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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剑

修真无岁月,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在这三年里,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三天早已熟悉这地玄峰的一草一木,但比起在自家修炼,去厨房的次数反而更多。

一开始三天不懂厨艺,又不想麻烦外门弟子,自个儿鼓捣,差点连厨房也烧了,后来他得到了外门弟子的精心教导,但奈何他在这方面悟性极低,几个月下来,他做的菜算不上好吃,只能勉强入口,不过他因此跟外门弟子混得很熟,倒讨了个贪吃偷懒的名头。

地玄起先看三天修行的进度不差,前三层练得很快,很快传给他第四层的口诀,而且地玄平时监督星羿修炼,倒没有管他,但想不到他一直都卡在第四层,一时寸步不进,又听到他醉心于厨艺,自然是雷霆大怒,要好好教导一番。

但又想不到的是,三天煮了几个月的饭后,竟然鬼使神差地突破到第四层,离御剑飞行的第五层竟只差一步之遥,地玄心中感叹造化弄人,从此就不再管三天,让他顺其自然。

三天越是修炼,越是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修仙问道,自己跟魔教又没有血海深仇,如此一来,他倒是越来越放松,日子也过得自在,染上了睡懒觉的习惯。

而叶星羿在地玄和李淑媛两父母的悉心教导之下,终于突破到乾坤天剑诀的第七层,不仅如此,他争斗之心极重,每当自己有什么进步的时候,都想要比试一场。因为王大虎把地玄峰的玄武剑气练得炉火纯青,而这玄武剑气乃是地玄从乾坤天剑诀中所悟的一招,可以催动地脉之力,主重防守,难缠地很,通常打半天才能分出胜负,十分没趣,所以星羿经常找三天比试。三天的境界远不如他,时常被揍得遍体鳞伤,苦不堪言。

三天原来每天优哉游哉地练功,吃饭,睡觉,生活不知如何自在,自然不肯让叶星羿继续胡作非为。于是他鼓起胆子在地玄和李淑媛面前告状,虽然被地玄骂得狗血淋头,但是去多了地玄也烦,让叶星羿再也不准找三天比试,从此三天又过上平淡悠然的日子,如此,一年半又过去了。

离四峰大比还有半年,叶星羿一直停留在乾坤天剑诀第七层,而三天一直停留在第四层,眼看时间越来越紧迫,地玄于是把两人召过来,想要考验两人一番。

三天知道自己实力不济,要是地玄不满意,肯定会捉着自己跟星羿一样苦练,那么自己自由自在的日子也就到头了,于是他突然跪下,道:“师父!别人都说下山历练收获良多,对修行帮助极大,所以弟子恳请师父允许弟子下山修行!”

旁边的星羿一听,吃了一惊,道:“爹!不可以!若是让小天下山了,他就不会修炼了!”

地玄把三天这一年半的表现看在眼里,知道他是个毫无志向,懒散无事的人,而他现在竟然想要下山历练,也在猜他的心思,问道:“下山修行?你听哪个别人说的?”

三天气息一窒,吞吞吐吐道:“忘了……总之弟子觉得自己在山上修行没有心思,下山或者会好一些。”

地玄眯着眼睛,露出些许精光,责备道:“你还知道自己没有心思,有自知之明,算你还是个人!”

三天不敢吭声,侧眼看到星羿在旁边偷笑,心里算是默默记住。

地玄道:“之前我没有督促你修行,你已经废了半个人。若是我现在教你,别人就会误会我多年悉心教导的弟子竟是你这副模样,那时候我的脸就会被你丢尽了!所以你想下山就去吧!只要不做错事,手脚无缺地回来,一切都好说!”他突然口气一转又补充道:“还有!我给你半年的时间,这半年之内,如果你没有突破乾坤天剑诀的第五层,你就不用回来了!”

三天知道地玄说话一直很狠,但没有几次当真,若是自己半年后没有突破,他也不会将自己怎样,于是欢喜抱拳道:“是!师父!我一定不会辜负师父的厚望!”

星羿见三天可以下山,心中妒火中烧,知道以后只有自己一人受苦,扁着嘴小声嘀咕道:“什么鬼厚望!放屁!”

地玄听到后“呼”地一脚踹过去,板着脸道:“反了你!”

