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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已过正午,太阳西斜(4)

当使者把这个消息带给刘邦的时候,刘邦正被项羽打得晕头转向,听到这个消息,刘邦当即就发火了:“操他娘,我在这里被打……”

张良和陈平同时踩刘邦的脚,刘邦马上改口:“韩信这小子,太没出息,大丈夫既然攻下了齐地,还做什么假王,要做就做真王嘛!”

就这样,刘邦成功地化解了一次危机。论起韩信当时的势力,就算刘邦不同意,他要当上王也是毫无问题的。

广武山对峙

龙且阵亡震惊了项羽,此时他才意识到韩信的可怕。项羽看到,韩信俨然成为楚汉相争的第三方势力,而且很有可能会发展成最大的势力。

船破偏遇打头风,这时候,彭越在后方又活动起来,攻打了梁地,占领了十七座城池。为了确保后方粮草的安全,项羽再次决定亲自率军对彭越进行大扫荡。此前,项羽已经攻下成皋,现在他必须把成皋交给一个可以放心的人。

此时项羽格外看重人的忠心,他选择了曹咎,曹咎曾经救过项梁,是项氏家族忠心耿耿的家臣。可惜,曹咎能力不行,对于带兵打仗是外行,不过这人却死要面子。

临行前,项羽再三叮嘱曹咎:“千万不要出战,等我回来。”

曹咎郑重其事地答应了,但项羽还是不放心,让司马欣和董翳辅助曹咎守城。

听说项羽离开后,刘邦亲自来到城下叫阵。项羽的叮嘱犹在耳边,曹咎自然不会出城应战。

叫骂是刘邦的拿手本领,刘邦很快就找到了曹咎的弱点,他发现曹咎这个人没什么本事,但又死要面子,最怕别人说他无能,不会打仗。刘邦故意花钱让人造谣,说曹咎这个人根本不懂兵法,完全是靠着拍马屁和关系才爬上高位的。

没过多久,曹咎就中招了,曹咎心想刘邦是个常败将军,我打不过别人难道还打不过你刘邦。曹咎不愿意下属们把自己看成一个缩头乌龟,他要证明给大家看:我也会打仗,我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凭的是实力。

曹咎不顾司马欣的反对,出城攻击刘邦的军队,刘邦下令军队佯装撤退。曹咎一向看不起刘邦,没想到这是刘邦的诱兵之计。

刘邦将曹咎引诱到汜水边上,这时前后左右的伏兵一起出来,将曹咎包围在河边。司马欣和董翳在城楼上看到曹咎被围,没办法,只好开城营救。然而,汉军趁机截断楚军的退路。城外的楚军看到回城之路被截断,自觉大势已去,纷纷投降。曹咎后悔没听项羽的告诫,在河边自刎而死。司马欣和董翳看无力回天,也纷纷举剑自刎。

项羽扫荡彭越之后,尽管知道彭越还会卷头重来,但成皋要紧,虞姬更是让人牵挂。于是,项羽在第一时间打回成皋,半路上,他已经知道司马欣在出战之前已让人把虞姬送到钟离昧的大营。钟离昧守在荥阳,刘邦占领成皋后,又火速包围荥阳。可刘邦没有料到,项羽会这么快杀过来,项王一来,包围荥阳的汉军马上被杀得纷纷逃窜。接着,项羽又追赶刘邦到成皋。

刘邦自知成皋无法守下去,和张良商议之后,决定退到广武山。这其实是一个套子,广武山背靠敖仓,退到这里粮食问题不用担心了。而且广武山有一道险峻的断涧,两边各有一座高峰,这里很适合防守,打持久战,拖死项羽。

刘邦和项羽在广武山对峙了将近一年,这一年的时间对项羽来说是巨大的浪费,和刘邦耗在这里是重大的战略失误。如果他不是和刘邦在这里争锋,而是回到楚地,整顿后方,休整巩固,楚汉之争的胜负根本不会这么快出结果。这一年里,刘邦的粮草充足,士兵们过得舒服,而项羽极度缺少粮草,后勤又被彭越骚扰,粮草运输非常困难。

所以,项羽很希望速战速决,但刘邦就是不出战。无奈之下,项羽把刘邦的家属推出来,项羽对刘邦吼道:“刘邦,你如果再不投降,我就把你老爹给煮了,分给将士们吃。”

项羽喊话如同打雷,在山涧中久久回响。刘邦着急了,他倒不是担心老爹被烹,只是如果让自己老爹被烹了,自己的声望肯定会大幅降低,到时候人们就会认为刘邦这个人无德无能,影响政治形象。

张良对刘邦说:“大王不必着急,项王这是用激将法让你出战,大王千万不要上当。”

刘邦说:“项羽不像是开玩笑的,我看他真的会把我老爹给烹了。”

张良:“这……”张良没有说完,其实他想说的是,如果项羽真的要烹的话,也只能由他去。

刘邦回话给项羽:“我和你共同侍奉义帝,早已结为兄弟。我的爹就是你的爹,你如果烹了我的爹也就是烹你自己的爹,你也分一杯羹给我吧!”

