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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中国近代史讲义(24)

时罗斯福已卒,杜鲁门代为美国总统。七月,与斯大林、邱吉尔会于柏林西南的波茨坦行宫。二十六日,中、英、美三国自此发出宣言,劝日本无条件投降。宣言中申明实施开罗会议的条件:惩办战争罪犯;摧毁日本足以武装军队的工业;铲除其反动势力,而扶翼其民主势力。为此之故,盟国的军队须占领日本之地,至达到目的方行撤退。日人仍负固不服。八月六日,美人投新发明的原子炸弹于广岛。九日,又投诸长崎。苏联亦于是日对日宣战。日人知无可挣扎,乃于十日接受中、英、美的宣言,惟要求保存其天皇。盟军由美国代表中、英、苏答覆。申明日本天皇及其政府的统治权力,当置于盟军最高统帅之下;日本政府的最后形式,当依其人民自由表示的意思决定。日人也接受了。美国乃以其海军将领麦克阿瑟为最高统帅,于九月二日,与中、英、苏、澳、加拿大、法国、荷兰、纽西兰九国,在东京湾美舰上受日之降。其在我国的军队,则由我最高统帅蒋中正委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为代表,于九日,代表英、美、苏三国,在南京受日之降。中国战区,包括台湾及越南北纬十六度以北之地,而东北三省除外。苏军自宣战后,即攻入朝鲜及伪满。伪满国主溥仪出走,八月二十二日,在沈阳为苏军所俘,伪满亡。二十日,日关东军皆降于苏。整个的战事,至此胜利结束。

三十九、实施宪政和中苏交涉

抗战胜利了,建国的工作,却有待于努力的还很大。

孙中山先生的建国计划,本分为军政、训政、宪政三个时期。军政时期,由党取得政权;训政时期,代国民行使;至宪政时期,乃还诸国民,而宪政的实行,则以地方自治的完成为断。后来舆论多主提早实施宪政。二十五年(1936),国民政府乃拟定《宪法草案》,制定国民代表大会《组织法》及《选举法》,并选出代表,期于二十六年(1937)十一月十二日召集。未及期而战事作。二十七年(1938)四月,国民党临时全国代表大会,议决在实施宪政以前,先设立国民参政会,以为代表民意的机关。然舆论并不以此为已足。三十二年(1943),国民党中央全体会议议决:于战事结束后一年,召集国民大会,颁布宪法。三十四年(1945)元旦,蒋主席宣示:本年内如军事形势许可,决于十一月十二日召集国民大会。而共产党及民主同盟等政党,对于《宪法草案》,未能同意;对于国民大会代表,则谓其选出业已十年,未能代表民意;且对于大会的《组织法》及《选举法》,亦有异辞。其所要求者,则为在宪政实施之前,先成立一个包括一切民主成分的联合政府。共产党自西安事变以来,虽与政府合作抗敌,然其军队仅名义上属于政府,其所据之地,及其在敌后所建立的根据地,即所谓解放区者,亦皆自有其政权。政府屡与商谈,欲求一统一的办法,未能有成。及日寇投降,共产党又因受降问题,与政府发生争执。说到此,则又宜先叙述东北之事。

当三十四年(1945)二月间,罗斯福、邱吉尔与斯大林会议于雅尔达,曾订立协定。苏联担任于击败德国两三个月之后,对日本宣战,而英、法承认苏联:(一)收回库页岛南部,占据千岛群岛;(二)恢复帝俄在东三省的权利;(三)对于外蒙古的现状,加以保存。(二)(三)两项,皆关涉中国,罗斯福允采取措施,征得蒋主席同意。及八月十四日,我国遂与苏联订立《友好同盟条约》。苏联对日作战。战后共同防止其再事侵略,一方受日攻击,他方当与以援助、支持。苏联别以照会,申明东三省为中国的一部,承认其领土及行政的完整。新疆自三十三年(1944)以来,哈萨克族与政府军队有冲突之事,苏联对此,申明无干涉中国内政之意。中国则以照会声明:外蒙人民,屡次表示愿望独立,对日战事终止后,如其公民投票证实此项愿望,中国当与以承认。别立三协定:(一)合中东及日人所谓南满铁路者,改名为中国长春铁路,由中、苏两国共同所有,共同经营;(二)以大连为自由港,指定码头、仓库等设备,租与苏联;(三)旅顺为纯粹海军根据地,仅由中、苏两国使用,其防护则由中国政府委托苏联政府为之。此三协定,其期限皆为三十年。别立协定,规定苏军进入东北后与中国所派行政人员的关系。并以记录表示胜利后苏军撤退的日期。东北既下,中国遂改其地为九省二市,派员前往接收。此时关于受降问题,政府和共产党之间,既有争执,派往东北接收的人员及军队,亦未能顺利进行。政府军与共产党军,在多处发生冲突。形势极为紧张。蒋主席乃电邀共产党主席毛泽东至重庆,举行协议。决议结束训政,实行宪政。在实行以前,先邀请各党各派及社会贤达,开一政治协商会议。共产党军队改编之法,则由军政部、军令部、十八集团军各派一人协议。于国庆日发表声明。全国闻之,无不欢欣鼓舞。然尔后情势仍未好转。而我国是时,不徒东北系借苏联之力恢复,即内地受降、遣俘,亦借美国军队协助。美总统杜鲁门发表声明谓:“国内事务,虽应由各国民自行处理,然本世纪来的情势,显示任何一地不克保持和平,全世界的和平立受威胁。因此,美国及所有联合国家,咸认中国应取和平协商方法,调整内部争议。”外交上的形势,亦很紧张了。

