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花园坡
二
在最后一个学期里杨希也搬出了集体宿舍，他不是搬到校外什么地方去了也不是搬到教师宿舍楼下面的杂物间。杂物间那儿可是特别吃香的地方，尽管学校早就修改了规定，由一个人出租变成了必须由两个人合租并且提高了资金，租的这两个人都得出这个钱，但是这些“立锥之地”早无空缺。杨希是通过一个和他有点关系的老师搬到了一个叫“四合院”的角落，这是九中的几间老房子，样子就和外面的普通民房差不多，其位置在九中的东南角。围墙在这里留了个口子，一些人还以为这是围墙的一个漏洞，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面是个由四栋房子组成的一个院子，所以还是走不出去的。估计还有不少人压根不知道这个地方，因为那地方是在是太偏了而且看起来像是外面的屋子。那里有一栋房子是学校用来养猪的，因此被一些人称作是“牧场”，其他的房子里住的是一些没有分到公寓的老师，住宿条件是差了点但倒是个清静的地方而且还是个古建筑自然有些别样的风趣。这些房子有几间是没人住的，那儿就被那些老师用来放杂物，杨希就是搬到了那个老师的杂物间。
搬出来的原因是他觉得受不了寝室里的“夜间活动”，得不到好的休息另外还想加点班补一补。曹班是个好人，杨希这人平时表现的也不错，没说多话便同意了。刚刚搬进来的时候他还是忠于初衷，晚上就在那安安静静的看书搞复习，毕竟这段时间里曹班和那个老师是会来检查的，不过也就是查了几天而已，见杨希是如此的用功努力便满意了。现在离高考不远了，他可就有些松懈的势头了，杨希是觉得现在基本上已经是尘埃落定了，继续努力也没什么作用更何况自己的成绩已经是在所谓的安全线上一大截了，因此对于高考是有了充足的把握。现在只需要调整好心态适当放松就行了，他又觉得这儿实在是太冷清，太沉寂了，晚上一没几班就没那么容易睡觉，这实在是太无聊了。所谓“无所事事，必干坏事”，一些邪念在他脑子里产生了。这个人爱玩电脑游戏而且有些上瘾，平时和朋友们聊的东子也多半是关于游戏的，他以前也参加过“飞虎队”，进入高三后就慢慢的收敛了。可是如今又有些蠢蠢欲动了，其实这个四合院和外面是相通的，出口就在那条入厕所的小巷尽头，那儿没有任何障碍，于是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出去了。现在飞虎队们几乎没有什么活动，有的话都是些绝世高手。学校现在也没有什么精力搞突击，所以杨希可以说是畅通无阻的，可是这样他还是觉得不过瘾，一个人去不怎么刺激但是现在又不可能和寝室那帮人一起行动只有想去找找住在外面的人海利当然是他第一个想到的，但是海利海利对这种想法肯定是拒绝的，不过杨希可没有放弃，他想着这海利虽然当面拒绝了但是就不信到晚上的时候他会不寂寞？到时候再去的话他肯定会有所动的。于是他就接着询问海利住在哪，这海利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意图就没作回复，无奈杨希只得询问别人却只得到了海利应该住在东街，正好从四合院出来后转个弯就到了东街，可是那么多房子到底哪儿住的是海利呢？实在是想不出办法的他竟然在街上大喊海利的名字，这声音海利当然听得见了，不过他强行表示没听到。结果这杨希搞得动静太大了，被一居民破口大骂，从此他再也没来这找过海利。夜路又多了是会遇到鬼的，有天他再次出去的时候正巧碰到那个老师出来上厕所，行迹败露。至于后果嘛也没什么，只是受了一顿批评教育，还是让他继续留在这不过加强了监督。这杨希也知错能改，得到老师的原谅后他做了深刻的反省，重新奋斗起来。
再来说说海利这边，他最近在思想上出了些问题，就是老是分心，好在影响不大他还是能控制得住。这还不是因为上次叶迪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一有空闲时他就思考这个事。其实那次雪懿说的话他虽然不在意但是心里又觉得又是有道理的，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叶迪了，她是不是真的有自己说不出的难处与苦衷呢？这里面是不是有着不为己知的东西？而这次的事更让他心生疑惑，好像还真的是那样的。现在的他有些懊悔，那天晚上他的言语的确很冲动，海利很想打电话过去给她道个歉但是又感觉她很可能被自己所伤害了，就不会理睬。还是等到毕业之后再看看她到底会不会回来，反正已经不远了。一个星期过后那个电话有一次打过来了，这次海利倒是起了点兴奋，毫不犹豫的接了电话。
