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人节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就要开学了。
学校里已稀稀落落地开始来人了，不过我和乔敏宿舍里的人都是懒鬼，暂时还没有那种假积极分子。这些人欺骗父母美名其曰说是早点来学校学习，其实鬼知道他们到校后都干什么了。
我和乔敏仍然窝在宿舍里，不过渐渐也紧张起来，毕竟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马上就要开始了，何去何从到现在我们都没有统一意见。我的意思是走一步算一步，可能是继续留在北京发展，这毕竟是首都，自己四年的青春已经让它消耗了，不在乎再多耗几年，没准哪一天上天眷顾，能让我有飞黄腾达的那一天。乔敏没有明确表示她的意见，不过好像是有点换个环境的想法，但具体下一步怎么走也没有详细的计划。现在我越来越珍惜我俩相处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尽量不去提毕业后的事情，这道痛处一揭开就会是无穷无尽的烦恼。
有一天，我回了自己的宿舍一趟，没想到人未到，门已开，我不由警惕起来，该不是有小偷光顾吧？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宿舍里，顺手操起门口的拖把，果然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打开一个旅行袋往外掏东西，我大喝一声挥着拖把舞去，那小子还算敏捷，“嗖”地跳上了床。
“浩哥，你干吗？”那小子吼道。
等我看到那小子的正脸时，才发现他是宿舍的哥们小安，全名叫安辉，拜名所赐，正是安徽桐城人。
“小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惊道。
“我这不刚回来嘛！就莫名其妙地被你喊打喊杀的。”小安不满道。
“谁叫你小子回来也不打声招呼，我******还以为是小偷光顾哩！”说罢我收起拖把，拉过小安问他都带什么好吃的了。
“靠，你都把我当小偷整了，还想吃东西，告诉你，门都没有。”小安愤愤道。
“嘿嘿——咱俩谁跟谁啊！”我边说边打开小安的行李袋，这小子带的东西还真不少，有火腿、熏鱼，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掏出一看竟然是巧克力，还是金帝的。
“快放下，快放下，那是送给我女朋友的。”小安着急地说。
“切，都什么年代了，你还送巧克力，干脆犒劳犒劳我得了。”我厚着脸皮说道。
“少来，你懂什么，后天就是情人节了，情人节就该送巧克力，知道吗？老土！”小安抢过我手中的巧克力说道。
“靠，我说你小子咋回来这么早哩？”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知道后天就是情人节了。按说这情人节是洋人闲着没事捣腾出来的事，可现代的男女受资本主义生活方式的腐蚀，多少有点崇洋媚外，也不管它是糟粕不是精华，过得比洋鬼子还来劲。其实******都是为了给自己的消遣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就算没有这****的节日，也会杜撰一些其他的节日来放肆自己。
想到这时在，我摸一摸自己的钱包，心里这一盘算，估计又得阵亡几张大团结了。因为乔敏对这个情人节也特看生，去年就因为我只买朵花敷衍了事，结果愣是好几天没搭理我。今年说什么也得花点计姑奶奶的欢心，要不可有得好受了。
小安见我发愣，自顾着收拾自己的东西来。我想了一会，就毫不客气地拿起小安的火腿和熏鱼猛吃起来，不吃白不吃，等到我们宿舍那群狼回来，那就唯有喝西北风的份了。我的一番风卷残云，惹来小安喋喋不休的骂声，我也只当是为我伴奏，因为在宿舍里的长期生存法则已教会了我要做到脸皮够厚，嘴巴够贱，下手够狠，不然饿死事小，面子事大，记得大一那回就是没明白这些道理，结果每次从超市里回来全喂‘狼’吃了，这还不算，隔三差五的还敲诈着你再去当那挨宰的羊，现在的我算是久经考验，锻炼了坚韧卓绝的意志，终于在狼窝里成长为一匹可以吃人的狼。
后来看见小安的脸有点的绿，总算我未灭绝人性，为了寻找良心的安慰，决定请小安吃个晚饭，就处划为了他接风洗尘。至于钱嘛，嘿嘿，我现在皮夹子里二十多块，到底谁结账，就只好听天命吧！吃饭中，小安向我透露明天张奎和许春可能也要回来。我一听暗自庆幸，得亏刚才我已大饱口福，不然早没我啥事了，不过，狼要回窝了，我怎么也得有个心理准备啊！
