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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迟暮岁月(3)

当年,在这里,她通过自己的精彩演讲,赢得了国会的支持;今天,她又在这里,再叙昨天的友谊。

主持人开场白过后,宋美龄开始她的演讲了……她没有站起来,而是坐着,人们充分理解她。此时会场还有几个百岁老人呢?

她用流利的英文演讲。

她的演讲,不像当年战火中带有激情,倒像一位仁慈的老太太在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她的演讲,精彩动人,像一篇优美流畅的散文。

多尔参议员,西蒙参议员,女士们,先生们:

首先,我感到幸福的是,你们还记得我这位来自你们战时盟国的一位中国老朋友。

1943年2月18日,应美国国会邀请,我曾在美国参众两院发表演讲。那时我说过,我在儿童时代便来到美国,在这里读完大学,度过了我的青年时代,所以我把美国当做第二故乡。今天再来到这里感到非常高兴。(掌声)

让我们来共同回顾从1937年到1945年的岁月。1937年7月7日,日本发动了对中国的全面侵略战争。在日本侵略的头四年半的时间里,中国是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独自抗战的。直到日本军队在1941年12月7日偷袭珍珠港之后,美国第七十七届国会才向日本宣战,从此中美两国才结为同盟国。由于我们两国的共同努力,为在1945年赢得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最后胜利奠定了坚固的基础。(掌声)

今天,在我们共同纪念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五十周年的伟大历史时刻,我不能不回忆那次战争的悲剧以及那充满血与泪的年代;同时,我也没有忘记中美两国人民并肩战斗所表现出来的英勇气概。我愿借此机会,衷心感谢美国人民对中国在精神和物质上的支持。(掌声)

最后,让我祝愿各位健康、快乐和幸福!

上帝保佑你们!

宋美龄的演讲足足持续了十分钟,这对一位97岁高龄的老人是多么不易啊!十分钟的演讲,有三次被掌声打断。最长的掌声达三分钟之久。

当来自大陆的亲属——李坚小姐,把鲜花献给姥姥时,她再次拥抱了李坚小姐。

“听说,你要出演我的形象,谢谢你。”

李坚小姐也为姥姥的认同而高兴:“姥姥,我要让你美的形象永留人间。”

“好,宋家的姑娘有志气。”

……

历史不会忘记。

请记住,1995年7月26日,这是迟暮岁月中的宋美龄最为快乐的日子!历史与辉煌同存。百岁美龄尾章1997年3月20日,宋美龄,一位世纪老人迎来了她的百岁华诞。

弹指一挥间,岁月白了头。百年光阴在宇宙间犹如白驹过隙,但对于人生来讲,她有几多感怀,几多彻悟,几多欣喜……

历史注定这个20世纪的初期不平常。

地处中国近代产业繁荣中心的上海港,忽然热闹起来。港口挂着星条旗的美国远洋邮轮不甘寂寞地拉响沉闷的汽笛,似在催促远行者踏上旅途。

汽笛再次拉响,它以激荡的长啸宣告一段历史的艰难启程。邮轮迎着霞光,乘风破浪,很快驶入公海区。10岁的宋美龄和姐姐宋庆龄倚窗而坐,望着远逝的故土,心有依依之情。

她们清楚父辈的希冀——远涉重洋,接受西方文明教育,以图拯救衰落的中国。

宋美龄在美国一待就是十年,按她的话讲:“除了我的脸蛋属于东方,其他的都西方化了。”

后来历史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和嘲弄,她做了国民党右翼势力代表蒋介石的夫人,而二姐宋庆龄成了孙中山的夫人、共产党毛泽东的追随者。于是,中国现代史变成了两位世纪强人的争斗史。政治把她们姊妹分开,政治又永远割不断这种亲情。苦恼和煎熬相伴了她的一生。

宋美龄自1970年以看病为名客居美国后,这中间她曾遭受到一次次丧亲的打击:

——1971年4月,大哥宋子文在一次友人宴会上一块鱼骨梗喉,突然晕倒,命归黄泉。

——1972年7月,大姐宋霭龄又闭上了双眼。

——1981年5月,当二姐宋庆龄逝世的唁电,越过大洋,发往宋美龄寓所时,84岁高龄的宋美龄已痛不欲生——政治是无情的,但作为一个人孰能无情?

