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
六
完小时期的外语课几乎是一片空白，在四年级的时候学校就发了一本外语教材但并没有相应的开设外语课。到了五年级时课虽然开了，但还不如说这课是供学生娱乐的白话课。和其他不用考试的小课一样老师可来可不来，反正来了也没有什么事干。后来有个女老师开了个外语培训班，这是个外语专业老师然而完小并不需要真正的外语老师，也只应付一下所谓的外语课，等到完小取消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课后这老师自然也就走了。为了发挥自己的用武之地，她开设了这个外语培训班，相对于现在遍地开花的外语培训班那时候这个培训班还是个新鲜事。开课的时间是每周日上午，上三个小时的课，地点是43班或者45班的教室。头两周所有的人都可以去体验一下，感觉可以的话就去报名。两周下来招到了三十来个人，还算可以，其实针对多数人来讲吸引他们报名的并不是学习外语的兴趣而是为了在那里看动画片。这位老师是通关光盘来教学的，确实利用动画来学习外语对于小学生而我很适合，除了看教学光盘外，这老师还拥有大量的其他光盘，课余时间大家就看些动画片。那个时候农村里的vcd，dvd什么的普及的很少，也只有像海利这样的家里才买，他们家还保留着更老的东西，就是那种放录像带的机子，海若的机房里还保存着大量录像带，但现在那东西早已放不出来了，后来的话影碟机和音响几乎家家有。所以看电影在当时是比较难得的事，有些家里连电视都没得看，光碟的话更是买不起至少是买不了那么多。当时那个同学家有什么好看的光碟都是带来借给别人相互传阅的，那老师第一次在教室里放片子的时候，两个班的人几乎全来了，还挤进去些其他年级的人。培训班的学费是一个学期两百三还管饭，还算比较低的，那时镇上的数学培训班可是五百多一期。后来学校不让搞这个，老师就在乡里租了一间民房，以后就在那里上课。其实在培训班里也没教什么东西，只是学学单词和简单的对话，其他的时间那就是在看碟，所以这没起到什么作用。培训班也只搞了就没了，原因就是老师走了啊。
到了初中外语突然提到了和语数相并列的地位，上初中之前海利就知道这门课把不少人整得死去活来，所以是做了相当的准备，当时那就参加了那个外语培训班，虽然没学到什么东西，但肯定比别人知道的多。中学里的外语老师挺多的，也都是些专业老师，从性别上来看几乎是清一色的女老师。不过96班的外语老师却偏偏是个男的，也好，因为海利认识他，也不光是认识可以说是比较熟悉这个人。他是海利一个族兄的老表，和海利家里也有些来往。此人姓洛，除了担任95，96的外语老师他还是学校的电工。这人虽然身高只有一米六几，但长得很壮很结实。单薄的衬衫里面是一身秀美的肌肉，据说在中学里的战斗力也排在前面。
第一节课时情况比较尴尬，他是用外语来说上课的，但台下的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瞪大眼睛呆呆着看着他。这老师也没有当场解释意思，而是在反复地读那句话，估计他是让学生们能主动理解这就是上课。当他叫了四遍的时候，海利想起来以前所学的东西，于是他站起来大喊“起立”。这样同学们才知道老师这是在说上课，大家起立说了“老师好”以后这老师又有外语说坐下，可这些人还是不懂，又是等到海利提醒后才坐下来。接着老师用外语说了很大一串话，这大概是在做自我介绍，下面的人就好像是瞎子看戏，等他说完了就一个劲的鼓掌。说完以后老师有用标准话解释了一下，然后他想请同学们也用外语来个自我介绍，首先请的人当然是他的老熟人海利，站起来后海利一直在推辞说自己什么都不会，洛老师说“刚才你能明白那是上课的意思，说明你还是会点东西，做个简单的介绍应该不难吧。”好吧海利还是吞吞吐吐结结巴巴的说了几句，洛老师对这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接着他有点了几个人，他们的情况要不全不会要不就只会“我叫啥。”直到点了一位女生，她能够非常流利顺口成章的说一大堆东西来，老师和同学都为她的表现而鼓掌。海利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人，这人身材高挑，比大多数男生还高，提醒偏瘦，相貌清秀。海利没见过她，大概是二完小那边的，但他觉得却有几分眼熟这也许是毕业考试时坐下他旁边的那位。