项羽听到这话勃然大怒,他倒不是吓唬刘邦,立即让人把刘公扔进鼎镬里。这时,项伯站出来说:“现在天下大局未定,杀害刘公对我们名声不好。何况像刘邦这样的人,真的在乎父亲的死活吗?你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呢?留着他还能为大王争取仁义的美名。”

项羽很气愤很无语,天天站在涧边痛骂刘邦,骂刘邦是胆小鬼、懦夫、废物、饭桶、蠢材、流氓、王八蛋,总之一切能想得起的词语都用上了。刘邦脸皮厚,任凭项羽怎么骂绝对是刀枪不入。但是刘邦的士兵就有所谓了,主帅被人骂成这样,汉军都觉得抬不起头,士气一天比一天低落。

后来,项羽还对刘邦提出挑战:“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不就是因为我们两人吗?刘邦你要是有种,就出来跟我单挑,生死有命,胜负一分,天下就太平了。”

项羽当然不是真的要跟刘邦单挑,他知道刘邦不会出来的,但这么做可以沉重地打击刘邦的士气,从而影响刘邦在士卒中间的形象。

刘邦让人回话说:“我刘邦是个成熟男人,斗智不斗力。”

项羽于是让几十名楚兵在山涧边,对汉军破口大骂,大家纷纷嘲笑刘邦是孬种。汉兵个个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和楚军大战一场。

汉军虽然吃饱喝足,但是在楚军面前抬不起头来,这样下去也不行啊,刘邦想,得杀杀楚军的威风。刘邦叫来几个少数民族的射手,让他们埋伏在涧边,向叫骂的楚兵射击。这些射手都来自楼烦,善于骑射,一眨眼的工夫就射倒了几个楚兵。汉军欢声雷动,士气大震。

就在汉军拍手大笑的时候,一个披甲持戟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过来了,这个人眼睛像铜铃一样大,胡须犹如奋发的刀戟。楼烦射手纷纷把箭对准这个人,不过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在发抖,而且好像突然之间力气越来越小。这人正是项羽,项羽忽然瞪着射手,大喝一声:“滚!”

楼烦射手吓得屁滚尿流,逃到刘邦的大营里。刘邦一看项羽出来叫阵,自己如果再不出来,士兵们可能要骂娘了,只好穿上厚重的铠甲,走了出来。

项羽骂道:“刘邦,你这个懦夫终于出来了,有本事我们来单挑吧!”

刘邦哈哈大笑:“项羽,你不配跟我单挑,像你这种暴虐的人有什么资格向我挑战。你知道自己的罪吗?”

项羽没有理他,只是静静地听着,项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这么克制完全是因为他在安排一个射杀刘邦的机会。

刘邦得意地宣布项羽的十大罪状:“一、你违背约定,把我贬到汉中;二、你以下犯上,杀了宋义;三、巨鹿之战后,你强迫诸侯跟你入关;四、你烧毁秦宫,盗秦始皇墓,将财宝据为己有;五、子婴投降,你还把他杀了;六、你坑杀降卒;七、分封时你全凭好恶;八、你放逐义帝,侵占韩国和梁国的土地;九、你阴谋杀害义帝;十、你主持政务很不公平,天下人都不满。像你这样的人不配我动手,英布之流就可以杀你了。”

项羽听了怒发冲冠,刘邦则得意忘形哈哈大笑,突然,一支利箭射了过来,正中刘邦的胸部。刘邦当即摔下马来,幸运的是,刘邦今天穿了很厚的盔甲,虽然流血了,但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刘邦被人扶起来后还大喊:“蛮贼射中了我脚趾头啊!”

项羽不知道刘邦的伤势怎样,略带遗憾地回了营。刘邦的伤虽然不是致命的,但也不轻,好几天躺在床上起不来。

在与刘邦对峙的过程中,项羽的压力越来越大,直接的压力是粮草问题。吃饭问题如果得不到解决,再能打也没用。彭越一直在后方骚扰,令项羽非常头疼,但最让项羽担心的还是韩信。如果韩信此时发兵的话,广武山估计就是项羽的葬身之地,但韩信没有发兵,项羽觉得或许韩信可以争取。

必须找一个人去说服韩信,如果韩信能跟自己联合那就最好了,实在不行,让韩信保持中立也是中策。有个叫武涉的人自愿请往,这个人是韩信的同乡,对韩信比较了解。武涉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如果不是这次出使韩信,估计不会在历史上留名。

武涉一见到韩信,首先向韩信道喜。

韩信诧异地问:“喜从何来?”