“喂，你是叶迪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就如同是当初分别之后的第一次通话。
“啊？”叶迪似乎在打通电话前已经是做好了挨刀子嘴的准备但是现在却被这反应给惊住了“嗯嗯，我是叶迪！”她的言语间也是充满了期待，其实叶迪的声音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
“对不起啊。”海利感到有些愧疚“上次是我太凶恶了，有些无礼，请你谅解。”
“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吧。”叶迪显得有些低落“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哪有啊！”海利赶紧说道“那天是因为我的一趟考试考的不怎么样所以心情有些不好，才说了那么粗鲁的话。”
“哦？真的是这样吗？”叶迪感觉这海利没说实话，他肯定还在在意一年前自己做的事。
“我一爷们，心胸很开阔的，是不会这这些事计较的。”海利刻意放低了声音“我也知道，有些事不是你能够决定得，你肯定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
“恩，你能理解就好了。”叶迪这时候好像是有些呜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想说的话也是太多了，真的是一言难尽啊，等我回来的时候在慢慢给你解释吧。”
“你……你说……你说你会回来？”海利有些激动了。
“当然的了，很快便会回来的。”海利听得出叶迪也是十分激动的。
“那好，那好，我会继续等待你的。”
就这样海利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可是他内心的激动却是久久不能平息，实在是太高兴了。他觉得原来这叶迪和这雪兰是一样的，对他始终是依旧。雪兰是年年都会开放的，当然前提得是要培育好，而这叶迪三年过了但是她心依旧，反而自己似乎是已经背叛了这个人。这样一来他又会觉得愧疚难当，万千思绪在脑海里不断徘徊，这又将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在高考之前有一些分数线比较低的高校会搞所谓的“单独招生”，简称“单招”。主要是针对一些在学习方面欠缺的同学，如果不想参加高考的话不妨可以去参加他们的单招，考上了就可以直接就读，没考上也可以回来继续参加高考。在九中基本上每年都有人参加这个，只是今年去的人要少的多。这不愧是斗志最为昂扬的一届啊，值得一提的是在三四八五班没有一个人去，甚至压根没人有这个想法，要知道除开那两个尖子班其他班级或多或少的都有人去，据说一些比较水的学校单招之后一个班就只剩那么十几个人了。
寒窗三年即将就要过去了，饱受艰辛士气高昂的他们终于要走完这段漫漫泥泞路。这一天终于是到来了，这是他们出师的日子，三年苦练就是为了这最后一战。在头天晚上，就是那最需要吃紧的时候当三四八五班的同学准备咬紧牙关上好最后一个晚自习时曹班突然来到教室，他对大伙儿说“你们看电影吧！”这要是放在以前放月假的晚上的话那教室里是绝对要起哄，但是现在教室里却是鸦雀无声，大家觉得很吃惊，一双双充满着疑惑的眼睛看着曹班。不少人有些担忧觉得这样做是有不妥吧，毕竟在大战前松懈可是大忌啊。曹班向大家解释说现在不要太过于紧张，他知道大伙儿现在即使认真搞复习也是安不下心的，那不如就让大家适当放松一下，调整好心态，愉快的面对考试，轻装上阵。既然当班的都这么说了，那大伙儿也没什么理由继续拘谨顾忌了。看完电影后还没有到下晚自习的点但是曹班让大家回寝室休息去，只留下几个男生来拆除教室里搞得那些文化建设，当海利撕下那些横幅和标语，取下上面书写着大伙儿们的豪言壮语以及远大理想的框架时他感到了一阵阵的心痛，因为他们撕下的还有那段峥嵘难忘的回忆，相信能感受到这股疼痛的不止是他一个。不过，这阵疼痛过后心里却是很舒畅的。
出师的这天给人感觉和以前的场景大不一样，完全没有战前出征时那种严肃的沉寂和压迫的气氛，大家似乎都是很轻松，愉悦，活泼，好像他们这是有一次参加学考去的，那这一届人的心态真特么好。不少人三五成群的在教学楼前个一些具有标志性的地方摆造型，拍照留念。这里面肯定会有三四八五班那群能整事的男生，今天他们的穿着有些醒目，也许是之前就已经约定好了的，他们统一穿着红色短袖，说是这样可以提高精神和斗志另外还会附带所谓的“幸运加成”。不过没人搞成一身红的样子，他们是觉得红的过渡就不好了，那就是见血和挂彩。有些人还讲究内在红，就是所穿的内裤和袜子是红色的。他们选择合影的地方就是教室沙漠的那条走廊，因为这里充满了曾经的欢乐。八点过八分时送考的车队出发了，和往常一样校门口和路边站满了前来告别的人，只有这充满的期待，寄托和希望的感人场景是永远不会变的，大家的气氛由愉悦活泼变成了沉重，不过一出九川城他们就重新嗨了起来。