下课后海利找到了柴云绍，说起课堂上的事。柴云绍听了发出一阵冷笑“是你想多了吧，她叫韩彩叶，是我们那儿的人，在村小时和我是一个班的。后来跟随大人去了南方的城市里读书小学毕业后才回来，所以当时你看到的绝对不是她。”海利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原来这是在城里读过书的人，怪不得这么厉害。
和小学的伙食制度不一样，中学吃饭是用的票，每周发给学生十五张餐票，凭票打饭。餐票是用纸印刷的，每周的颜色和图案是不一样的，上面还盖有公章。餐票不能退，过期了只能作废。同样的在中学也有所谓的公餐，吃公餐也要用到餐票。不过那种票要比纸票高级些，是橡胶做的。初中的伙食要比小学时期的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东北二宝”和合渣仍然占主导，小菜是八宝菜，这可比小学那猪狗都不吃的臭豆豉好一些。另外每天下晚自习后食堂还有米粉供应，一张票一碗粉而且数量有限，先到先得。这对于这里的学生来说可是改善伙食的好东西，所以第三节晚自习一下，那些打米粉的人就像骑上奔驰的骏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到达食堂，然后在人堆中勇往直前，过关斩将到达窗口，那阵势犹如“夜袭”，又如“土匪下山”一样。这时也会有老师值班守队，除非是特别有震撼力的老师，不然一般的老师是没什么用的。为了吃上米粉，不得不从早，中，晚三餐里省下一张票来，有人甚至放弃了早，晚两餐，到了下自习直接打两碗米粉。
学校的洗碗池也是格外的坑，没有像小学那样的配置，没几个水龙头。只是一根长水管，在上面钻了些孔，到了一碗时间就有人会把开关打开，那些小孔就会喷出水来，要洗碗就去接那些水。当然如果嫌水太小的话，也可以去冷水龙头那洗，前提得是力气要大，要不怕挤。似乎一直有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大水池前面的那些水龙头归女生使用，男生得去水池后面，那里只有三个冷水龙头。洗碗时往往是一大群人挤在那儿，你接一下，我接一下。有些比较霸蛮的人要是看到自己面前的水龙头有别的人的饭钵伸过来接水，就用自己的饭钵狠狠的将其撞开。更有些初三年级的长得牛高马大的人，就直接站在一头推开那些人，这样自己便能不用排队就得到一个水龙头。至于热水龙头那就更坑，就两个。在洗澡，打热水时，吵架都不叫事，打架的现象经常发生。这也就是有一部分人选择了去镇上中学读书的原因之一。
第一周就这样比较匆忙的过去了。中学放假也是在周五，下午还得上两节课。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很少能看到小学生的身影，这样分开时间段来放假或许是个不错的事，因为在“民风彪悍”的乡里以大欺小，倚强凌弱这种事是常有的。尽管学校不一样了，但海利回家还是走的那条“晴天一身灰，雨天两腿泥”的路。回家时，家里已经做好饭菜了，这是孩子们回到家最希望看到的事，吃惯了大食堂才懂得家里的饭菜是多么美味，可贵。餐桌上海若问到在学校里怎么样，海利这时开始炫耀起来“当了个班长，班主任对我印象很好，其他老师也觉得我不错。”这种炫耀在父母心中是一种骄傲，海若又问道“学习上怎样，那么多课适应得来不？”
“好多老师我认识，教外语的就是那个你们叫“洛弟儿”的，其他的科目我也感兴趣，你们知道的我喜欢看一些百科全书，知道的东西比较多，所以学起来相对容易些，你们就别担心这个了。”的确海利从小喜欢看科普类的东西，知识面要比别人宽，在刚上历史，地理课时，老师问了些相关问题，这孩子都能回答上来。
看到海利在学校表现的不错，父母的脸上露出了灿烂又沧桑的笑容。但海利也有抱怨的时候，他发起了牢骚。说小学的条件已经够差了，以为到了中学生活水平会好一些，可中学更加脏，乱，差。怪不得一些小学同学在毕业后会到镇上去读书，早知道自己也会打算去。听到这番抱怨，海若立即变得严肃起来。他告诉海利要知足，并语重声长的讲起了自己儿时在乡中学的求学经历。那种日子是海利这届人无法想象的，海若当时住在一栋破旧的楼阁里，房顶有部分是开着的，雨点和雪花都可以进来，吃饭要自己带好米，用饭钵淘好米然后放进学校的大蒸笼里，吃饭时来取并交上两分钱的柴火费。那时候哪里有什么电灯，晚上学习时就用一个墨水瓶，装上打来的煤油，在瓶盖上打个洞然后穿上一节棉线，做成一个简易的煤油灯。虽然海利不是第一次听海若说这些陈年往事，但他每次都听得很认真，觉得父辈们的那些吃苦耐劳的品质和精神值得去发扬，现在的这样所谓的困难是不能和那个时候相比的。