此时美国总统派特使马歇尔氏来华,乃于政治协商会议之外,别立一三人小组会议,由马歇尔及政府、共产党代表各一人组织之。议决停止冲突,恢复交通,解除日军武装,遣送归国之事,而设军事调处执行部以执行之。政治协商会议,亦赓续开会议决:依去年国民政府命令,国民代表大会于三十五年(1946)五月五日召开,从前选出的代表仍然有效,而增加东北、台湾、各党各派及社会贤达各新代表。其权,限于制定宪法。《宪法草案》,则别设审议委员会,加以修改,以备国民大会的采择。宪法制定后,行使宪法的机关,限于六个月内召集。在宪政实施之前,先修改《国民政府组织法》,增加委员名额,以容纳国民党外之人。又制定《和平建国纲领》,以为实施宪政前施政的准绳。《纲领》中明定:遵守三民主义,在蒋主席领导之下,团结合作,政治民主化,军队国家化,各党派都平等、合法,保障人民自由,缩编军队。自军事调处执行部成立之后,各地冲突已渐次停止,交通亦渐次恢复,遣俘之事亦在加速进行之中。惟政治协商会议议决各项,尚未能悉数实施。东九省苏军,于四月中撤退,政府接收工作,仅及沈阳,自此以北,军队亦仍有冲突。国府已于五月五日还都。一切问题,尚在继续商谈之中。为国民的,很希望其能顺利完成,使建国的工作,得以急起直追的精神赴之了。

至于外蒙则于三十四年(1945)十月二十日起,举行公民投票,多数主张独立,政府业经予以承认。此事似乎丧失领土,然在历史上,如外蒙等地的隶属,本来徒有其名。自前清末年以来,因政治的不善,外蒙和中央政府纠纷迄未解除。逮为白俄所陷,其国的国民党起而加以驱逐,实际上遂成独立。两族间纠纷多的,必一度分离,乃能扫除旧有的葛藤,重建良好合作的基础,正不必徇名而忘实了。

四十、目前的情形和未来的展望

抗战八年,幸获胜利,善后之计,自然刻不容缓,善后之计,莫如兵、财,而二者又互相关联着。

当抗战之际,我国军队,数达五六百万。此固足表示我国国力的雄厚,然在现代,兵器改变了战术,工业的发展决定了兵器。非有新式的配备,是断不足以言战的。我国在抗战时期,将士非不忠勇,然正式的打击敌军,收复失土,必有待于缅北战役以后,即其明证。所以目前之务,必须缩减军额,而求其配备的完全,训练的精到。好在整编的方案,在三人小组会议中,业已议有办法。当战争未结束时,美国拟助我训练有新式配备的军队三十九师,至胜利来临之日,成者已达十九师,现在仍拟训练完成。海、空军亦由美国协助,在建立扩充之中。如能完成,我国的兵力,就可以焕然改观,而担负起保障世界和平的责任来了。

至于经济情形,则以我国抗敌之久和战区之广,所受的创伤自然是很深的,但亦有可以乐观之处。我国经济的发展,本来偏在沿江沿海一带,此次抗战,根据却建立在内地。新式工业,有一部分迁移到后方。旧式的工业,亦以合作社等方法经营,而渐见发展。从今以后,当可逐渐矫正偏枯之弊了。东北及台湾,被敌人占据得很久。抗战以来,敌人在华北设立振兴公司,在华中设立开发公司,所经营的事业颇多,且多能利用现代的经营方法。现在被我缴获,亦于我国的经济进步有裨。我国现在的急务,在于工业化。所谓工业化,就是利用现代机械之力,而不再限于从前的人力、畜力等。这包括一切生产事业,并非专指狭义的工业而言。关于这一端,我们自希望得到经济上先进之国的援助,而其进步乃快。在“九一八”以前,我国即有全国经济委员会的设立。由国际联盟,与我以技术上的合作。当时敌人曾宣言反对,可见其与我国的前途关系之大。抗战胜利之后,我国又设立最高经济委员会,从事于决定计划,制作方案,以利用全国的资源。外国的资本和技术,即将于此等计划方案之下与我合作。我国的形势和美国最相像。地形的平坦不如美,而复杂则胜之。人力的充裕,则远超过美国创建之时。现在所可利用的资本及技术,亦速非美国创建时所能比拟。美国自创建至兴盛,不过数十年,我国的繁盛,苟能善自为之,亦必可立而待了。