到了古腊入住宾馆后和学考不同的地方就表现出来了，上面规定学生没事不得外出，全体必须待在各自的房间里看复习资料而且所有的房门必须是打开的，老师们会时不时地在外面溜达检查，这让不少人感到压抑，这越到最后就要越得沉得住气，把最灿烂的笑容留在最后绽开吧。海利，杨希和另外两个男生住在一个房间，这次海利没有去找姓皮的，因为这时候不能和话多的人待在一块，那个皮汇杰也没有去找海利，因为在学考的时候已经见识到了和他睡一块的危险性，这家伙睡着睡着就会搞出一点格斗色彩的动作。这四个人为了晚上能睡得舒服点就把两张床拼到了一起，杨希强烈表示要睡在中间。明天不用考试只是下午的时候要去看考场，晚上他们表现的比较轻松，看书看累了就去上床睡觉。海利是最后一个睡的，趴在床上就睡着了，这一晚大家睡得还是比较好的。不过有那么一个人却在早上红着眼对着房间里另外三人发着火，那就是杨希，他说“本来睡中间就是图个舒服安逸，万万没想到啊一边一个大呼噜的，这边停那边就响，那边停这边就响，还有完没完啊！明天就要考试了，老子今晚要睡边上。”说完他就回到床上补觉去了，从来没见过这人发这么大的火，可大家怎么觉得这么好笑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晚上所有人都有一种压抑的感觉，虽然大家都会进行心里调节但就是消除不了这种压抑感，或许这就是高考前夜的特殊感觉。海利等四人看书没多久就上床睡了或是因为是不想看了才睡的，他们的心态还是很好的，既紧张也不兴奋，虽然现在还没有达到闭着眼就能睡着的状态，但是根据经验只要脑子里没想任何东西就这样闭着眼也是很容易入睡的。可是两个小时过去后他们谁也没睡着，好在他们的心态十分的好，没人感到焦虑不安，都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还数了数，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这房间里才响起了呼噜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那朴素而精致的窗子照射在海利身上，现在的阳光是非常柔和的。照射在身上当然是能感受到那种惬意，可是他没起身甚是眼睛都没睁开，因为这里的早晨实在是太安逸了。不过这里的人是非常精神的，这里早上的环境也是精神的。在这么一个早晨里是很舒服安逸可是走完全没有继续睡下去得意思。海利也只是躺了一会儿便起来了，和他在睁眼之前想得不一样，现在的天该不是很亮，尽管已经有些阳光了但感觉周围还是那么阴暗，也许只是只屋子的原因吧。他来到窗口眼前得景象令他大为震惊，一轮彤红的新日正挂在远方的苍山之上，由于那里是背阳面现在看起来山的轮廓有些朦胧又雄伟，这就像是一副水墨画，充满了意境和意味。再看看近处的乌梅江，绿水荡漾，波光粼粼，江面上还弥漫着一层水雾，怎么看像是一条从天上流下来的仙河。一群白鸭子正在戏水捕食，看那样子很是安逸，好像比人还逍遥自在。
“起喽！”船公喊起了这高亢洪亮的起航声，新一天的工作又要开始了。海利将头伸出窗外，他可以在这看到码头那边的情况，那场景也就两个词语和形容——繁忙和喧闹。搬运工们早就开始工作了，到现在时已经将来自高原的特产搬运到了货船上，带吃过早饭后又要上船开始跑水路，赶急的人已经带了点干粮早早的就走了。楼下好像有些马匹的嘈杂声，这数量好像还不少，这是那些从高原上运东西下来的马帮们，他们现在又要把从水路运上来的东西转运到高原上去，以前的梅山就是这么一个地方，现在也正是它最为热闹的时候。但是貌似再过个十几年这里就要衰落了，那个时候改用货车和火车拉东西，那是又多又快的。
海利将头缩回去然后一转身差点撞到了阿部，她也早就醒了连海利在这儿观景便也来了。她的头发看起来有些杂乱不过也是挺好看的，像是另一类风格，海利有些尴尬了，他想了想之前也没有干什么啊，就只是吃了顿排骨而已。阿部来到窗边，晨光打在她身上那感觉就像是加了“神圣属性”，这人还真不是河普通人，感觉阳光能穿透过她的身体而她此刻似乎也能发光。海利注视着阿部澄澈的双眼，欣赏是一回事，其实他是在和阿部交流“我想好了，不打算继续寻找海源了，其实这个世界也挺好的啊，我还想去高原上看看。还有我每到一个地方时代就会变得不一样，说不定这样走着走着就能回去呢。”
