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姚大力吃过午饭回到教室，发现张伟在教室里，他看到姚大力走进教室，连忙招手。
“什么事啊？”
“你先坐下。”
姚大力坐下后，张伟说着从课桌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姚大力。起初姚大力以为是关燕寄来的信，看了一眼信封，上面不仅没贴邮票，而且连一个字也没写，弄得他一头雾水。
“给我的？”
“对。”张伟说，“晓娇给你的。”
姚大力和张伟一起将信封拆开，里面只有一张信纸，折叠得平平整整，打开来看，只有一行字：
晚上放学后一起回家吧。
张伟看了那个纸条，发出一声叹息，仿佛收到周晓娇的纸条是一件莫大的荣幸似的。
“这是什么意思。”姚大力莫名其妙地看着张伟。
“我不知道。”张伟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好像姚大力会不相信他的话似的。“这事你可别问我。”
“算了，无所谓了。”姚大力说，“等晚上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嗯。”张伟若有所思，“那你打算和她一起走？”
“无所谓，要是顺路的话，就一起走呗。”
“周晓娇挺好，性格开朗。”张伟笑着说，“要是能做她的男朋友，倒还真不错。”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晓娇邀我一起回家是看得起我，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她。”
“我懂，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咱们老爷们儿就不应该拒绝女孩子的邀请。”张伟说，“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真有本事，当初王骁琦追了她半年多也没成功。”
“真的？”姚大力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那我这样做会不会对不起他。”
“不会，他那都是老早的事了。”
“那就好。”姚大力抬头看了一眼教室，他想看看周晓娇在不在教室里，当时周晓娇并不在。
整整一下午时间，姚大力都在酝酿究竟应该以何种姿态来面对周晓娇，尽管他们做了一段时间的同桌，周晓娇也一直对他很照顾，但是他们之间还仅仅停留在好同桌的关系上。周晓娇忽然给了他这样一张纸条，究竟说明了什么呢。想来想去也找不到答案，姚大力索性不想了，他做了一些英语选择题，对错全完不在乎，做完之后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到了放学时间，空气很湿润，看起来似乎有下雨的预兆。姚大力取出自行车，站在校门口，一边抱怨着天气，一边怀着激动和兴奋的心情等待着周晓娇的出现。几乎所有人都走光了，才看到这个小眼睛的漂亮女孩踏着轻快的步伐款款走来，双手放在双肩书包的背带上。姚大力借助校门口仅有的一盏路灯，认出了她，便微笑着摆了摆手，同时欣赏她走路时的样子。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周晓娇腼腆地笑着说。
“没等多长时间。”姚大力简单打量了她一番。
“走吧。”她说。
“你的车呢？”
“我不骑车呀。”
“那怎么办，我这车带不了人，除非你坐在横梁上，不过好像有点危险，也不舒服。”
“没事，不用你带我，咱们边走边聊吧，别被杨老师看到了。”
姚大力和周晓娇漫步在从学校正门出来后必经的那条小马路上，他的心情仿佛被一股气流包围着，很温暖的感觉。
“晓娇，你家也住在榆树街吗？”
“不是啊，我家住在沙杨路。”
“啊？”姚大力惊讶地瞪着她，“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一起走，还说顺路。”
“不行吗？”她盯着他，“我们现在不正是顺路么，我又没说顺路到家。”
周晓娇侧过脸来望着姚大力，好像是在威胁，又像是在撒娇。
“当然行。”姚大力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答应了，他心里很清楚，以后可能要天天如此了。
“你是想让我送你到车站吗？”
周晓娇抬头想了想说：“我今天打算走回家，如果你着急的话就先走吧，不用理我。”
“我不急着回家，还是陪你走走吧。”
“那就不客气了。”
周晓娇低头偷笑了一下，姚大力觉得晚一两个小时回家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第一天结伴回家，他们没有过多的交流什么，只是很自然地打听对方的情况。
“你家是不是很远？”姚大力问。
“还好啦，走路的话半个小时。”
“还不算远。经常走路回家？”