三天拍了拍星羿的肩膀,一副得意的模样,心想自己不用受师父的折磨,又可以下山偷懒,一举两得,真是人间美事,施施然行了个礼后便两步踩三步地告辞离开。

临走之前,除了长剑伤药,地玄又把乾坤天剑诀的第五六层和玄武剑气口诀一口气传给三天,还特地吩咐他要多增长见闻,搜集天材地宝,以此练成自己的法宝。

天道剑派上上下下以剑为先,皆因天道剑派神通术法都是以剑为媒介施放,又因天道剑天下闻名,人人憧憬,所以少有弟子用其他类型的法宝。

三天口上答应,但心想天材地宝乃是天地精华,可遇不可得,岂是自己这种人能够随随便便得到,于是也没有在意,一切随意而行。不过在三天走后,大虎发现地玄峰上厨房的一口大锅和众多调料都是不翼而飞,只能摇头叹气,对其他人秘而不宣。

第一次背着锅铲赶路下山,因为三天早就向外门弟子请教过,所以能弄清大概的方向。外门弟子多有下山办事,行走江湖,他们的指点自然让三天少走很多弯路。

三天一来怕遇到地玄峰的弟子,他们若是碰到自己偷懒跟地玄师父禀告,自己的腿多半就要被打断;二来担心走远了危险,毕竟人心险恶,出来行走江湖很容易有个三长两短,于是他打定主意往相反方向走,一路向天道峰后面的方向去。天道剑派四峰之下大多数是远古深山,茂密丛林,但竟被三天找到一处山清水秀,有湖泊山洞,适宜人居之地。他留恋此处风景,决定在此处修炼。

此处风景宜人,自然是好去处,但可怜了此处的飞禽走兽,一不小心就变成了三天的果腹大餐。三天来此处与其说是修炼,倒不如说是游玩。

某一天,三天如平时一样烤肉煮饭,但想不到竟引来了一只野兽。这原来是件很常见的事,以三天的剑法道行,对付寻常野兽自然手到擒来,平时要是有什么野兽出现,多半扑进了三天的肚子。但这次三天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只大狗!

这狗灰白毛发,竟有半丈多高,足足来到三天的胸口,毛发柔顺,看上去竟有几分像狼。它见了三天的烤肉,口水都流下来,摇着尾巴上前一口抢走,吧唧吧唧地吃,丝毫不理会旁边的三天。

“这么大一只?上古神兽?”

天地之间有万物生灵,虽然人界神魔妖怪甚少,但是还流传下一些血脉珍稀的山怪精兽,甚者有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兽魔兽。这些神魔精怪多半神通广大或者凶猛异常,但三天多半在古籍还有其他弟子口中得知,自己却是从没真正见过。

如今一见,真是吓了一大跳!

三天又想这狗吃多了也不可能长这么大,肯定是成精了,估摸着自己可能不是它对手,周围也没有人笑,要不直接逃跑算了。他又仔细看了看那狗,发现它长得还挺神骏,只是吃相不太好,倒也吃得津津有味。三天的厨艺一向不好,被人诟病,此时他发现有如此知己,心中突然有点自豪。

“呜呜……嘿……这边!”他兴致雀跃地向大狗招呼几声,却发现他完全不理会自己,心想它吃我的还不买我的账,心中顿时就怒了。

大狗只是吃肉,不舔骨头,吃完后对着三天哼哈哼哈地叫,仿佛还要吃。三天第一次听到有狗是这种嘶哑的声音,觉得它没有恶意,又觉得有趣非常,笑道:“叫什么叫,我晚饭都被你吃完了,没了!”

大狗一双眼睛非常灵动,好像听懂了三天的话,喷了一个响鼻,就这样原地趴下,闭上眼睛,就着火堆睡觉。三天顿时哑然,心想自己倒霉,于是就找了一棵高树睡觉,免得待会睡觉的时候被这只大狗袭击。

日子散漫散漫地又过了,一个月下来,这只大狗经常来三天这里“光顾”,只吃熟荤不吃生肉,也不胡闹,偶尔还咬着几只山猪野狼过来,食材倒是不缺。一来二去的,三天自然跟这只大狗混得很熟。因为这是狗总是哼哈哼哈地叫,所以三天就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小哈。

随着半年之期慢慢逼近,三天疏于修炼,想到回去后要被师父臭骂,就忍不住要认真起来。但这一次他似乎没有那么幸运,任由他怎么临阵抱佛脚,也无法突破乾坤天剑诀的第四层。

之前他为了贪图舒服,时常靠在小哈身上睡觉,如今愁眉不展,正是睡午觉的大好时机!所谓春困夏累秋乏冬眠,一年都头其实都是睡觉的大好日子。不过三天实在有点泄气,就无所谓地问了一句:“小哈,不如你告诉我,天下间有没有不需要努力修炼就可以变得很厉害的法门?”