吃完饭后海利第一件要做的事当然是去那个小棚子那里看一看离别了五天的兰花们，虽然这五天里几乎是无人照料它们但海利上周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一些工作，加上天气又是“风调雨顺”所以那些兰草们仍然健康蓬勃的生长。做完添水加肥等事后，海利又坐在棚子边，开始了他的遐想。他现在很在乎那件事，就是向叶迪求兰被拒绝时说的“我一定会找到比你更好的兰花。”那句“狠话”。他希望能在明年暑假之前找到，然后带着去好好“打击”一下叶迪。现在他所思考的当然是哪里才会有？自己要去哪儿找？虽然叶迪当时给出了一些线索，但海利对那些仍然是朦胧迷糊的，不如从身边的地方做起。明天再去一次栏山，尽管他从小就开始爬这座山，但到目前为止，他去过的地方还不足这座山的一半。说不定在某个角落就会有惊人的发现。这一想就想到了晚上。
第二天吃完早饭后海利就上山去了，父母也习惯了他这个样子，觉得这孩子似乎是山神转世，对山上的情况比大人们还了解。尽管海利这次走得很远，找的很仔细，甚至到了中午最热的时候还没有回去，冒着林子里几乎看得见的暑气在寻找没一个角落。可依然一无所获，直到日落西山时才回到家中。海利现在已是浑身发软，疲惫不堪，好像比干功夫的大人们还要吃亏些，他瘫痪在椅子上，休息片刻后大口喝着凉茶，这茶是用晒干的海棠叶跑出来的，茶色橙黄，很像当年的饮料“高橙”。这茶真管用，喝完后身体似乎恢复了些力气，海利又思考起来，也许这栏山是没什么希望了，必须要换一个地方，那换哪个地方呢？正当他处于沉思之中，电话铃突然响起了。海利跑去接了电话，里头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请问你是……”海利纳闷了，怎么给我打电话还问我是谁的，同时他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我是海利，有事吗？”
“哦！原来是我们的大班长啊！你好你好，我是96班的夏举岩。”果然不出海利所料这人正是那个从二完小过来的汉子，这人长得比较高大，身体结实，长相也有几分特点，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他。可是这人是怎么知道家里的电话号码的？难道他家也有那个电话本，以前乡里的电话公司曾给每位电话用户发了一个电话本，上面有一些通信服务的介绍自己全乡每位用户的电话号码，所以他能打过来也不足为奇。
“夏同学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啊。”
“哦，这个……班长这是个误会，我是想给别人打过去的，估计是按错哪个数字了才这么巧的打到你这……就这些，没什么事。”
海利笑了笑“哈哈，这么巧啊，那你给人家打过去吧，周末玩好啊，明天准点来学校啊。”
原来是打错电话了，还打的这么巧合。以前海利也犯过类似的错误，还打到不认识的家里去了，闹了些笑话。接下来的时间，他当然要去做作业了。
周末是一如既往的返校。这周的工作对海利而言变得很轻松了，因为班干和其他科代表什么的都选出来了。海利本来有意拉柴云绍出来当班副的，可这人早已对班上什么的失去兴趣，对他来说一寝室长足矣！当上班副的是一个叫李森森的，他是二完小那边的，和小木是一个级别的人物。个子比较矮小，脸上还长得有麻子，虽然相貌一般但开学以来表现得是越来越突出，广受老师们好评特别是那个老寇最为看重。他的老爸好像是个村干部，家里开着个超市，家境不错。学习委员是一个姓赵的女生，这人是海利四年级，五年级和六年级的同学我是经常坐同桌的。这人性格文静，稳重，但有时候搞不好会发起飙来。她有着一头长到腰部的黑发，但有时候不怎么在乎打扮，看起来有几分长发女鬼的感觉。体育委员当然是万年钉子户向千云，另外卫生委员也就是大家俗称的垃圾委员也是他来兼任。文娱委员众人力挺被称为“班花”的王雅丽，她在完小时就已经是小有名气了，本领就是唱的一首好山歌，无人能敌。虽然有些女生对这个班花的称号表示不服，但只要让全体男生没意见那就行了。
