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青雨还未绝,悄悄滴落打在屋檐上。
贾宝玉换上了一袭白衫,静立在房门前,嘴唇上的苍白还提示着他他的病。见他咳了几声,袭人细心的将披肩替他披上,
“公子,昨夜林黛玉似乎要发现你了。”
“......袭人,若是发现了,我该如何?”
“我,我不知道,但袭人明白,公子还有大业未报,决不能沉迷于此。”
“......我知道了。”
贾宝玉正要转身,猛地吐出几大口鲜血,染红了素衣,妖艳,又令人心疼。袭人立即去扶他,却被他一个手势挡住,
“我还未残,不必担心。”
“可是,公子......”
话音未落,他又被贾宝玉堵住,
“听我的话,让我自己待一会。”
“是......”
袭人捏紧了手中的匕首,公子如此受苦也不是办法,小玉,你别怪我心狠,如今再去寻正月初六的女子已来不及了,何况你自己也愿意,到时我一定会去找到解药给你。我不能看他在这里就败落下去,决不能!
辰时,黛玉一醒来便四处寻贾宝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他走了。出门正要去找,便看见他在红亭里站着,一直看着远处,不知在看什么,一种安逸的感觉渐渐蔓延,却还夹杂着哀楚。
“贾宝玉,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若我真受不住了,你不必与我换血。”
“......我会的,如果你是怕拖累我等那个人,那你根本就不用担心,无论我在等谁,有没有等,我都会替你换血。”
“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是我先欠下的,再说了,如果你死了,爹娘和老太太都会伤心的。”
“......”
他不语,这些人根本不是为他而伤心,是因为“贾宝玉”,她也一样,不过是不想留落亏欠罢了。他苦笑,笑这人生的凄苦,这世间的无常。
“咳咳咳!咳咳!噗!!!”
“贾宝玉!贾宝玉!”
半昏半醒中,他依稀还看得见她的脸。
黛玉叫来梵殇看过后,他又施了几针,贾宝玉却还是止不住。
“梵殇,不能再拖了,现在就让我给他换血!”
“你先别急,我再找找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梵殇!你别骗我了!”
“玉儿。”
漠寻从暗处引出,一把拉住了她,
“别闹了,不值得。”
“如果换做是我躺在那,你会救我吗?”
她抬起头,小小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
“会,但是......罢了,你!快去准备!”
“小玉!你们!唉!......非白,你别恨我。”
梵殇咬紧牙关,终于答应了她,
“别站着了,找人来布阵!”
“好!”
黛玉找来府中所有人,四处去寻物品摆阵。
“咔~~”梵殇关上檀木门,并没有再看她一眼,只怕会突然舍得。而漠寻不愿离开,梵殇只好说他是帮手。
屋内寂然,兰香萦蔓,她一袭白衣,他一袭白衣;她躺在他身边,他躺在她身边;她不言,他无声。漠寻拿着匕首走近黛玉,
“你当真决意?”
“当真。”
“不悔?”
她将手轻轻往上一挽,几缕殷红的血染了白刀,浅笑道,
“不悔。”
他闭上双眼,久久不言,你不悔,而我不甘,你心中无论是谁,终究不是我。漠寻再在贾宝玉腕上划过一道,两人的血一交融,立即变黑!他又细细打理了一切,方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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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过脸去看他,正巧他也看来,
“疯女人,为什么要多事?”
“可能我天生就爱管闲事吧。”
他们相视而笑,泪光却碎而流转。
“贾宝玉,你猜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是什么感觉?”
“我当时想啊,这个人长得挺帅的,为什么老是冷着一张脸呢?跟个冰块似得。”
“疯女人,我当初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女子,又爱笑,又爱闹,有时会突然哭,有时又突然吓我一跳。就像一抹白烟,抓不住,又摸不着。”
“哈哈~~看来我们对对方的印象都很奇怪。你说,如果我们活下来了,要去烧香拜佛吗?”
“不用,这是我们命大,老天都奈何不了。”
“呜!呜啊啊啊!!!”
她突然觉得心上像狠狠地抽了一鞭似的,痛的撕心裂肺!顿了一会儿,又觉得气急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小脸煞的惨白了,额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脑中嗡嗡的晕。
“疯女人,你没事吧?!”
“没事,我挺得住!”
她咬紧唇间,眼眶早已红了一整圈,紧紧摁着脑袋,想要忘记疼痛,却越来越难受!贾宝玉过手去抱住她,心上比中蛊时还疼,像被什么困锁着,挣不开。他轻柔地蹭着她的头,泪水滑落,
“别怕,我在这里,别怕,不疼了。”
“我不怕,大白......”
她那一霎似乎看见还戴着面具的他,小手慢慢抚上他的脸,心中的痛更是惨烈。对不起,大白,我可能撑不住了,不能等你了,好可惜,不是死在你怀里,不过没关系,反正,我爱你......
终于,手垂落了,眼眸轻闭,他察觉到不对,
“疯女人,你怎么了?别吓我了,你别吓我啊......玉儿!”
他晃着她,泪如雨下,心痛,痛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