遗憾的是,6月1日,台北电报局对北京长途电信局发来的“加急业务公电”,表示“拒绝接受”。

更令宋美龄不可置信的是,步入九旬高寿之后的她,不得不面对着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最为残忍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噩梦。

——1988年1月,继长子蒋经国逝世,终年79岁。接到噩耗,宋美龄悲痛得说不出话来,立刻驱车前往官邸探视,此后四天不思饮食。举行追悼仪式时,她坐着轮椅从侧门进入灵堂,哀戚满面。母亲送儿子,怎能不令人心碎!

祸不单行。蒋经国逝世后仅一年,1989年4月,长孙蒋孝文病殁于台北,终年55岁。对于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宋美龄无异是雪上加霜。

接着,次孙蒋孝武于1991年7月因急性心脏衰竭而英年早逝,年仅46岁。

——1996年2月,多年未能认祖归宗的蒋经国之子章孝慈中风卧床。一年后因肺部感染逝于台北“荣总”医院,终年55岁。

——1992年夏,宋美龄的外甥孔令侃亦辞世。

——1996年底,蒋经国最后一个儿子蒋孝勇病故于台北。白发人送黑发人,宋美龄的悲痛更是无以复加了。

这一切,为独居美国的宋美龄的晚年笼罩了一层层阴影,也罩上了一层层惆怅。

百岁华诞前,蒋、宋、孔氏家族的儿孙们,还有当年宋美龄精心培育的“遗族学校”的子弟们,借祝寿团圆之机,同夫人商议,一定要好好庆贺庆贺,办得体面、热闹。

谈到祝寿规模时,宋仲虎道:“人生难得百岁。要搞,就要热闹点,亲朋政要齐聚纽约,我算了算,少说也有千人。”

宋美龄说:“搞祝寿我不反对,规模不能太大,太大了,你们吃不消,我更吃不消了。台湾那方面就不要多请了。规模控制在60人左右为好。”

“按老夫人的意见办,只要夫人满意,我们也一百个满意。”宋仲虎立时改了口。

殊不知,老夫人控制规模还有另一层意思,1997年香港回归中国,1999年澳门也要回归中国,台湾问题不能不使她心烦。作为台湾国民党第三代领导人的李登辉也靠不住。

晚年的宋美龄,她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主了。平时除了读报、看电视外,空闲的时间多半选择自己爱好的书籍阅读,她主要喜欢历史、传记之类的作品。此外,多半是练习书法和绘画。一切顺从自然。1985年,《海外侨报》载文报道她在美生活时称,据宋美龄的一位“随从秘书”说,宋“生活有规律,饮食和睡眠以及运动都适当节制,但因患乳腺癌,两乳皆已实施切除术”。她经常阅读、写字,且勤于画画,身体很好。

除了身边的十余个侍从人员和护士,宋美龄在长岛的寓所显得宁静。访客除了偶尔一来的台湾客人,主要是宋美龄旧时的美国友人,经常相处的是她在威斯理安女子学院的同学艾玛·米尔丝女士,她是宋的常客,经常陪老同学聊天,回忆旧时的学校生活以疏解老友的寂寥。每年,最热闹的时候就是她的生日。这一天,生活在全美各地的国民党军队遗族子女都赶到长岛,每次祝寿起码要折腾两三个小时。人老了爱热闹,宋美龄总是让他们尽情欢乐,尽兴而归。这对于没生过孩子的宋美龄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亲属中经常来看她的是外甥孔令俊、孔令杰和居于旧金山的蒋孝章一家,有几个曾孙辈有时也偶尔和她住在一起。此外,蒋纬国也曾若干次代表蒋经国捎信问安。

以九旬高龄寄寓他乡,浓郁的乡思乡愁之情更是宋美龄难以抑制的。因此,她对于台岛局势甚为关心,除时常以电话形式与岛内保持联系外,每有台湾访客赴美,她必请求接见,既求了解岛内状况,也为消减乡愁。

