大力说。
“不，那时候我有钱，当时我自己的存款就已经有十几万了。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想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钱能够干什么，我们只是知道钱能买游戏币，能吃羊肉串，能请哥们吃份炒面，能买一个很漂亮的手链，送给喜欢的女孩。”
“你比那时候还要小气，现在连炒面也不肯请我吃，还总是到我的饭店里来蹭饭。”姚大力笑着说。
“我那是在做项目考察，难道我随随便便就投资？”高耀祖说。
“你说的没错，项目考察。”姚大力摇了摇头，“考察得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有，说实话我没想到你那个烧烤店能有那么多顾客。”高耀祖便显出异乎寻常的吃惊，好像姚大力没有经营好烧烤店倒是正常。“你怎么会把饭店经营的那么好，有什么秘诀吗？”
“能有什么秘诀。”姚大力停顿了几十秒钟，因为他不愿意回忆那段过去，但是对高耀祖，他不想隐瞒什么。“我从报社辞职后，不是去了北京吗，那时候真是不容易，我在顺义的一家烧烤店打工，那家烧烤店挺有特色的，跟其他的店都不一样。当时衡阳的烧烤店无非两种，一种是正宗的韩国料理，还有一种就是本土化的烧烤，但是我打工的那家店用的是一种类似煎肉的大灶台，就是我店里现在用的这种。”
“然后你就给借鉴过来了，你这创业经历也有点太简单了吧。”高耀祖说着笑了起来。
“简单？”姚大力轻蔑地笑了，“你以为光有个炉子就能开饭店？”
“那还需要什么。”
“废话，当然还得有菜啊。”
“烤肉，无非就是肉呗，从哪里都能买到啊。”
“大哥，人家是有配方的，你从市场上买回来的肉，能烤出那个味道来？”
“那你是怎么知道配方的。”高耀祖的好奇心被提了起来。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当时在那里打工的时候，每一种肉我都尝过，生的。”
高耀祖不再嘲笑姚大力了，相反他有些心酸。在他们失去联系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兄弟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他能想象到姚大力一个人在北京的那种寂寞，在烧烤店打工的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也能体会到他为了奋斗而付出的努力。为了偷师学艺去品尝那些肮脏的生肉，一想到这些，高耀祖的目光凝重了。
“兄弟，我来给你投资吧，咱们开连锁经营店。”
“我就等你这句话呢。”姚大力满意地抿了抿嘴，“这回你放心了？”
“放心了。”高耀祖郑重其事地说，“之前我的确犹豫不定，但是现在我对你放心了。”
车子经过梧桐路，一座曾经辉煌过的洗浴中心映入他们眼帘。
“兄弟，你还记得金海岸吗？”
在马路灯光的映衬下，黑色的弃用多年的洗浴中心如同废墟。
“他已经黄了多少年了？”
“少说也有八年了吧。”
“还记得那个时候吧，我们经常来这里。当时它可是衡阳市最大的洗浴中心，又有谁能想到它竟然能干黄了，想想都觉得可笑。”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一会儿就要路过二中了。”
“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算了吧，这个时间，打更的大爷非报警不可。”
“我随口说说，你还当真了。”
“晚上开车专心点，别嬉皮笑脸的。”
姚大力和高耀祖有片刻的时间没有说话，然而，寂寞是恐怖的，他们终究还是承受不住。车子路过二中，距离目的地就只剩下一半的路程了，他们很自然地继续聊起了那次聚会。姚大力本不想过多地谈论那些事，因为他不知道高耀祖是否真的已经将过去彻底抛弃。不过，这次是高耀祖主动提起的，姚大力便顺着他说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