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杀人凶手!你站住!”
黛玉正奇怪着,回眸望去,贾环手中握了一柄利剑,直指向她和漠寻,在两人之间挥舞着,面露悲愤,
“杀人凶手!都是你们!你们杀了我娘!还害的探春被迫削发做尼!我要杀了你们!要你们不得好死!”
她朝他看去,许久不见,贾环已消瘦多许,唯有眼眶还是红的,如此颓废之模样,不时愧疚。怎么说他的娘亲,妹妹都是自己害的。
漠寻正要护住她,被黛玉抬手止住,朝贾环走去,
“的确,你的娘亲和妹妹都因我而受害,但你记住了,这世间有因便有果,她们所种的因,也只能自己偿还。赵氏的死,我不心痛,唯有对探春感到内疚。”
“林黛玉,你莫再我跟前假惺惺了!娘都死了,探春也走了,你再内疚又能如何?!我要你死!我要杀了你给她们报仇!”
他执了剑向林黛玉刺去,她却没有躲开,那个力度,准准刺中她的心脏,血在衣襟前缓缓染开。那样快的速度,那样不容转圜的决绝,温热的液体再度溅上了贾环的手背。
漠寻一急,正要去扶,被黛玉止住,贾环惊怕异常,“哐当”一声,滑落了手中的长剑,泪了满眸,
“你......你为什么不躲?”
“这一剑,本就是我欠你的。”
“......啊——娘!探春!是我没用!”
他终于受不住,泪水大滴的滑落面上,他本是如此的恨她,现如今也刺伤了她,却甚是悔恨,悔恨的是自己,这一切都乱了,乱至心烦。那一剑,本就是轻的,他自知根果,不过在自欺欺人罢了。
贾环颓废的瘫坐在地,久久不言,黛玉的心更是疼痛,探春变成如此,她会不难受?黛玉走过去,一把将贾环揽入怀中,微微含泪,柔声道,
“都作罢吧,我们都因为这一切受了折磨,又何必再继续下去?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不就够了?”
“......呜呜呜.......呜呜...”
想要挣扎的贾环听罢,又发了抖,在她怀中哭诉起来。他这前半生,都在贾府的安生中度过,宛若从未出世一般,此次,也算是一个成长。
黛玉轻拍着他的肩头,将他拉过,语重心长的叹道,
“贾环,现在,我作为你嫂嫂的身份,命令你振作起来,面对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拭了泪,振振有词道,
“我是男子,自该承担的,却一直逃避任性,连累嫂嫂了。”
“此又有何?你文采也算是好的,便尽力去考取个功名吧,人都走了,这贾府也静了,我将去漫漫沙场寻相公,如此也能让老太太安心些。”
“那是自然,不论嫂嫂要去何方,我贾环在此立誓,来年必定考取功名以慰娘的在天之灵。”
“如此甚好,这世间凡事,皆为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黛玉与漠寻告别了贾环,才出了贾府,他立即搀住她,眉间轻低,
“可有大碍?我们去寻大夫。”
“无妨,那一剑本就刺入不深,伤及皮肉罢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小姐!小姐!等等我!”
回头望去,紫鹃背了包袱朝她奔来,黛玉微怒道,
“不是让你别跟着吗?那沙场危机四伏,你跟来作甚?”
“紫鹃跟来伺候小姐,小姐也是女子,紫鹃也是女子,小姐能去,紫鹃也能去。”
“那也不行,这是我的事,你快回去。”
只奈虚幻大千两茫茫,一邂逅,终难忘,相逢主人留一笑,不相识,又何妨。这种情分,是她难舍的,紫鹃红了眼眸,楚楚道,
“小姐,紫鹃就是要跟着你,就是再危险也要去,紫鹃自小到大都跟着小姐,实在忧心。小姐,紫鹃求你,别赶紫鹃走了!”
黛玉听罢,一时讷讷,又莞尔一笑,
“罢了,既然你非要跟着我,那跟着便罢了,只是从此你便不用再唤我小姐,你我姐妹相称,姐妹相待。我比你大,你只顾叫我姐姐便是。”
“可是,小姐......”
话才出口,紫鹃见黛玉低了眉头,又赶忙改口,乖乖唤了句,
“姐姐。”
“这才对嘛,走吧,你家姑爷还等着我呢。”
一路三人行,月下话无声,缤纷且浮华,不过情非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