晚上我回到宿舍里睡，美其名曰是陪小安一场，其实我心理琢磨着乔敏她们宿舍里也该来人了。纯洁如我，脸皮还没厚到可以当着别人的面能轻松自如地和女友调情依旧的火候，再说过两天就情人节了，人说道情人之间，特别是正处在热恋当中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要是两日不见要那可是六载啊，哈哈，小别胜新婚，那该是怎样的惊喜！
我和小安拎了几瓶啤酒在宿舍里瞎侃，聊一些毫无营养的话题，诸如回家怎样啊，过年过得怎样啊等等问题。只有在两点上我们达成了共识。其一是明天锤子他们一来，先狠狠地吃光他们的年货，再以团聚的名义喝他们一顿，总之是不能轻易放过两只即将归巢的肥羊。其二则是关于情人节如何讨女友欢心的问题，我俩进行了很有建设性的谈话，从双边的睦邻友好关系到最过国际情人节流行形势方面进行了广泛的交流，最后的谈话是在小安的一首“艳诗”中愉快结束的，其意如下：
胸前的两座丘陵
汇成下身的一泓泉水
化作人形
就是她全部的资本
愚蠢的雄性
用玫瑰去迎接笑脸
把泪水变成巧克力
用甜言蜜语去阿谀奉承
再回头舔舔裂痕
年轻如我们
如此荒唐而美丽
——安辉
小安这厮是校文学社的，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吟诗作对的，以此来博取女孩的欢心，大学几年下来，还真让他泡着不少美眉，现在他的女朋友就是这样被他勾搭上的。
第二天醒来，发现上铺的小安早已不知所踪，我猜大概是去准备情人节的礼物了。想到此处，我快速起床洗漱之后，也奔出了宿舍，这事对我来说也是刻不容缓，怎么也不能输给小安这个破穷酸啊！
下午还没走到宿舍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牛哄一般的声音，我知道肯定是张奎他们回来了。果然，一米八三的张奎和油头粉面的许春正在好一顿瞎侃胡吹。“死锤子，可回来了。”我进门就给了他一拳，顺便拍了一下许春的屁股说道：“想我没有，春春……”双手伸出做出欲抱之状，立即惹来一阵呕吐声。锤子用他带着学生四川噪音的普通话说道：“少恶心了，浩天，你丫夜夜笙歌******还没玩够啊？”“就是就是，别告诉你现在还是童子鸡吧？”这是许春尖声细气的欠扁声。“哪有啊？你个没良心的，我不是早就把身子交给你了吗？”我继续用“泰哥”的经典腔调恶心他们。结果又是传来一阵“恶心”、“败类”、“变态”的臭骂，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趁着他们大喘气的当儿，我把目标盯上了他们各自的行李箱，眼疾手快地出手了，由于往日的丰富经验，收获了瓜籽、巧克力、板鸭等战利品，又惹来一番龙争虎斗，整个宿舍顿时炸开了锅，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
直到大多数能吃的东西被肆虐之后，这场“腥风血雨”的战争才算告一段落，留下的是凌乱的脚印和满地的皮屑，喧闹声沉寂下来是暂时的安静。我一看张奎确实发福不少，少说也是长了十来斤的膘，本来魁梧的身材，变得更加壮实；再看“泰哥”许春却是有点变黑，想不明白冬天也能变黑，不过以前的脂粉气少了，多了几分男人味。在短暂而虚伪的嘘寒问暖之后，我提议去“龙友饭馆”小酌几杯，这时小安告诉我说司徒马上也快到了，等他来了一起去。我一听这可好，还有一周才开学，没想到我们宿舍除了胡文刚那厮未到之外，那基本上算是齐了，不由得感慨起来，情人节的诱惑力真是太伟大了。
等啊等，等到我们都有点不耐烦了，这才接到司徒这厮打来电话叫我们先去吃，他可能要晚一点到。在一片骂骂咧咧声中，我们来到了“龙友饭馆”。一行人刚进门，老板就笑吟吟地上来招呼，也是老熟人了。话不多说就叫他整两箱啤酒过来，点了几样家常菜，一顿团圆饭就开始了。（老板因为我们宿舍的几个哥们经常来这里搓，每次几乎都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几年下来，自然让他记忆深刻，当然他老小子也没少赚。）我们边吃边等司徒，不知不觉中我们喝了一件啤酒了，兴致丝毫未减。又是几瓶尿黄的液体下肚后，这时才看见司徒穿着一件茄克衫从夜色中走了进来。“迟到了，先罚三杯再说话。”锤子想给司徒来一个下马威。只见司徒竟毫不含糊，伸手就端起玻璃杯，“咕咚……咕咚……”转瞬三杯啤酒已经下肚。