阿部好像变了些脸色，思索一番后脸上又挂起了迷人的笑容，她看着海利告诉他“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海利很是激动，他的眼里似乎有些什么在闪烁，他很想抱住眼前这个总是感觉非常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的女孩或者是握住她的手，可是又觉得这个人又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于是只能心生仰慕之情。
这时候外面有人在敲门“你们起来了没，下来吃早饭了！”田阿姨在外面喊了一声。
海利他们在这儿的待遇挺好的，田阿姨在一个空房里给他们单独摆了个小桌子，吃的是馒头，稀饭还有海利最喜爱的梅山榨菜，可是这次他没有闻到那种最真实的气味，吃起来也是没有什么味道的。见两人吃的差不多了，田阿姨就过来给海利说了一件事。
“我有条船上的一个伙计先前请假回家了，今天这条船又要出去，我实在是找不到多余的人所以只好来麻烦你去跑一趟。”
“可我不会跑船啊，这恐怕不行吧。”海利挠了挠后脑勺。
“这没关系的喽，开船的是压根不用你做，你只需要出点力气就行了。看你身体长的棒棒的，肯定是可以的喽。”田阿姨这是硬要拉他去“你们去的地方比较近，很快就可以回来的。”
海利仍然在犹豫不决，他看着阿部，他怕这么一去回来的时候又会过了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从而可能与阿部走失。但是阿部微微一笑用眼光传达了她的意思，表示海利可以放心的去吧，和这个时代的人在一块的话时间也会是正常的，更何况阿部不是人即使是时代变了她还是不会消失的。这时候田阿姨又说了一句充满诱惑的话“这样好了，你回来的时候我给你一匹马，这样你们以后要去哪儿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这么一说海利还想个屁啊，大腿一拍“好，我去！”
海利跟随的那条船是最后一个离开码头的，这船上有三个皮肤黝黑体格健壮的硬汉，他们跑船已经搞了很多年了。其实这些船夫没有几个是正儿八经的梅山本地的，他们大多是来自周围地区，这船上那个掌舵的就是从龙潭过来的。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梅山人”，梅山就是个各民族与地区文化交汇的这么一个地方，所谓的“梅山人”就是交汇的成果之一。在海利本来所处的那个时代，龙潭和临江那边的许多上了年纪的人对梅山有一种特殊的情怀，不少人在梅山那边都有亲戚。
乌梅江自高原而下，在梅山这一河段的特点就是水深，河宽而且平静如湖。这是水运的最佳环境，从这里泛舟而下可以说是一种享受。可是像这样的河段并不多，船出了九渊关之后水流就变急了，河面也变窄了，弯道随之多了起来，高低落差也重新拉大了，那些险滩怪石也开始出现了。先前船上的人给了海利一根长竹竿说待会要他帮忙，进入险滩地带后河道两边的水域比较浅，行船的时候要看舵手凭着那丰富的经验和过人的技术找出河流主道，另外在激流中是很难控制速度的，容易脱离主道撞上险滩。这是就需要有人在船两边接应着，一旦船靠近险滩时就要用竹竿撑住借着反弹力把船“挤”回主道。一般来说要有两个这样的人，之前那些船夫教过海利怎么使竹竿，这活需要些功夫，眼要看准，手速要快另外就是费力气。海利很快便学会了并且顺利地通过了一些不怎么险要的河滩。来到最险要的河段时两岸是非常的雄伟壮观，但是谁都没那种心情来欣赏风景，一个个都是提心吊胆，高度警惕的，若是大意了便会葬身于此。船过了一个大拐弯后速度变得很快，它即将要撞上一块大石头，海利看准之后将竹竿迅速插入河滩边然后用力推，可是这船实在是太快了，巨大的动能将竹竿压的很弯，待船回到主道后海利却没有站稳脚跟被竹竿弹了出去然后落入水中。他的右腿已经被摔伤，疼痛无比，这又是个大水潭他想游到岸边可是却发不出力，那船也很快消失在眼前，海利只好绝望的被水淹没…………
“阿哈！”海利被一阵剧烈的疼痛给弄醒了，原来是他的脚在抽筋，他赶紧压了压腿。待疼痛缓解后他看了看手机，这时候还是凌晨三点多，当他准备接着睡觉时发现旁边的杨希怎么不见了！接下来看到的这一幕真让他是哭笑不得，杨希正趴在地板上瑟瑟发抖地睡着，估计是刚才海利做梦时一脚把他给踹了下去，赶紧叫醒他回床上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