外交上的情势,亦在好转之中。国民政府虽努力于不平等条约的废除,然因为国势所限,实未能推行尽利,如关税虽云自主,卒受日本的压迫,订定了名为互惠而实则有利于彼的税率;领事裁判权的撤销,更因“九一八”之变而未能实行,即其明证。太平洋战争起后,我国和盟邦的关系密切了,侵略主义的不合理,各国亦更有觉悟。英、美二国,乃于三十二年(1943)一月十一日,同时与我订立新约。将领事裁判、沿海及内河航行、得在我境内驻兵及租界等非法的权利,概行取消。此后和我订立新约的,又有多国,都本于平等互惠的原则。不平等条约,到此才真算取消了。

国际大局,在战后亦现出光明。当三十年(1941)八月,英、美两国,业经宣布了《大西洋宪章》。太平洋战争发动后,更觉有扩充其范围的必要。三十三年(1944)八月,我与英、美会议于美京附近的邓巴顿,始讨论《联合国宪章》。三十四年(1945)二月,克里米会议中,又谈及国际安全当设保障。四月,联合国全体在旧金山开会。六月十六日,遂通过《联合国宪章》。联合国机构,大会而外,有安全保障理事会,以常任理事国五,即我与英、美、苏、法,及选任的非常任理事国六组成。国际纠纷,和解乏术,即得运用外交和经济制裁。并得要求所属的军事参谋委员会,对侵略国采取行动。而军事参谋委员会,则得运用加盟诸国的陆、海、空军。其维持国际的和平,较诸国际联盟,力量要强得多了。又有经济及社会理事会,以调剂各国间食粮、货币、投资、劳工等问题。有国际信托统治委员会,以统治(一)旧国联委任统治,(二)新自敌国分离,(三)会员国自动托治之地。虽其办法还有些和国联的委任统治相像,然其统治须顾及被统治之国的利益,且须受其他国家的监察,也进步得多了。此外列国互助的组织,又有善后救济总署,以三十二年(1943)设立于美国,我国亦设有分署。是年布里敦森林会议,又订定《国际复兴开发银行》、《国际货币基金》两协定。前者以供给长期间的资金,后者以稳定各国间的货币。真利必存于两利,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不及二十年而大战又作,法西斯主义的扰乱,固为其一因,而各国在经济上缺乏调剂,竞以关税壁垒,汇兑倾销等政策,互相争斗,实亦为其重要的。原因。这次战后,列国能注意及此,未始非一线的曙光。我国为五强之一,其责任自然也相当重大了。

中国在国际间地位的改善,及其前途无限的希望,实缘其艰苦的奋斗有以致之。论者或以此次的胜利,中国并未能用兵力将敌人驱逐出境,疑其实系倚赖盟国之力,这是错误的。竞争的胜负,本非专决之于军事;即以军事论,我国亦已经尽了很大的力量。三十四年(1945)国庆日,美国的军事评论家曾撰文以贺我,他说:“中国的崛起,当归功于其保持民族自由的决心,及其人民与军队的精神。二年前,远东的局势为联合国阵线中最黑暗的一面。在苏联保守中立之时,联合国的援助,几乎完全隔绝。日本有大批的新式战具,中国则缺乏重兵器及货车、铁路、车辆等。英、美兵工厂虽有上述物资,然只有一条脆弱的、长五百英里、由阿萨密自空中越喜马拉雅山至云南高原的生命线,仅能运少数汽油、炸弹及子弹,以供给空军分队,对于中国迫切需要的战具,则无法尽量供给。然在此时期内,中国的精神绝不少馁。当时中国的情形,许多人认为绝望,易以他国处此,必早已崩溃,而中国人毫不失望。此种精神,证明中国为联合国主义的堡垒。假若中国崩溃,则日本可任意吸取中国的资源,而大增实力;欧洲战事结束后,英、美军虽可调攻日本,日本军阀亦可移至中国,继续抵抗。果尔,盟军所付的代价,将不堪设想。而中国并未崩溃,以其最后的力量,努力抗战,绝不稍懈。中国的英勇,诚将留为人类历史上的胜绩。中国对于结束战争的贡献,将为其历史上最光荣的一页。”外人之称道我者如此,我们亦不该妄自菲薄了。但抗战的胜利,只奠定了建国的基础,建国的前途,须待努力之处还很多,我们正不可不格外奋勉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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