我仔细看了看平时洒脱的司徒，如今脸色发白，带着倦意。人到齐了，酒桌上的气氛顿时又空前地热闹起来，大家不停地敬酒劝酒，聊侃着这一个月来的分别，叙说着三年多来的友谊。小安最先趴下，然后是“泰哥”，再然后就是我了，在我醉倒之前，我看见司徒不停地喝着酒，桌上的菜却一筷未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不知道饭局是怎么结束的，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宿舍里自己的床上。这一觉睡得晕晕沉沉，醒来已是十一点了。赶紧拿起电话打过去找乔敏，却被告知乔敏不在，说是一大早就出去了，我有点沮丧。今天已经是情人节了，本来想整天陪着乔敏的，没想到昨夜的酒让我误了事，看来只好晚上好好陪罪了。
草草地吃过午饭，打电话找乔敏，回答依然是还未回来，我只好麻烦她们宿舍里的人等乔敏回来就给我电话。心情极其郁闷，整个下午在无聊的等待中渐渐消磨。此时宿舍里只剩我独自一人，这帮家伙都是有家属的主了，不然肯定不会在开学前一个就跑到学校来，不是因为情人节的缘故，这会估计还在家里过着少爷般的生活。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也可能是等极度无聊，我倒在床上不知不觉又进入了梦乡。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外的夜色已深，看一下表已经是八点多了。我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拎着一包东西急忙向女生宿舍楼走去。一路上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在游戏嘻闹，在月光下演绎着青春的浪漫。一阵风吹过，我不禁有点瑟瑟发抖。
未到女生宿舍楼下，我想给乔敏打个电话叫她下来，转念一想放弃了，我想到了一种更好的方式，到小卖部买了几十块钱的蜡烛，我借着夜幕在楼下的广场上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型，中间用荧光粉写了一些字。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后，我打开我来时所拎的包，掏出火机把周围的蜡烛全部，瞬时广场一片明亮，然后不慌不忙地手时拿着一根冲天烟花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乔敏宿舍的方向大吼起来：“乔敏……乔敏……”这时广场上的烛光在晚风吹拂下摇摇晃晃，点着的烟花棒“嗖”地冲上了天，在高空中洒下璀璨的烟花，惹来周围人群的一阵欢呼。“快看，好美丽的烟花！”“好浪漫啊！”“那个叫乔敏的女孩好幸福啊！”看着美丽的烟花和空地上我用荧光粉写着“乔敏，我爱你”的字样，旁边的女孩一片羡慕声。我不理会周围的人群，继续放着烟花，继续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乔敏的名字，直到一身靓装的乔敏用手扯了扯我的衣角。看到乔敏的出现，我放下手中的烟花，用力拉着她的小手奔跑起来，用力地奔跑。
出于兴奋我们跑了很远才停下脚步，我俩都是气喘吁吁，终于在一个草坪上坐了下来。乔敏用貌似埋怨的口气说我太傻气了，我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一丝丝感动，这种花费心思的总算没有白废，内心深处涌起一股甜蜜的暗流。我试着问她白天干什么去了，接下来的是长久的沉默。扭头盯着眼前的可人，我看见今天的乔敏显然是经过精心的打扮，甚至还化过重妆，在月色下是那样的性感撩人，然而她的神情却又充满着忧愁，双唇紧闭，我似乎听见咬牙的声音，我认为她要对我开口说些什么，不过终究传来的是一声心事重重的叹息。在这一刻，我发现我对乔敏的感觉是如此地陌生，似乎有一道无形的鸿沟拉开了我俩的距离。“浩天，什么也别问，抱抱我好吗？”乔敏终于开口了。我无可奈何，伸开双臂把娇弱的乔敏紧紧地搂在怀中，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就这样一直抱着她慢慢地老去，直到地老天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