武涉说:“天下苦秦已久,项王和汉王合力破秦,终于推翻了暴虐的秦王朝。可惜,秦亡之后,楚汉连年征战,老百姓得不到休养。汉王这个人以前不过是项王的属下,项王给他封王,他居然不知足,屡屡用兵,出汉中,进三秦,夺取城池,挟持诸侯,蓄意挑起战争。可见汉王这个人贪得无厌,志在吞并天下。以前汉王在项王的手中,项王不忍杀害,没想到汉王忘恩负义,齐王你跟着这样的人,难道将来会善终吗?只要天下一定,估计第一个被杀的就是齐王你了。汉王今天不杀你,那是因为有项王,汉王想利用你灭掉项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阁下的命是项王给的。所以我认为阁下应该和项王联手,灭掉刘邦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韩信说:“你是在怂恿我谋反吧,但是汉王对我有知遇之恩。”

武涉摇了摇头,说道:“现在齐王的处境是:左投汉王,则汉王胜;右投项王,则项王胜。汉王胜利,阁下性命不保,项王胜利,阁下仍可安享富贵。如果阁下不相信武涉的话,那么为阁下考虑,阁下至少保持中立。”

韩信想了想说:“以前我跟着项王,官不过郎中,后来跟了汉王,他拜我为大将军,还把自己的衣服给我穿,自己的食物给我吃。如果我背叛汉王的话,必遭天谴。谢谢项王的美意,不过我已经决定效忠于汉王了。”

武涉郁郁而归。武涉走后,蒯通拉着韩信,使眼色说:“刚才那个人的话也不是没道理。”

韩信有点不安地问:“难道你也鼓励我跟项羽联合?”

蒯通摇了摇头,深沉地说:“大王跟谁联盟都不利,这两个人不管谁得了天下,都会除掉大王,所以大王最好的做法是两不相助,三足鼎立。”

韩信说:“这个……”

蒯通又说:“我最近在研究相术,大王的相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面相,就面相来看,大王富贵不过封侯,但是大王的背面却贵不可言。”

韩信一听:“此话怎讲?”

蒯通说:“楚汉相争,不顾百姓死活。项王起兵彭城,百战百胜,现在却局面困顿,连年不能进步。汉王率领大军在河洛一带,没有建立尺寸功劳。这就是所谓的智勇皆困。纵观天下,能够平定天下的非大王莫属,楚汉两王的性命实际上操纵在大王的手里。大王,眼前最好的路就是独立自主,让楚汉拼个你死我活,大王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韩信说:“汉王对我不错,我不能做这种事情?”

蒯通焦急地说:“大王,到这时候你还在想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我听说如果天命将神器交给你,你如果不取的话,反而会招致灾难。”

韩信突然感觉很烦躁。

蒯通又说:“仁义恩情这些东西只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只有霸业才是实实在在的。你说张耳和陈余的关系怎么样,应该好过你和刘邦吧,最后这两人还不是反目成仇,恨不得要了对方的性命。大王啊,你想想看,越国大夫文种曾经为勾践立下汗马功劳,最后还不是被勾践杀了,兔死狗烹是历史的规律。难道你对汉王的忠心比得上当年文种对勾践的忠心?别再幼稚了,我听说功高震主往往自危,功盖天下往往不赏。大王,你的功劳已经远远超过汉王了,就算你忠于他,他会对你放心吗?”

韩信脊背发凉,说道:“让我好好想想吧!”

过了几天,蒯通看韩信还是没有反应,便找到韩信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

可韩信偏偏就不是大丈夫,他自恃功劳,认为刘邦不会对自己怎样,抱着侥幸的心理,拒绝了蒯通的建议。蒯通看韩信没有采纳自己的建议,知道这些话将来必然会传出去,为了避免招来杀身之祸,蒯通装疯卖傻逃了出去。

得知蒯通离去后,韩信更加不安。他既想发兵帮助刘邦,又担心有一天被杀,就这么纠结着,一直按兵不动。也许他在心里期盼刘邦被项羽杀死,然后心安理得地跟项羽决战。

粮草问题已经成为项羽的一块心病,而就在这种情况下,刘邦提出议和,刘邦想通过这种方式救出自己的家人。结果,双方决定以鸿沟为界,东面属楚,西面归汉。项羽如约释放刘邦的家人,签订合约之后,项羽开始了东归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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