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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已过正午,太阳西斜(2)

刘邦听取了陈平的计划,立刻提拔陈平为护军中尉,这个官职比都尉高出不少,是替大王监督诸将的。陈平一定给刘邦出了妙计,否则刘邦为何不仅不责怪他,反而提拔他。陈平这个计策被誉为奇计之一,范增就是被这个计谋给害死的。

荥阳大战

刘邦提拔陈平之时正是被困荥阳之日。

项羽亲自来到荥阳城外,指挥部队攻城。荥阳城确实坚固,项羽要想攻下它并没有那么容易。

强攻不容易,项羽遂把眼光放在汉军的补给上。汉军仰仗的粮仓就是著名的敖仓,敖仓建立在一座小山上。这小山跟一般的山不一样,不是由地壳运动形成的岩石山,而主要是由黄土组成。这个小山是由黄河水泛滥时冲积形成的,所以很容易挖出一些洞来做粮仓,这些军用粮仓远比一般人想象的要大,里面可以储藏大量的粮食。

当然,有人可能会问了,粮食放在里面会不会坏啊?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古人并不蠢,敖仓由于建立在黄土层中,所以没有地下水。当然了,黄土颗粒中本身也含有水分,但古人有办法解决。他们用防潮的材料将大洞里侧围得严严实实,然后放上木炭这样的干燥剂。在小山上面,有很多这样的粮仓,并统称为敖仓。

敖仓对于汉军来说如同生命之源,所以汉军将整个敖仓都变成了要塞,在荥阳和敖仓之间修筑了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模仿长城,隔一定距离就建一个箭楼,对于来袭的敌军进行毫不留情地扫射。

甬道就像是汉军的血管,如果血管破了,汉军的结局可想而知。范增意识到这点,项羽也意识到这点,捣毁敖仓成为他们的共识。

守敖仓的是灌婴,他是汉军中难得的良将,说他智勇双全一点也不过分。

项羽围困荥阳整整花了一年的时间,整个楚汉之争也不过四年,可想荥阳确实是一个非常牢固的地方。荥阳这地方决定了天下大势的走向。

范增明确地对项羽说:“只要拿下荥阳,杀了刘邦,天下基本就可以平定了。”

项羽有时甚至亲自带兵去破坏汉军的粮道,灌婴为了守护粮道和楚军进行了殊死搏斗,都是玩命的,两家形成了旷日持久的战争。

刘邦被围七个月后,城里开始缺粮。粮道被楚军捅出了许多窟窿,粮食的输送效率大大降低。哪怕是送一点点粮食,都要拼得头破血流。

刘邦此时的处境很不利,即使他天性乐观,这次也不禁有些失望。尽管刘邦已经往各地派遣使者,但真正答应他的很少,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这时候,唯一能够给刘邦安慰的是远在关中的萧何。萧何广施仁政,关中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可以给刘邦源源不断的支持和资助。

尽管如此,刘邦还是很烦,荥阳如果失守,自己难道就逃回关中吗?逃回关中,项羽肯定也会打过去。

无奈之下,刘邦选择了议和,派遣使者到楚营,表示愿将荥阳以西的土地全部给楚国,只求两国罢兵。项羽这人有个弱点,就是碰到别人认输示弱的时候,很容易产生恻隐之心,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心太软。

范增看项羽老毛病又要犯了,立刻起身,让使者先回房休息,这事情得跟项王好好商量。使者走后,范增痛斥项羽,最后问道:“和解,有这个必要吗?现在应该竭尽全力,打垮刘邦集团,杀掉刘邦。”

项羽把范增的意思转达给汉王使者:“和解是不可能的。”

使者苦苦哀求,项羽还是不答应。最后,使者说:“我们没有完成任务,汉王一定很生气,项王能不能派使者去转告汉王啊!”

项羽不知是计谋,点了点头,让使者去声明自己的主张也好。项羽还想让使者去荥阳了解一下汉军的虚实。

项羽说道:“我会派遣使者去告诉刘邦的,不过什么时候还没定。”

被困荥阳的时候,刘邦身边最给力的人就是陈平了。有一次在郊外散步的时候,刘邦问陈平:“先生,现在应该怎么办?”

陈平思索片刻,说:“汉王相信我的人品吗?”

刘邦笑道:“我相信你的能力,所以才询问你啊!”

陈平笑道:“是这样的,汉王舍得花钱吗?”

刘邦笑道:“你要多少钱?”

陈平竖起食指:“一万斤黄金,我可以帮你脱离危险。”

刘邦没有说:“一万斤,这么多啊!”

而是立刻让人清点府库里的黄金,还剩十万斤黄金,刘邦一口气说:“给你四万斤黄金吧!”