一向深居简出的宋美龄,99岁大寿后,还欣然接受了纽约大都会艺术馆的邀请,出席从台湾送来的450件中华文物珍宝的预展仪式。当宋美龄由护理人员搀扶着出现在大都会艺术馆大厅时,聚集在那里的记者和人群发出了快乐的惊呼声。老夫人虽然行动已不太灵便,但精神依然饱满,全然不失往日的风采。她兴致盎然地参观了从台湾运来的参展文物,有时还从轮椅中站起来,走近些看。

周围聚集了很多记者和人群,但都十分礼貌地给她让路。宋美龄的神态自若。大都会艺术馆馆长菲力普·蒙特贝罗邀请她共进午餐,她也愉悦地接受了。蒙特贝罗对宋美龄99岁高龄所表现出来的风度惊叹不已,说:“她是个贵夫人,一个镇定自若、宁静祥和的人。”

3月20日,宋美龄在期待和祈祷中终于在纽约长岛寓所中迎来了她的百岁华诞。

早在半个月前,侍从们已把周围的环境打扫得干干净净;宋美龄的新作诗画已悬挂在迎客厅;岛内花园,修饰一新,常青树已被花工修剪;高高的喷泉流光溢彩,迎春花争奇斗艳;和平鸽在草坪上安然起落;听鹂亭百鸟朝凤……步履不便的宋美龄老人,在侍从的护理下,坐着轮椅,到外指点一遍,直到她满意为止。

百岁大寿,一切都是按照老人的“控制规模,不搞声张,外松内紧”的原则进行的。为了不影响老人的休息,仪式放在上午9~10点两个小时内结束。

3月20日,这一天一大早,老人在侍从护理下早早起了床。她破例穿戴一新。一身着装,均为黑色,包括她那戴有披巾的旗袍裙。虽说百岁,还是贵夫人打扮,使人感到庄重、高贵、威严。

做祈祷是宋美龄老人一生的习惯,说来是从父亲宋查理那里继承下来的。宋查理作为西方基督教东方传人、中国民族工业创始人、中国民主革命先驱、孙中山的财政部长,把自己的一切也传给了自己的子女,包括他的处世和人生哲学。

宋美龄带着她的仆人祈祷着,这在仆人眼中已司空见惯。

世纪的风霜无法掩盖她的美丽;岁月的沧桑无法消去她的辉煌和神秘。

9点钟,各路来宾陆续而至。站在门口迎宾的小姐一个个彬彬有礼。被收下礼物的客人一个个登堂入室,向老夫人祝寿贺喜。此时的宋美龄,先是坐在轮椅上一个个地握手,表示长辈对后辈的关怀;等客人来多了,来不及握手,老人随时打一个飞吻,报一个微笑,表示心领神会。在客人眼中,老人乌发依旧明亮,丝毫不乱地梳向脑后,盘成东方女性特有的发髻;她的面庞清秀白皙,在柳眉朱唇的衬托中,俏鼻高耸,流露出贵夫人的高雅和慈祥。特别是面对来客中的小客人,更透出她这位隔辈人的爱怜。与他们合影,分给他们糖块或小礼物。于是蒋、宋、孔氏家族的36位曾孙们,便反客为主,成了这场祝寿仪式中的主角。

宋美龄热爱孩子,孩子敬爱奶奶。让欢乐留给孩子,让希望留给未来。宋美龄高兴了,高兴中的宋美龄还与孩子一起唱起了歌。

镁光灯在闪烁,客厅热闹非凡。直到厨师们跑来,向夫人汇报饭菜已备齐妥,在孩子们簇拥下,宋美龄才进了家宴厅。

家宴以中国风味为主,也有少量西餐。在喜庆的气氛中,客人们依次入座。

“大家安静,请老夫人讲话。”主持寿宴的宋仲虎道。

全场静了下来,宋美龄举起酒杯道:“我没啥可讲的,薄酒一杯,千言尽在酒中,望亲人吃好喝好,心宽体胖。”

老太太的讲话把家宴推向了高潮。频频的碰杯声、祝寿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这一天——1997年3月20日,作为宋氏王朝的代言人的宋美龄,度过了她的百岁寿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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