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似乎并未想到她会这般视死如归,但面上又不得不压制住燃烧的怒火,嗤笑道:“好一个悉听尊便啊!络贵仪,别以为皇上宠着你,我就不敢动你,你不过是外面来的野丫头,还想刺杀皇上?还想兴风作浪?哀家告诉你,只要哀家尚有一口气在!你便不能在这后宫中无法无天!”
太后娘娘似乎是真的震怒了,便嗤笑一声道:“还真是个烈女子,来人啊,掌嘴!”
……
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小太监去禀报了徐律瑄,徐律瑄下了朝后本去的是清凉殿,正想与怀中美人享受鱼水之欢时,却看到太后宫里的小福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殿内。
而此时怀中美人衣衫凌乱,见有人闯入,便躲在徐律瑄的怀中,娇嗔道:“皇上,太后怎么还把她身边的小福子派过来了?”
皇上正与美人乐得快活逍遥,阴沉着一张脸,眉毛微挑,微怒道:“该死的狗奴才!没看到朕和爱妃正在嬉戏吗?你还如此不懂规矩的跑进来?”
小福子不经意间看到如水蛇般妖艳的美人胸前大片白皙的肌肤,他别过头去,红着一张老脸,颤巍巍的求饶道:“皇上息怒,是络贵仪娘娘……络贵仪娘娘惹怒了太后娘娘,在夕鹊宫打起来了。”
徐律瑄放开怀中的娇羞的美人,忙穿戴好衣裳,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美人见他略有迟疑,又将自己修长的手臂缠绕在他的身上,毫不避讳的说道:“皇上,不过是太后娘娘惩罚一个小小的贵仪,我可是你最宠爱的锦贵人啊,你可不要忘了我们曾多少次在这张软榻上相互痴缠,您可不能做那负心郎啊。”
徐律瑄却不理会锦贵人,把她乱动的手臂一把抓住,她俊逸的脸上青筋突起,怒视着竟贵人,冷声道:“朕的心思可是你能猜测的了的?你无非是我一个受过宠幸的妃子罢了!还敢说朕是负心郎?朕喜欢谁便宠爱谁,由不得你来告诉我到底该如何做!”
徐律瑄话音刚落,字字坚定掷地有声,锦贵人早该料定他生在帝王家,喜怒无常的性子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本能,但她是这后宫中最爱徐律瑄的女人。
徐律瑄拂袖离去,小福子跟在他的身后,抬脚迅速离去。望着渐渐走远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她又将多少美梦寄托在他的身上。她边咬着牙边偷偷啜泣道:“从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过旧人哭?络贵仪,本宫与你势不两立!”
徐律瑄的脚步匆匆,他离开的有些匆忙,锦贵人痴心的以为今晚他会留在自己的寝宫。但可想而知的事情预示着今晚再不可能,再不可能受到徐律瑄的宠幸了。
徐律瑄踏出了清凉殿,小福子早就准备好了软轿,他二话不说的坐上去,小福子便尖着嗓子,拂尘一挥道:“起驾夕鹊宫。”
抬着软轿的两个奴才是小福子的手下,他们两个是刚到宫里伺候,有些规矩掌握的并不完全,而小福子一个目光示意,二人便鞍前马后的随他伺候起太后。但太后终日吃斋念佛,这夕鹊宫也没个欢声笑语,倒也显得无趣了。偶尔这两个奴才还时不时的逗逗太后高兴,十分讨人欢心。
小福子有意重用他们二人,想必也是这个道理。奴才一旦受主子宠爱,那前途光明,必定身居高位,平步青云。小福子入宫为奴这么多年,这些道理他还是懂的。
两个奴才吃力的抬着软轿,走起路来有些不稳,摇摇晃晃的惹得徐律瑄一阵烦躁。不过他并未动怒,也无心动怒,便责怪了两句再未说什么。
整座皇宫共有七十二重宝殿,不过每重宝殿的装饰修缮皆大同小异。一幢幢耸入云端高台上方,挂着彰显瑞胤国威严的旗帜,上面印着蛟龙出海的图腾,旗帜随风飘扬在风中,庄严而隆重。天子之气萦绕在整个皇宫之中,令多少人向往走进这座华贵的牢笼。
从清凉殿走出来,不远处就是后花园,绕过后花园,便到了太后的夕鹊宫。夕鹊宫面积并不大,有大小建筑十多座,本来徐律瑄命人建设出二十座的,但却被太后娘娘婉言拒绝了。
