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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放虎归山留后患(2)

当时,除了弱小的韩国保住了原班人马,齐国、赵国、燕国等势力全部被打破。项羽根据自己的爱憎标准对各国的势力进行了重组,这样一来,既得利益势力被打破,新势力又不能维持社会的安定,必然会引起社会的动荡。项羽本人呢,没有心怀天下的气魄,自己带着军队回楚国了。这种管理模式已无法适应当时的社会形势,秦始皇开创出郡县制模式绝不是空穴来风的,说明秦始皇当时意识到了历史的发展趋势。

项羽开历史倒车,其统治必然不会长久。韩王韩成由于力量弱小,一直受项羽控制。项羽甚至将韩成软禁起来,不让其回国组建政权。后来,项羽看韩成得不到韩国长老的支持,废韩王为侯,并将韩国合并于楚国。没过多久,项羽又派人暗杀韩成。韩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灭亡,项羽这么做激怒了张良,也就是在这以后,张良才前往汉中,死心塌地为刘邦服务,立志打败项羽。

要命的汉中之行

果如范增所料,刘邦一旦前往汉中,立即出现了许多逃兵。韩信在这种情况下投靠刘邦,更容易受到重视。韩信非常希望,刘邦就是自己的伯乐,能够发现自己惊人的本领。

韩信投靠汉军后,急切渴望见到刘邦,可惜没这个机会。韩信毕竟只是一个下级军官,要想见到汉王谈何容易。不过,他还是凭借关系见到了刘邦集团的第二号人物——萧何。

萧何主要负责后勤,很少参与打仗的事情。他的住处非常简陋,长得也很一般,丝毫看不出是什么大人物。就长相来说,韩信看上去远比萧何精神。萧何待人处事的风格也很低调,平易近人,虽然是刘邦集团第二号人物,但没有任何架子。这一点让韩信很舒服,跟萧何交谈就像行云流水一样自然。

见到萧何后,韩信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因为他发现萧何是一个很善于倾听的人。韩信先谈论了一下用兵打仗的技巧,说了许多萧何似懂非懂的兵法,接着就是满腹牢骚,对项羽的抱怨以及对整个项羽集团的不满,如长江之水一样滔滔不绝。萧何听了并不厌烦,反而以赞许的眼神看着韩信。

韩信觉得很安慰,觉得自己的决策是对的,投靠刘邦一定有前途。

最后,萧何问道:“小兄弟,你投靠汉王,主要想从事哪方面的工作?”

韩信自信满满地说:“我想为汉王指挥全军,如果汉王给我这个机会的话,我一定不会辜负汉王的。”

听到这话,一向谨慎的萧何有点犹豫,这个人怎么这么不靠谱,一上来就想当大将军大元帅。但萧何又不想打击韩信的积极性,说道:“你的要求我会转告给汉王的,我相信机会还是有的,但小兄弟也不要太执著,元帅之路也是一步步走上去的。”

韩信情绪突然低落,默默点头说:“谢谢丞相了。”

回去以后,韩信唉声叹气:“到哪儿都没有出头之日,在这里估计也差不多吧!”

与此同时,刘邦带着军队翻越海拔三千米的大山前往汉中。当时,唯一的道路是人工修的栈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何况是对于一支行李和辎重都很多的军队。栈道是在岩壁上砸洞,人工修出来的。栈道之下,就是万丈深渊,摔下去必是粉身碎骨。

每天都有摔死的士兵,每天都有累死掉队的士兵,这一路实在太艰辛了。

凡是亲眼目睹别人从悬崖上摔下去的士兵无不胆战心惊,听到那种惨叫晚上都会做噩梦。于是,每天都有逃亡的人,而且越来越多。甚至到后来,一些将领也开始脚底抹油,这个影响实在太坏了,连将领都逃跑,更不用说当兵的了。

就连一向忠心耿耿的樊哙也服软了,他抹着眼泪说:“我们辛辛苦苦打败秦军,进入关中,想不到到头来要到这个鬼地方终老,我看还不如死了算了。”

萧何说道:“樊哙,不要说这种话,将士们的士气本来就低落,你再这么说,到达巴蜀时,人都要跑完了。”

刘邦焦虑地说:“萧何,你也别怪樊哙了,大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也没有办法啊!也没有人给我出妙计,张司徒现在跟着韩王,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韩信是新来的,他发现跟着刘邦还不如跟着项羽舒服,跟着项羽虽然得不到重用,好歹可以吃好睡好,不用跋山涉水到这鬼地方。人心情烦就习惯借酒浇愁,韩信也不例外。他最近喝酒喝得特别凶,经常跟着十几个认识的人在一起酗酒。

行军途中酗酒是违反军纪的行为,事情终究被发现了,韩信等十四人被处以斩首之刑,刘邦亲自监斩。

韩信一生不得志,他既恨这个世界,又恨自己,反正现在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干脆死了算了。韩信看着端坐台上的刘邦,眼里全是鄙夷之色,这个家伙就是汉王吗?看上去一副酒肉之徒呆头呆脑的样子,也是我自己愚蠢,跟着这种混蛋能有出息吗?