陈平心喜,说:“钱的用途请恕臣不能上报。”

刘邦摆摆手说:“你随便用吧,把事情办好就行。”

陈平用这些黄金收买了许多间谍,让他们在楚营里散布谣言,说范增、钟离昧、龙且、季布、周殷这些人为项羽立下大功,结果没有封王,大家心里很不舒服,所以私下里跟汉王勾结。

陈平对刘邦说:“项羽是个猜忌心非常重的人,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们内部不和。”

老实说,陈平的计策刚开始并没有收到明显的效果,项羽似乎只是对钟离昧等一线将领产生了怀疑之心,但也只是怀疑而已。

就在陈平快要绝望的时候,转机终于出现了。项羽突然派使者过来了,受谣言的困扰,项羽的目的当然不是跟刘邦谈判,而是想侦查情况,看看自己的这些将领是不是真想背叛自己。从这点看,项羽并不是一个特别自信的领导,所以他才那么希望看到别人弱的一面。当然,项羽是一个自信的战士,上阵杀敌时他霸气十足,但是对于管理他并无信心十拿九稳。

项羽的使者来到荥阳之后受到刘邦的热烈欢迎,这让使者大感意外,简直不像是来到交战国啊!刘邦命人准备最丰盛的宴席招待他们,要知道这时候荥阳城正缺粮呢!刘邦对使者极为尊重和关照,这让使者感到困惑。

使者忍不住说:“对汉王的热情招待我们表示感谢,但有些话必须说清楚,项王让我们来并不是要和你们和谈,项王不想和谈,除非汉王投降。”

刘邦眼珠子一瞪:“什么?你们是项王派过来的?”

使者感到莫名其妙:“当然了。”

刘邦骂道:“我还以为是范增派来的人呢!你们唬我啊!来人啊,把饭菜撤掉,给他们粗茶淡饭。”

当使者们把事情禀报给项羽时,项羽居然相信了。从此,对范增非常怀疑。

第二天,范增进来请求项羽发动总攻:“荥阳城已经快完蛋了,是时候攻城了。”

项羽心想:“果然你和刘邦串通好了,想让我过去送死。”于是,项羽打起了太极,说:“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随后,项羽不再叫范增出席军事会议,甚至会议讨论什么也不告诉范增。范增不知为什么突然这样,派人去打探消息,才知道有人在项羽面前说自己背叛。

范增终于明白为什么最近项羽对将军们这么冷淡,甚至还在每个将军身边安插眼线。范增并不知道是谁在捣鬼,他怀疑是项氏家族的人,他们可能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而排挤外姓的功臣吧!范增这种推测也是有道理的,可惜不是这样。

范增不想多做解释,以项羽的性格,解释是没有用的。单就项羽怀疑自己,范增就已经感觉很愤怒了。他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回去安享晚年了,没想到在路上越想越气,最后居然怒极攻心而死,当然也有人说他是背痈爆裂而死。

范增一死,荥阳逃过一劫。第二劫就未必逃得过,所谓第二劫,可能是城池被攻破,也可能是粮食断绝。

张良也在积极地思考解决方法,张良想,现在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刘邦送回关中,留下五分之一的士兵守在荥阳,等待刘邦回关中纠集力量来救援。不过,如何将刘邦送出城绝对是一个高难度的问题,如果再加上让五分之四的士兵出城,简直是不可能的。项羽大军已经把这里团团围住。

这时候,陈平又给力了,他提出让人假扮刘邦向项羽投降,吸引楚军的注意力,刘邦正好趁着混乱从后门逃走。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个人必须对刘邦绝对忠心,而且外表远远看上去比较相似。最终,出面代替刘邦的是同乡纪信。

纪信出城投降的那天是在晚上,伴随纪信出城的是两千多妇女,这些妇女全都穿上了铠甲,远远看上去跟士兵没啥分别。

纪信坐在撵车里,高声叫道:“我是汉王,现在特来向项王投降,希望能结束战争……”

楚军一听,欢声雷动,围困这么久,楚军的处境也相当困难。现在刘邦投降,意味着战事结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好好抱抱女人了。

趁着这边热闹非凡,刘邦带着自己的班底从西门逃走。黎明时分,荥阳城只剩下周柯和枞公率领的五千守兵。很多楚军并不认识刘邦,等纪信来到项羽营帐前时,项羽才发现自己被骗了。项羽怒道:“你是谁?”

这是纪信第一次看到项羽,他深深被这个人的体格和豪气给镇住了,纪信心想:“汉王如何打得过这样一个野兽般的人物。”想到这里,纪信不禁为刘邦的未来担心。

项羽怒目圆睁,准备揪住纪信。纪信却哈哈大笑:“项羽,你自以为了不起,没想到这次上当了吧!”