话音刚落,小哈就站起身子,把三天甩开,对着三天嘶哑地叫:

“啊哼啊哈……啊哈哈……”

三天知道自己说了贪得无厌的话,心想这小哈已通人性,应该是在教训自己,勉励自己努力修炼,不要偷懒。三天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突发奇想,学着小哈的模样,同样嘶哑道:“啊哈哈哈哈,啊哈,啊哈哈!”

周围的树林都好像安静了下来,他讲完之后都觉得自己很傻。

可能是被吓到了,小哈不再伸着舌头,闭上了“狗”嘴,默默地转身往深山里面去。三天想它该不会是真的听明白自己的话吧!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但心中好奇,于是他跟着小哈,看它往哪里走。

走了一段路后,直到见到一颗巨石,小哈才停了下来,闻了闻石头又看了看三天,又是哼哈一通。三天仔细端详巨石,只见其表面沟壑纵横,想要看出个所以然。

巨石不知从哪里来,附近又没有山,直嵌地底,仿若经过千百年的风吹雨淋,倒跟平时的深山岩石没有分别。

三天挠了挠头,问道:“小哈,你不是在耍我吧?”

小哈能通人性,自然听得明白三天说什么,但是三天不通狗性,任由小哈如何哼哈嚎叫也是听不明白。

“咦!”

三天绕到另外一边,突然发现有刀削斧凿的一处痕迹,于是走过去看,用手轻轻地抚摸,他的感觉在告诉他,这块石头好像有点不对劲。

依三天推测,这部分痕迹应该是巨岩被人一招削断而留下的,而且这削面极大,不是寻常招式可以做到,至少三天练上个几十年都没有这种程度。还有的是,这削面颇为光滑,虽然看不出什么东西,但三天也不失望,权当游走散心,此时他靠在巨石之上,觉得天地造化,人力甚微,幸好天高地阔,自己自由自在,毫无牵挂,不由得想自己游玩至此,应留下个名号,不然世间都记不得自己这号小人物。

“刻什么好?”单纯刻名字,三天又觉得有些单调。

“对了!就刻“斩妖除魔平天下,修仙问道成仙身”这几个字吧!嗯!还有我的名字!”他一想起天道剑派的派训就觉得能排上用场,立刻抽出身后长剑,准备动手!

他想不到这第一剑刚劈下去,岩石的削面上竟流转起五彩的光芒,三天来不及反应,这五彩光芒便已经把他的视线给吸住!他感觉头脑之中一片空白清明,后竟有招式在自己头脑中演练,而且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完全不听使唤!

仅过了几息,五彩光芒蓦然消失,三天便感觉到自己经脉之中一股霸道的热流逆流而出,跟平时修炼乾坤天剑诀那种清凉舒坦的感觉截然相反,眼前是眼花缭乱的剑气剑影,默然一剑挥出,面前竟发出一声巨响,碎石弥漫,把三天反震得坐在地上。

“不会吧?”

三天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的巨石竟已经粉碎,惊呼一声,心想这不会是自己干的吧?他惊疑不已地看自己手中之剑,感觉到自己经脉之中有一阵蚁咬般的灼热感,诡异非常,但如今四周无人,他便知道是自己使出了那招式,把那巨石劈得粉碎。

此时四周无风静寂,虫鸟停歇,竟也不见小哈的踪影。

三天方才浑浑噩噩之中使出这剑招,只感觉一股热流在经脉流淌,何去何从也不知道,头脑之中也没有头绪,心想就算这剑招如此厉害,只可惜自己没有记住!但他身体再运转乾坤天剑诀之时,感觉一股清凉之意在经脉之中流窜,竟已经不知不觉突破到第五层!

他此番下山历练便是为了修炼,原想毫无收获,想不到误打误撞之下收到成果,突破到乾坤天剑诀的第五层,从此能御剑飞行,千山百里也不过一瞬之间,自然是大出所望。

正当三天懵懂惊喜之际,山林之中竟起了风。

迎面吹来的风极不寻常,周围树林之中影影绰绰,颇为阴森,一股山雨欲来的感觉。随后,风逐渐变强,竟吹得古木翻折,树叶漫天飞舞,已成狂风暴雨之势。

“是谁?”三天惊疑不定地叫喊一声,山林之中却没有人应答。

三天小心戒备,迎着风勉强睁大眼睛,竟看到一个人影从远处闪出,踩着玄妙无比的步法,左右闪挪,鬼影无踪,看上去缓慢但实际速度极快!快到看不清模样,只能隐约看到其披头散发,一身布衣。

来人声势极大,不知来历,只见其闪过一棵古木,手中便是多了一根树枝。三天心里越来越害怕,以前听外门弟子说山林之中常有孤魂野鬼,山精野兽,此时觉得来者不善,恰好自己突破到乾坤天剑诀的第五层,自然要用这御剑之道对敌。