夏侯婴是刘邦的车夫,刘邦当上汉王后,他被封滕公。夏侯婴身上有侠义之气,刘邦监斩的时候他正好在外面办公,夏侯婴回到刑场时,前十三个人全部被斩首了,正轮到韩信。夏侯婴一看韩信,觉得此人器宇轩昂,便走了过去。韩信也发现夏侯婴注意到自己,感觉此人是个好人,大声喊道:“汉王不是想得天下吗?为何要杀壮士?”

夏侯婴过来问了韩信几个问题,加上之前听过萧何提到此人,觉得此人虽然口气很大,但绝非等闲之辈。夏侯婴来到刘邦身边,耳语道:“汉王,我看此人长相不凡,是个人才,汉王不如留下,将来或许能派上用场。”

刘邦对夏侯婴非常信任,既然夏侯婴这么说,刘邦立刻就放了韩信,虽然他实在看不出韩信有什么本事。刘邦给韩信安排了一个管理粮草的官职,韩信再一次晕菜了,他始终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别人应该给他一个大官,类似大将军大元帅这种。

韩信属于那种要么一无所有,要么飞黄腾达的人。他始终没有降低职业期望,管粮草的工作非常枯燥无聊,唯一的好处是能够跟萧何频繁接触。在韩信看来,萧何这人虽然不是那种有趣的人,但确实是一个仁厚的长者。

在跟萧何的交往过程中,两人也逐步了解。萧何发现韩信也不完全是一个说大话的人,确实有一些军事天赋和真才实学,韩信觉得萧何一定能充当自己的伯乐。萧何三番两次地跟韩信说,一定会让汉王提拔的。但这事一直没成,也不知是萧何不上心,还是刘邦看不上自己,总之,韩信很郁闷。

在前往蜀中的过程中,张良虽然跟着韩王,没法辅佐刘邦,但是临走前还是给刘邦一个很好的建议,让他烧毁栈道,这样就可以去除项羽的戒心。这一招非常管用,为后来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打下了基础。

汉中之行,磕磕碰碰,总算没有伤及元气,直到一个意外的出现。幸运的是这只是虚惊一场。

萧何月下追韩信

一路上,抱怨最多的其实还是刘邦。由于道路险峻,马匹不能行走,刘邦经常叫苦叫累。没办法,这时候,不是樊哙背他,就是夏侯婴背他。

刘邦是一个对危机感比较迟钝的人,他只喜欢听好消息,对于不好的消息,他要么装作视而不见,要么就会发愣,眼睛望着大家,希望大家拿主意。

一天,就在刘邦让美女做足底按摩的时候,忽然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萧何逃跑了!”这个消息对于刘邦来说非常震撼,刘邦愣了好长时间才说:“怎么可能嘛?他怎么可能会逃走?就算逃走,他也不会不告诉我啊?”

禀报的人说:“千真万确啊,有人亲眼看见萧丞相骑着一匹马逃走了。”

刘邦捶胸顿足:“好你个萧何,你这么对我,你们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去追啊?”

刘邦两眼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萧何这一走,真的全完了。”

我们知道,萧何没有逃走,昨天晚上萧何吃饭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说:“韩信逃走了,这个混蛋,沛公饶他不死,他居然还逃走。”

萧何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放下饭碗,骑上一匹马,甚至都没来得及向刘邦报告,就径直追韩信去了。

萧何向人询问了韩信的方向,马不停蹄地往前追赶。萧何没有让别人去追,因为他知道任何人都追不回韩信,除了自己。

总算远远看到了韩信,萧何喊道:“韩信,你停下,我有话跟你说。”

韩信一看萧何追上来了,跑得更快,说道:“我在汉营的日子,谢谢萧丞相的照顾了。现在我去意已决,希望萧丞相不要阻拦。”

“韩信,你听我说,汉王宽宏大量深得民心,你在这里一定能做出非凡的成绩的。”

韩信仰天大笑:“一个治粟都尉,能做什么事,我韩信身负惊世之才,岂能一辈子老死粮仓。”

萧何:“相信我,韩信,我担保让你坐上大将军的位子。”

“丞相,你不用为难自己了,这事你都说了几百遍。”

“这一次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我没有履约,你再走不迟啊,你就相信我一次不行吗?汉王这些日子以来,事情也多,我没找到好机会跟他说明白。我相信你是不世的军事天才,汉王需要你,我们需要你,没有你,汉王永远也别想出汉中。”

被人戴高帽的感觉的确舒服,韩信终于停下脚步:“好,我就信你最后一次。”

回来后,萧何大气还没喘就来见刘邦。

“你怎么又跑回来了?”刘邦奇怪地问道。

萧何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喘了几口气。刘邦大发雷霆:“你居然敢不通知我就逃走,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

萧何答道:“我不是逃走,我是追一个逃跑的人。”

刘邦笑道:“每天都有那么多逃跑的人,甚至有十几个将军都逃走了,这些人你都不追,干嘛去追一个治粟都尉韩信。你是想为自己逃跑编造借口吧?”

