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董刚一说完,几位副总就撂下手中的茶碗,默默地点了点头。何少康一听这话,一见这态势,心中好恼。脸色渐渐发白,他先低头喝了两口茶,然后抬起头来说:
“做任何事都要与实际相结合,就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也要同中国实际情况相结合。屠维高当人事科长一事,市里主要领导是给我打过电话的,下级服从上级,这是党的组织原则。所以,今天这个事,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说着,把手中的茶碗重重地往身旁的茶几上一蹾,弄得茶水飞溅他一身。章董也来了倔脾气,针锋相对地说:
“我们公司的科长要是都由市长来任免,那还要我们这些局级领导干吗?这等势利小人,要是进人事科,他还能办人事吗?”
“好了,散会!”何少康不耐烦地说。随后站起身走出会议室。党委会不欢而散。
章董回到自己办公室,副总丁广恩前来劝解。他今年50多岁,原是江水市机关党工委书记。可老马恋厩,为了再多干几年,就主动要求下基层企业,当了个收储公司副总, 正局级待遇。他一进门就说:
“章董,别生气了。凡事忍为贵,和为高。得注意内部团结呀!”
“不,我还要监督呢。”
“胳臂扭不过大腿呀,人大,政协不也监督吗?可他们连个市委常委都不是,咋监督哇!现在世面上留传这样的话:党委有权,政府有钱,人大举手,政协发言。咱们就学学郑板桥,难得糊涂吧。”
几天后,为缓和紧张局面,何少康要请章董吃饭。打了几次电话,可章董都说有事脱不开身。后来,何少康亲自到章董家中去请。章董为了便于两人今后的工作,就随何少康去了一家酒吧。这次,何少康只请章董一个人。在一个单间的酒桌上,两人先谈了一段同学时的趣事,接着何少康慢慢步入正题。
“来来,再喝一个!”何少康满面春风,边劝酒边为章董夹菜说,“咱们中国这块土地上,搞民主是行不通的。不信咱们回头看看。孙中山搞三民主义多少年,没成功吧;蒋介石推行资产阶级民主不也失败了吗?这就是说,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不适合搞民主。你看,法国的孟德斯鸠,早在18世纪就提出了地理环境对人类社会制度的影响。他认为,人类的生存和植物生长一样,是由地理环境决定的。不同的地理环境,就生长出不同植物,假使在不同地区生长着同一植物,其果实、枝叶、枝干也有很大区别。生于淮南则为桔,生于淮北则为枳。就是这个道理。有位中药叫红花,西藏生长的红花叫藏红花,内地生长的红花叫草红花,也叫红花。两者本是同一植物,却因不同的生长地而有很大区别。藏地生长的红花与内地生长的红花相比,不论是颜色、成分、药效都要高得多。来来,别光顾说话,再喝一个,这可是真正的茅台酒呀!”何少康猛喝了一大口,然后说,“孟德斯鸠他老人家说呀,热带民族跟老年人一样胆怯,寒带民族则像青年一样勇敢;热带民族的怠惰几乎使他们成为奴隶,寒带民族的勇敢则使他们保持自由。亚洲之所以出现专制主义大帝国,是因为它有较大的平原。西欧之所以有民族自由的传统,是因为那里天然地划分成不大不小的国家。这是我在党校学习期间,在教材《马克思主义原理》第134页上看到的,你看,我还是很注重学习充电的吧!”
章董说:“别的我不知道,藏红花是鸢尾科的,性寒,红花是菊科的。性温,两者科不同,不是同一植物。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说着又喝了一口茶水。几杯酒下肚,章董的脸渐渐也红润起来。听了何少康说了这么多话,章董一直保持着沉默。见何少康不再说什么了,章董才开口道:
“少康啊!你我同学一场,我是想对你负责呀!我们都是局级领导干部,可谁也没法跟中央领导比吧!看看他们中的个别人,不好好干,结果不是坐牢就是枪毙,下场多可悲呀!那么大的领导,到头来倒不如一个穷愁百姓了。人还是走正道的好。来来!为了今后工作愉快,咱俩再喝一杯!”……
几天以后, 何少康没经党委会同意,就让党办主任下文,任命屠维高同志为公司人事科长。一时间,群众舆论哗然。可何少康不管这些,他认为市长说话了,我这是执行上级命令,出了事由上级负责好了。至于我个人得点好处,那也算不了什么,上级领导不是带头先得了吗,我得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这样一想,心里也就坦然了。不必受良心谴责了。为了赶走章平之,他在一粮库院内,成立一家江水米业有限公司,主要生产加工大米。让章董事长兼任那里的一把手,黄标,贡成,徐光远分别任副经理。因那里业务很忙,章董事长就常常不回公司办公了。对何少康来说,省得碍眼了。
这天晚上,一辆别克轿车到何少康别墅前停下,贡成走下车来。一个人独自走进别墅。
“放……放火,这事行吗?”贡成有些慌张地说。
“怎么不行,他是咱的死敌。雷锋说过,对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你就大胆的干吧,出了事,由我兜着。”
“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具体派谁干呢?”
“你呗,怎么,害怕了?”
“没,没有。”贡成挺了挺腰杆说,“那,什么时间?”
“你等我电话吧。”
“那,那还有别,别的事吗?”
“没有了。”
“那,那我就走了。”
贡成走后,何少康皱着眉头,在屋里来回走着,他在想,贡成出个主意还行,让他干真的却是差了点。这事还得让黄标,石洪久这样的人干,这就是干啥活用啥人的道理。想到这儿,他拿起电话,拨通了贡成手机:
“贡成吗?我是何少康,那件事你先放一放,过后有事我再通知你。啊,好,再见。”
何少康放下电话,他的脑海里又波涛汹涌了。他在房间里来回地走动着,一颗接一颗地抽烟。当他把最后一颗烟头放在烟缸后,他又拨通了黄标的电话:
“标弟呀,那件事还是你亲自办吧,我看贡成干这个事不太妥当。”……
“哎,庆和,我有点搞不明白。何少康要那么多职务干吗,难道总经理兼党委书记还不够他干的?”
“啊,这个我调查过,由于何少康工作扎实,业绩突出,致使2000年福田地区粮食工作现场会在江水市粮食收储公司召开。在会上,何少康代表公司向全地区兄弟粮库介绍工作经验,被评为先进典型。后来,基层单位缺少干部,有些单位不好管理,职工敢动手打领导,搞得没人愿意去。他又主动要求下基层工作。于是就在2000年12月2 日,又担任平西粮库主任兼党支部书记。他虽然一身数职,奔走于城乡之间,工作异常繁忙。但何少康每年春节,还备些礼品,看望一些退休老领导。这跟一般的年青干部不同,只看在职的,退休了就不认识了。所以,有些干部都替他说好话。”
“他最近有什么动向?”侯镇问。
“他现在整天很少上班,多数时间都呆在酒店里,可能在赌博,或是酝酿什么阴谋。听说他通过黑道上的人,在办出国手续。好像是去一个小国。”侯镇点点头,然后严肃地对徐庆和说:
“他可能听到了什么风声,想在国外避一避。也许他是狡兔三窟,不管他去哪里?我们都要把他截住,不能让他像赖昌星一样逃走。注意,千万不能让他跑了!就是跑了,我们也要把他抓回来。在中国犯下滔天罪行,跑到外国去逍遥自在,那可没那么便宜。”
在与徐庆和交谈后,侯镇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因为他知道,有了这些新证据垫底,何少康可以作为一个重大嫌疑人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