项羽一怒之下命人烧死了纪信,范增离间,刘邦出逃,此刻彭越又在后方骚扰自己的补给线。这些事情弄得项羽焦头烂额,项羽决定暂时离开荥阳,亲自率领部队打击彭越。赶走彭越后,项羽回到荥阳,围住荥阳城,最终攻破城池,活捉了周柯和枞公。当然,在这之前还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荥阳城并没有那么快就被攻破。

也许是周柯这人天生一身正气,让项羽大为震撼,不仅没想杀他,反而提出重用他。

周柯不为所动,项羽问:“难道我提出的条件不够好?好,只要你肯归顺,我让你当上将军,封万户侯。”

周柯也不知怎么回事,不仅不答应,反而破口大骂项羽,说项羽这个人残暴,人神共诛。

项羽大怒,把周柯丢进锅里烹死。接着,项羽又问枞公的意思,枞公说败军之将,哪有脸投降啊!还是以死明志吧,听说霸王豪气干云,请霸王给我一个好死。由于枞公的话说得比较好听,项羽也没为难他,直接一刀了事,没让他受折磨。

韩信崛起

有一个让人不解的现象,刘邦虽然处处挨打,但是韩信却经常不在他身边。

有人认为这是刘邦的一个战略,自己跟项羽正面对决,让韩信从外围包围项羽。这个说法是有道理的,但忽视了一个最基本的前提,前提是刘邦能够和项羽在正面战场上扛起,扛不起连自己的命都不保,如何谈得上战略。真正的原因可能是君臣二人之间的关系吧!

两人一直都不是特别信任对方,韩信的业务能力很强,刘邦随意拨给他一部分军队,他就迅速发展起来。

刘邦逃亡关中的时候,项羽又犯了一个错误,他没有穷追不舍。我们回过头来看看韩信,会发现这三人形成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格局。

彭城之战后,魏豹借口要回老家探亲,刘邦准许。哪知道魏豹渡河之后,立即派兵驻守黄河,公然投靠项羽。刘邦非常气愤,让韩信去平定魏豹。

韩信平定魏豹这一仗打得相当漂亮,韩信的名声就是在这时越传越大的。

魏豹将大部分兵力布置在山西省蒲坂城内,城南有一条河流,魏豹沿这条河驻扎了大量的水军,严密监视韩信的动向。

对此,韩信故意在对岸摆放出大量船只,做出要渡河的样子。实际上,韩信已经将主力移到河的上游,用连在一起的木瓮渡河,渡河之后,韩信绕开蒲坂,直接进攻魏国的都城安邑。拿下安邑后,韩信回头,和魏豹大战于原野上,魏豹大败。韩信生擒魏豹后,将魏豹及其宫人全都交给了刘邦,在这些姬妾中有一个叫薄姬的人,这个女人便是后来汉文帝的母亲。

顺便说一下,韩信将魏豹送给刘邦后,刘邦并没有杀魏豹,反而把他留在身边,继续用。刘邦离开荥阳后,将魏豹留在荥阳城里,城破之前,周柯将魏豹杀害。

就在韩信势力壮大的时候,刘邦像丧家犬一样被项羽赶来赶去。为了控制韩信,刘邦派遣德高望重的张耳去辅佐韩信。

张耳不仅带来了一支军队,也带来了刘邦的命令:“继续讨伐,先是代国,接着是赵国,然后是燕国,如果可能的话,连齐国也一同征服吧!”

刘邦自己虽然没有能力,但贪得无厌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韩信很轻松地就灭了代国,然后将投降的士兵编入自己的军营。在韩信部队壮大的同时,刘邦的兵力却越来越少。

接下来,韩信要攻打的是赵国。赵国实际的掌权者是陈余,赵王不过是个傀儡。听说韩信要来攻打自己,陈余问韩信的来历,当手下把韩信的经历告诉陈余时,陈余笑道:“原来是个胯夫。”

陈余又问:“韩信带了多少兵?”

“两万。”

陈余大笑:“两万就想攻打我二十万大军吗?”

这时,一个叫李左车的将军说道:“从韩信破三秦,灭魏豹来看,此人似乎不是等闲之辈。”

陈余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言论,说道:“广武君,你多心了,灭魏豹那是因为韩信运气太好了,何况魏豹之流怎么可以跟我们相比。”

在通往赵国的路上有一个重要的关口:井陉口。这个关口位于山上,实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陈余在井陉口这里布下了豪华的方阵,韩信劳师远征,又碰上这样一个天险,似乎没有取胜的可能。

然而,陈余还是给他机会了。

在开战之前,李左车就建议陈余,让自己率领三万人切断韩信的后勤部队,然后陈余率正面部队进攻,将韩信的部队切成几段,就像斩一条蛇一样对付韩信。但是陈余拒绝了这个合理的建议,反而跟李左车讲起了兵法:“兵法上说十倍于敌人,就把敌人包围起来,两倍于敌人就主动出击。现在我们是敌人的十倍,加上敌人劳师远征疲乏不堪,如果我们再智取的话,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

陈余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他深知自己在军事上不是内行,但很怕别人看出这一点,所以碰到这种时候,总会表现出咄咄逼人的傲慢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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