“也不是，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才走路。”
“那今天是心情不好？”
“今天格外好，因为有人陪我一起走。”
姚大力虽然对沙杨路一带不是很熟悉，但是在他的印象中，沙杨路离衡阳市图书馆不远。
“走路的话恐怕不止半个小时吧？”
“所以才想让你陪我一起走啊。”周晓娇调皮地说，又忽然严肃地看着姚大力。“别总是问距离了好吧，要是真后悔的话，我允许你调头。”
姚大力的心情倒也坦然了，反正已经答应送她回家，想多了也无用，索性放慢速度，沉醉在少女与路灯交相辉映的浪漫气氛中。空气中带着沁人心脾的潮湿，让他的浪漫情怀发挥到极致。有一段路，他们都保持沉默，沉默是无声的语言，那种语言更让姚大力觉得幸福。
“你今天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有没有吓一跳？”
周晓娇首先打破沉默，她看着姚大力，小巧的眸子微微放大，等待着他的回答。
“有点不可思议。”姚大力说，“不过也没什么，你能做出这种事来。”
周晓娇大概觉得姚大力是在夸奖他，竟得意地笑了。
“那天我看你上场打球了，你表现得很好。”
听一个看起来冰雪聪明的女孩子夸奖他，姚大力感到心情愉悦，同时他也表现出足够的谦虚。
“其实王平和王骁琦打得也不错。”
姚大力发现，提到王骁琦，周晓娇显得不屑一顾。也许是因为当年那件事，他心想。虽然没有从张伟那里得知太多细节，不过从周晓娇的表情来看，王骁琦的所作所为一定让她非常反感。
“王骁琦最二了，看他那愚蠢的发型，愚蠢的身材，愚蠢的大脑。”
“咱们现在不是说打篮球吗，他的球技还不错。”
“别提他了，不准提他。”周晓娇指着姚大力的鼻子说。
“好，好，不提了。”
姚大力和周晓娇走了半个小时，果然离到家还远着呢。这时阴郁的天空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身上的细胞好像焕然一新，仿佛整个世界都湿润了。
“咱们得快点走，一会儿该下大了。”姚大力看了看天。
“我喜欢雨，也喜欢在雨里走。”周晓娇说。“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雪。”姚大力不假思索地说，同时他想起了那次在北国公园踏雪的情景。
就在他们谈笑风生的时候，细雨悄无声息地越下越大，最后大到已经不能顶着雨走了，于是姚大力和周晓娇站在一家已经打烊了的商店门口避雨。他们被雨水噼里啪啦的悦耳声弄得有些陶醉，姚大力当时还有些精神恍惚，他们就那样站着，彼此缄默不语。
“这雨下得真好啊。”姚大力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周晓娇。
“为什么？”
“这样我们就有理由晚回家了。”
听了姚大力的话，周晓娇显得很满意，不过她还是关切地问了句：“说真的，你这么晚回家会不会挨骂啊？”
“不会，实话实说就可以了，送同学回家，中途又遇上下雨。”
“不行，”周晓娇焦虑地说，“你可不能那么说，你不能总是说送我回家啊。”
“怎么，以后也要送吗？”姚大力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明知故问。
“算了，要是不方便的话以后就不用送我了。”周晓娇的语气中透着惋惜，让姚大力魂不守舍。
“方便，非常方便。”姚大力赶紧补救，“以后我每天都送你回家，就像今天这样，我在校门口等你。”
周晓娇莞尔一笑说：“那倒不必，以后一起出来就好，否则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
姚大力仰望夜空，想象着高耀祖和关燕此时此刻是否也伫足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就像他和周晓娇一样，用话语去试图打开彼此的心。他低头看了看手表，一切美好的想象均被现实的韶光击破，还没到二中的放学时间，此时的高耀祖和关燕只能在教室里焦头烂额地做着那些看上去永远也做不完的习题。
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见雨滴落在水洼里泛起的涟漪渐渐稀疏，便决定加快回家的脚步。姚大力和周晓娇并排走在马路旁，如果当时姚大力身边没有那辆碍事的自行车，相信他会拉住她的手，他只记得当时他想扔了那辆车。
“我到了，谢谢你啊。”周晓娇说。
“楼道里真黑，送你上楼吧。”
“不必了，我家就在三楼。”
周晓娇微笑着摇手道别，留下了一张笑脸。幽暗的夜色中，周晓娇那一头被雨水浸润的乌黑亮丽的头发在漆黑的环境中显得庄重而神秘，使姚大力想轻轻地抚摸。一双灵动的眸子仿佛能够穿透姚大力的心，当她直视他的眼睛的时候，那双眼睛简直勾魂摄魄。
周晓娇依依不舍地一边摆手一边消失在漆黑的楼道里，为了让她安全到家，姚大力多此一举地在楼下足足站了五分钟。回家的路上，他一路狂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