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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潜龙出行》

秋风震落了清晨满披着的露珠,伐木声丁丁地飘出幽谷。放下饱食过稻香的镰刀,用背篓来装竹篱间肥硕的瓜果。秋天栖息在农家里。向江面的冷雾撒下圆圆的网,收起青鳊鱼似的乌桕叶的影子。芦蓬上满载着白霜,轻轻摇着归泊的小桨。秋天游戏在渔船上。草野在蟋蟀声中更寥阔了。溪水因枯涸见石更清冽了。牛背上的笛声何处去了,那满流着夏夜的香与热的笛孔。秋天梦寐在牧羊女的眼里!

时,雍亲王胤禛一行已出安徽道,进入了江苏道境内,为防兹民扰事,所到之处,皆弃官道而行,各州府道官员前来候迎,皆乃责令返回!

胤禛望着那秋风晕染下的长江,忽然想起了杜工部的《登高》来,于是他低声吟道: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然后呆呆的着江面,久久的出神。好像在想着什么。或许在回味当年杜工部的心声与思绪。仿佛心里像有七八十个辘轳在旋转。

约莫走了一里来地,胤禛才将目光缓缓转向了右边的山脚下。

在日薄西山、时近黄昏的山脚下,依稀有几户人家。那是一个小村子,炊烟袅袅缥缥缈缈。带着落日余晖的金灿灿的感觉。

秋天来临了天空像一块覆盖大地的蓝宝石。村外那个小池塘睁着碧澄澄的眼睛,凝望着这美好的天色。一对小白鹅侧着脑袋欣赏自己映在水里的影子。村子的深处。不时地传几声狗吠鸡鸣,仿佛是一个遥远、朦胧的梦。山谷里枫树的叶子,不知是否喝了过量的酒,红的像一团火似的。村前村后的稻子,低着头弯着腰,在秋风中默默地等待着人们去收割,半空中,排着“人”字形的雁群,高兴的唱着歌,告别人们,向天边慢慢飞去.

这让胤禛想起了自己长年生长的北国景象。

北国的落叶,渲染出一派多么悲壮的气氛!落叶染作金黄色,或者竟是朱红绀赭罢。最初坠落的,也许只是那么一片两片,像一只两只断魂的金蝴蝶。但接着,便有哗哗的金红的阵雨了。接着,便在树下铺出一片金红的地毯。而在这地毯之上,铁铸似的,竖着光秃秃的疏落的树干和枝桠,直刺着高远的蓝天和淡云。

“这便是南北地域的不同吧?或者可以此类推,说这是满人与汉人的文化、地域与生活环境的不同吧?”胤禛望着窗外的景色细细琢磨道。“我大清立国已近百年,何以汉人如今对我满人统治依然还是心口不一。”他日我胤禛若能得以继承正统,必要心虚求教汉人文化。讲倡满汉一家。如此我满人才能跟汉人一起共造福祉。汉人才能心服口服,拥护我大清。我大清基业才能立存永世!”

想起北国秋风中那一片凋零的景象,胤禛心想:”如今我大清国色也正如北国景色一般。凋零颓败。如今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这次的任务也很艰巨。我一定要完成。”

不过他转念又想到:“九重三殿谁为友,皓月清风作契交。“

“老八有老九和老十支持。这两年来,就连跟自己同胞所生的老十四,也跟我有了间隙。跟老八走得近了!加上老八的谋略远在我之上,又有老十四的支持!如果我胤禛要成就一番伟业,就必须要有人,有谋臣,有干将!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同坐在马车里的十三阿哥胤祥。

胤祥正在出神的望着一只镯子。这只镯子正是夏月他去世的侧福晋遗留下来的。只见胤祥呆呆望着它,眼珠像生了锈的锁心,再也转不动了。眼角挂着泪丝。嘴里喃喃自语,听不清他讲什么。

“十三弟。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故人已远,生人还是要继续走下去!”胤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着。

“四哥,谢谢你,还能想起带我出了散心。我很喜欢江南。江南的水,江南的人。江南的云。云。云儿!”十三阿哥胤祥朝四阿哥送去感激的目光然后说着。说到江南的云时,他想起来。自己的已故爱妾云儿,不停的哽咽着。

胤禛牌了拍十三阿哥的肩膀说道:“十三弟,我就你这么一个贴己兄弟。这也是皇阿玛的原话,要咱们兄弟同心!”