建筑虽少,但却给人一种压迫感,像是与生俱来便得此殊荣,获得令人艳羡的荣耀,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前来请安的妃子们,无一不敬仰太后,自然对夕鹊宫那华贵雍容的装饰赞不绝口,太后自然欣喜,后宫也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但好景不长,自从两年前席惜玥入宫之后,这样的和谐的局面便被打破,像是无法重圆的铜镜一般,将后宫搅的天昏地暗。皇上整日沉浸在酒色中,荒废朝政,各地方官员连番上奏,规劝徐律瑄应拨款治理水渠,开阔南北运输。
水路、陆地若是往偏僻一点的村庄运输少则十几日,多则二十几日。若是半路遇上强盗劫匪,抢走了很多黄金。
而且就算是黄金即刻从京都出发,用以赈灾,却无法堵住悠悠之口,便失去了民心。而以往各地方官员只能将这个巨大的漏洞一点一点的填充,而皇上却似乎持着视而不见的态度,每每都不能将奏折批完。而前朝渐渐又吴丞相把持朝政,太后自然看不下去,便重用影王爷,辅佐朝政。
影王爷不负重托,将事情处理的得当体面,还未落下话柄。
现在想想,帮徐律瑄度过难关的依旧是影王爷,但影王爷终归是有野心的,又不能看着影王爷的实力做大,徐律瑄只好将影王爷手里的政权夺了回来,亲自理政。
徐律瑄的脸上写满忧愁,他扶额轻揉脑门,任由两个奴才跌跌撞撞一路颠簸着将他送到夕鹊宫外。
隔着重重宫门,徐律瑄便听到正殿内传来的怒骂声,听声音应该是太后震怒。他不假思索,迈开步子冲进正殿内,见着太后正让李嬷嬷掌络贵仪的嘴。络贵仪的嘴唇被打出了血,但她却没有哭泣,而是倔强的扬起脸。
精致的妆容被李嬷嬷粗糙的手掌弄脏,甚至划出了一道道鲜红的痕迹。徐律瑄忙上前拦住李嬷嬷,将她狠狠地推了一把。李嬷嬷险些摔倒在地,太后见此,气急败坏道:“玄儿,不能这么任由这妖女胡闹。”
玄儿,是徐律瑄奶娘给他起的乳名。太后和奶娘的关系亲密的很。久而久之的便叫惯了这个名字。
太后泪眼婆娑,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甚至看到有几滴清澈的泪滴从眼眶滑落,她轻声呼喊着徐律瑄的乳名:“玄儿……玄儿要跟这个女人一起忤逆母后吗?”
纪含尹忿忿地看着太后,面色涨红连嘴唇也在微微颤抖,原本心里翻滚了千百遍的说辞,在此刻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对徐律瑄淡淡道:“嫔妾并未忤逆太后,太后若是非要给嫔妾按上莫须有的罪名,嫔妾也无话可说。”
太后听这话,怒火更旺,毫不掩饰的当着徐律瑄的面,指着纪含尹,却又不知该如何指责。她的脸由红变紫,由紫变青,由青变绿,好似一个七彩调色板。兴许是被纪含尹气得有些控制不住怒气了,手掌拍在桌子上狠狠地敲打着桌面。
纪含尹被突然发出的声响惊的一下抬头看着太后,太后将刚才拍桌子的手抬起来指着下方的纪含尹道:“ 好,好!你这一个小小的嫔妃也能爬到哀家头上了,玄儿真是宠你宠得紧啊!居然都敢反驳哀家了,这般娇纵的女人居然还能得到玄儿的宠爱,这后宫是要变天了?你这个狐狸精,用的什么方法叫玄儿如此袒护你?你给哀家滚出去,哀家不想看到你,给哀家滚! ”
当真是一场闹剧,徐律瑄脸上盛满怒意,他阴着一张脸,却未多言扶着有些虚弱的纪含尹向夕鹊宫外走去。
转身的一刹那,太后又道了一声:“皇上……皇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瑞胤国的黎民百姓等着你,等着你还他们一个安定祥和的盛世啊!”
徐律瑄的脚步有些迟疑,他顿了顿,双眉微挑,压低声音道:“谢母后指点,儿臣告退。”
越过一道道宫门,纪含尹坐着软轿回到宫中,徐律连夜守候,陪伴在她床前,寸步不离。她苦笑,明知自己不是真心待她,入宫为妃不过是仇傲冥利用的一枚棋子罢了,还这般对待她。
这不是受宠若惊,她并未感受到丝毫的快乐。
软榻前,徐律瑄替她掖好被子,紧握着她冰冷的手,温柔道:“含尹,你觉得怎么样?好多了没?这瓶药是朕命人从太医院拿过来的,你就安心休息吧,朕今晚就这么看着你,直到把你照料好为止。”
灯火摇曳,烛光映红纪含尹憔悴的面容,她冷笑一声,似是不屑于徐律瑄的照料,将他的手猛地挣开,转了个身不看他:“含尹这个名字我不许你叫,我们各取所需,不需要你对我这般假情假意。你若是觉着我搅乱了后宫,那便下一道旨意杀了我!那样来的更痛快,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