紧急之下三天双手法诀连打,依着法诀照画葫芦,虽然极为生硬,但也没有出错,所佩长剑便是颤颤巍巍地凌空停在身前。三天凝神默念一声“疾”,长剑摇晃,闪着微不可见的光芒,冲那人影而去。

自从长剑飞出后,那“鬼影”不是左闪右避,反而朝着剑刃而去,也不防御,又快又慢地伸出手中的树枝!三天见对手如此托大,心中反倒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虽然用的是最粗浅的神通,但胜在是堂堂天道剑派的法门,总算逃过一劫,不用被孤魂野鬼收了魂去。

他虽然心中庆幸,但是却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树枝碰到长剑不是应声削断,反而把三天的长剑给弹飞!

三天大惊,连忙定下心神想召回长剑,知道这“野鬼”肯定是修炼了千百年的妖精,要不然为什么堂堂天道剑派大名鼎鼎的乾坤天剑诀竟然奈何不了他!

“啊啊啊……”

三天想必自己这次大难临头,只能大叫起来壮胆。只是临死之前心有不甘,不能跟地玄峰上下见上一面,还有今天今世还没有吃到肚子里的天下美食……

心怀杂念之际,那“鬼影”转瞬攻到身前,手中树枝在三天身上极速连点,三天竟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施为,同时心中竟然涌出一股熟悉的热流,分流至全身经脉各处。

那树枝最后在三天额头上点了一下,黑影一闪,三天头脑之中再次一片空白清明,身体已是可以再动。这次他明显感觉到浑身经脉火热一片,身体不由自主地伸出左手,两指成剑,轻轻地在右手所持长剑剑身拂过。那一刹那,自身周围便幻化出无数剑气!

一时天地之间剑气激荡,群剑裂空,剑影蔽天。

随着三天一剑挥出,漫天的剑影凝聚在三天的剑上,一道剑气霍然而出,排山倒海而去,又是一声巨响,登时把前方目及之树林夷成平地,可见威力极大。

三天回过神来,无力瘫倒在地,又觉自身经脉竟灼热难耐,如同被火烧一般,此时周围已没了那“鬼影”踪迹,但仍然是阴风阵阵。三天只以为自己撞邪,大喊一声:“谢谢前辈指教!”但话语中丝毫没有尊敬之意,连磕带碰地回头夺路而逃。

等他回到平时居住之地,小哈早已在此,还在懒洋洋地睡觉。三天浑身经脉灼热难当,想起乾坤天剑诀之清凉舒坦的感觉,立刻打坐运功,意图以水浇火,平息体内灼热之感。

乾坤天剑诀一旦运功,身体经脉如同大旱逢甘霖,一阵舒适之感传遍全身,令三天痴迷不已,竟连续修炼了三天三夜才心满意足。等他睁开眼睛之后,他竟发现自己已是突破了乾坤天剑诀的第五层,进入到第六层。这乾坤天剑诀一层比一层难,后面简直难如登天。三天今日连续突破,便是觉得此间有鬼,隐隐跟之前遇到的“鬼影”有关。

三天摇了摇头,便不再想,觉得自己福大命大,因祸得福,但是此地不宜久留,既然修炼有成,自然是快快回地玄峰比较好。

他一站起来,又觉得饥饿难耐,看到小哈站在自己的身边,知道它应是担心自己,恐怕已在旁边等了三天三夜,于是摸了摸它的头,伤感道:“小哈,现在我已经修炼完了,待会就要回地玄峰。那里离这里也不算远,有空我会多来看你的。”

小哈呜呜地叫着,用头蹭着三天的脸,似乎很舍不得他。

三天想要是以后自己老了,肯定会再来此处隐居,到时候有小哈相伴,倒不显得寂寞。

他想到小哈喜欢吃熟肉,又要解决自己肚子的问题,于是一招身上佩剑,第一次施展御空飞行,顿时觉得天高海阔,关山万里也不在话下。虽然他对御剑之法还不熟练,出了几次差错,但是他心中豪气跟随自己一飞冲天,倒也很快上手。

从高处看下去,天空山林之中的飞禽走兽一览无遗。三天再是驱使长剑,从天而降,打起猎来一抓一个准。要是他的师父地玄知道他如此没有出息,练成神通之后只想着打猎方便,恐怕要气得吐血。

三天抓到猎物之后剥皮烤火,因为要给小哈留上许多,所以花了不少时间。等填饱了肚子,一切准备妥当,他便是在小哈的目光之下御剑离开,徒留山林之中一阵哼哈哼哈仿佛狼一般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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