各科科代表也随后出来了，数学当之无愧的是小木，没人敢不服。语文有学习委员兼任。外语当然是那个让大家心服口服的韩彩叶。其他科也各有人在，另外男生正副寝室长分别是柴云绍和那个李森森。这下海利从一个大忙人几乎变成了“大闲人”，在纪律方面有赵同学，各科有科代表，卫生有向千云，寝室有柴云绍。但在无事之中又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那就是自己的身份是班长，班长嘛就得是全班最优秀的人，在纪律，卫生，学习等方面上必须起个模范作用，所以当起来也是很累的。
95班的教室就在一楼楼梯口的东边。他们的班主任是当时中学最漂亮的女教师，叫田娟才二十来岁，还没成家。平时打扮的很是时尚，曾经是不少男生心中恩女神，其中当然少不了花花公子柴云绍。教数学的是个瘦高个，喜欢在下巴那一小块留点胡须，口音和老寇一样是镇上的，他和尹福关系不错。原来小学43班的那些“地主豪强”现在大多集中在这个班，另外他们中多了个“高富帅”，这个叫金陵，他就是乡里的人，但小学时海利没见过，其他乡里人好像都认识他。
94班在二楼，这个班里二完小的人居多，班主任也是个女的，姓赵。是教他们外语的，他们的语文老师就是那个韩五代。刚开始他们也认为这老师是比较和蔼可亲的，但在一周内就彻底领教了他的厉害。他上课时要求很严，容不得半点胡来。另外他还有个本领，就是上课时只要看一个人的眼神和神态就知道他在干嘛，将要干嘛。班上有个姓唐的小男生，以前被柴云绍称作为“唐三寿”。这人反正既老实本分呆萌可爱又有些招惹生事，相对来说属于比较弱势的人。海利和柴云绍这两个臭味相投的人喜欢拿他爸来开玩笑，因为他老爸喜欢在鼻子下留个小胡子，这容易使人联想到某国人的形象。尤其是他爸开着三轮车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时，那表情那神态简直一活脱脱的某国人。唐三寿坐在后排的位置，韩五代看他神色不对，就停止了讲课走到唐的面前，掀开位子板，拿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大宝剑，挥舞了几下笑着对他问到“这玩意儿哪来的？”
“街上买的”唐的声音很低，但韩五代却刻意提高音量。
“什么？南北大侠送给你的！那你应该这样……”说着说着给他弄起架势来。
“………………”唐一阵无语，班上确实笑声一片接一片，韩五代接着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唐……”这时韩五代表现得一惊一乍的。
“什么！你叫泡泡糖！”韩五代表现的十分惊讶的说到，班上又是一片笑声。唐有些恼火“我叫唐…………”他大声说到。
“什么！你又叫方便面！”韩五代同样的说到。这下唐彻底的无语了，台下已是笑不成声。
96班第一次上作文课时，老寇布置的作文题目是“最高兴的事”。看到该标题后原43班的人大多笑而不语马上动笔写起来。因为在43班时，为了应对会考，南天专门指出了几类会考试的作文，并且没类都会找出一篇范文，要求全体同学必须把这些作文背下来，要像背四十不准的那样背下来，还要抽查过关，其中就有这个类型的。所以一些人看到以后觉得得心应手，于是都不约而同的写下了那篇范文。虽然每个人写的并不一样，但在题材内容上却是神一般的雷同，老寇批改后大发雷霆，觉得这个班太不像话了，连作文都相互传抄。非常生气，于是找来了班长海利把事问清楚。
“我问你，为什么你们班的作文有很多人是写关于买自行车这件事的，这是怎么个情况！今儿跟我说明白！”
海利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看来必须得讲清楚了，本来他想说这一切都是南天干的，可他稍微改了一下“老师，你知道的完小那边规定不准坐农用车慢慢游之类的上学，所以好多人自己买了单车，后来写作文时很多人就写了这个事，当时我们的语文老师觉得不错，就把大家的作文整合起来，再自己写出一篇这样的范文，让大家学习，搞得现在分不清是谁写的了，所以这次写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老寇听后摇了摇头“好了，你走吧”海利走出门后只听见屋里传来了老寇的咆哮声“完小这群饭桶，尽是些二百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