然后继续说道:“别人都说我是“铁面王爷”。其他皇子们都离我胤禛远远的,也只有你十三阿哥能我走在一道。四哥我心里感激。将来如果有一天,我胤禛能得以继承正统,我一定封你个****爷当当!这样咱们兄弟才是真手足!”胤禛望着十三阿哥再次拍着他的肩膀

“怎么,四哥你想争储?你不是一向力挺太子,无意储君之位吗?再说,太子目前还在,储君位置早定。虽说,此前太子遭废,废而复立。但太子乃国之根本,国之未来。皇阿玛绝不会再一再三的废立太子。”十三阿哥胤祥把忧伤丢在了一边,有些惊呀的看着胤禛说道,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瞬间,他直瞪瞪地看着胤禛的脸,露出怎么也抓不住要领的神情。

“十三弟,,此前我是一直保太子。可以说,我皇四子雍亲王以前是太子党。但现在你有所不知。我大清即将面临灭顶之灾。太子又柔弱无能,又悖法制。他的储君之位可能挨不过秋季狩猎之后吧。”四阿哥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

“四哥。何出此言?太子的储君之位为何挨不过秋季狩猎!我大清又将出什么大灾难?”胤祥张着大大的嘴巴问着四阿哥,显然他知道四阿哥不是在开玩笑。

“太子的储君之位不保,我是从皇阿玛的口中琢磨出来的,至于我大清即将面临的是何灾难,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等到了景德镇府见了江西巡抚郎永清父子我再慢慢告诉你吧。四哥今天就问你一句,如果哪天四哥是为了大清的江山和百年基业才去争储君之位。你会不会站在四哥这条线上?”胤禛用他那严厉得吓人的目光盯着胤祥,一字一句的问道。

十三阿哥胤祥被胤禛这种目光看得全身有些不自在,连忙说道:“四哥,如果太子当真再被废。我胤祥第一个拥护四哥你,至死不渝!而且,我也绝对不能容忍皇位落到八哥他们几个手中。否则那是毁我大清!”胤祥眼中流露出的真诚似乎打动了四阿哥胤禛,他紧紧的抓住十三阿哥的手:“激动的说道,十三弟,就让咱们兄弟两去完成皇阿玛未完成的事业吧,让大清江山社稷永存。说完两人点着头哈哈大笑。

过来一会儿,胤禛从马车里探出了脑袋,对边上骑着马的李卫交代道:“李卫,你快马加鞭,速去江苏巡抚林子风府上,传皇上口谕。着他二十日之内,筹集灾粮五十万担运上河南道,误者严惩!”

只见轿子后头转出一英俊的美男子,约莫二十几岁左右。黑色长鞭被松松的压在蓝色圆帽底下,帽子中间嵌有一个精巧的紫色宝石。褐赭色的眼眸多情又冷漠,高挺的鼻梁映出那坚毅的嘴唇。一身蓝色的金丝绣纹鹿图锦袍,腰间系一根青色祥云绣花腰带,下穿一双黑色丝边打底皮靴,骑着一头高大的棕色花昂彪马。说道:“四爷一路小心,李卫去了。”

说着一抡马鞭便往马身上猛地一抽,大叫一声:“呀呀的呸的!跑起来。别误了四爷交给我的差事。”正话加,那马如疯一般突地就跟上了发条一样四下狂奔。吓得李卫在马背上声大声叫唤,狼狈得险些摔下马来。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树林之中!

车里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望着马背上了李卫那远去的狼狈身影,相视一笑,露出了会意的笑声。。

须臾,十三阿哥胤祥觉得似有些不对劲,于是开口问道:“四哥,今岁江苏道税赋甚少,自给已是捉襟见肘。哪能筹集50万担灾粮。就算能筹集,也还不如在山东道筹集运往河南道来得简便。你说皇阿玛为什么派咱们去江西道呢?”

胤禛瞄了十三阿哥一眼说道:“十三弟呀,这正是咱们皇阿玛的英明之处!马上到九江府了,过来九江府,便是景德镇府了。等到了景德镇府我再细细跟你说明吧!”说着将目光转向了天边迁徙的雁群们,似乎,正运思着他自己的命运与大清的命运。

正是:潜龙遨行意在天,争奈身单力难及。九重三殿谁为友,皓月清风作契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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