萧何解释说,那些人逃走都无关紧要,韩信这个人不一样,他如果走了,汉王你这辈子也别想出汉中了,韩信是唯一一个能帮助你跟项羽争霸的人。

刘邦一听,挠着脑袋说:“韩信真有这么厉害吗?”

萧何说道:“汉王你还没认识到韩信的真实能力,如果你不重用他的话,他还会逃跑的。”

说实话,刘邦并不相信萧何的话,他不相信韩信真有那么神,但是他离不开萧何,所以必须得重用韩信,得给萧何面子啊!

刘邦摆摆手说:“好了,好了,看在丞相的面子上,就让韩信当一个将军吧!”

刘邦原以为萧何会满意,哪知萧何说道:“不行,不行,韩信才高八斗心高气傲,绝不甘心做一个将军的。”

刘邦吃惊地说:“难不成他还要当大将军?”

萧何拱手道:“不错,除了大将军之位,没有什么能留得住韩信。”

刘邦差点晕了,但萧何这么说,也没办法,只好说:“好,大将军就大将军吧,你把韩信叫过来,我封他为大将军。”

萧何生气道:“哎,汉王,这样可不好。拜大将军岂同儿戏,你这样随随便便会让韩信觉得你不尊重他,不是真心实意地想拜他为大将军。”

刘邦心想:“我本来就不是真心实意的嘛。”不过,嘴上说道:“好,他有什么要求我一定满足。”

萧何说道:“自古以来,拜大将军应当选择良辰吉日,主公还要斋戒三天,然后筑高坛,让文武百官列队恭迎,这样才显得正式。”

刘邦心想,麻烦真多,但还是说道:“好,就这么办。”

于是,刘邦斋戒,选择良辰吉日,举行盛大的仪式,登台拜韩信为大将军。在刘邦时代,战国遗风还存留着,刘邦虽然拜韩信为大将军,但这不代表韩信就完全隶属于刘邦,就像后来臣子隶属于皇上一样。韩信依然是一个有独立自由和自尊的个体,打一个比方,刘邦好比是一个开创家族企业的老板,而韩信是他请过来的职业经理人。

在高坛之上,刘邦说道:“我是听萧何喋喋不休地让我拜你为大将军,所以才这样的,其实,你的才干我是一点都不了解的。将军能不能给我一些指教呢?”

韩信对刘邦行礼,对刘邦的提拔表示感谢,接着,韩信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大王要与之争夺天下的岂非就是项羽吗?”

刘邦点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韩信颔首,问:“论起个人的勇猛和军队的强悍,大王是项羽的对手吗?”

刘邦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说:“我不如项羽。”

韩信微笑道:“我也是这样看的。”

接着,韩信又说:“不过大王不用担心,项羽也有他的劣势。我跟随项王一段时间,他的勇猛确实是盖世无双,发起脾气来,几千人都拦不住。在战场上,项王一个人就能横扫千军,他虽然勇猛,却不敢放权,让将军们发挥自己的能力。所以,项羽的勇也不过是匹夫之勇而已。”

这个观点,刘邦倒是第一次听到,好奇的同时也感觉到一阵安慰。刘邦一直觉得项羽是不可战胜的,现在忽然有人说项羽只有匹夫之勇,这就证明了项羽还是有弱点的,还是可以被打败的。

刘邦迟疑地问:“这么说来,项羽不是一个好将领?”

韩信摇了摇头说:“项羽身上兼具仁义和强悍两个特点,绝对是个一流的将领,但他不是一个好的领导。在战场上,项羽出场就像猛虎下山,声势非常骇人,对敌人有很强的震慑作用,这是项羽强悍的一面。项羽仁义的一面体现在他对士卒非常关心,要知道楚国士兵背井离乡,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尝尽痛苦,他们内心里渴望着仁爱,如果这种仁爱是来自军队的主帅,对于他们的心灵是莫大的慰藉。项羽的这种仁爱对于士兵就像是隆冬的阳光,所以士兵们心甘情愿为项羽而死,在楚人灵魂深处有一种非理性的冲动。”

刘邦更奇怪了:“你说的是项羽的优点啊,为什么又说项羽不是一个好的领导呢?照你这种说法,士卒都愿意为项羽而死,那项羽怎么可能被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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