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天,柿子树底下一个妇人行色匆匆,她徘徊了一会儿,留下一个襁褓,在原地掩面哭泣了很久,终于还是离开了。
雨停了,天空云开雾散,一缕阳光穿过柿子树郁郁葱葱的叶子,照在了襁褓上。
襁褓里发出了婴儿微弱的啼哭声,柿子树旁的一个小庙里,一只刚刚在此躲雨的狐狸听到了孩童的哭声。
她先是竖起耳朵静听,然后又伸出前爪,鼓起了很大勇气,才向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她是很怕人的,她的一条前腿就是被上山砍柴的人打伤的,至今还留着镢头留下的长长的疤痕。
但听到这阵哭声,她又觉得心急,仿佛是自己的幼崽在呼唤自己似的。
她跑到柿子树下,用嘴轻轻叼开盖在婴儿脸上的棉布。婴儿渐渐不哭了,一双含着泪珠儿的大眼睛看着她。她用前爪轻轻抚摸着婴儿的小肚皮,婴儿打了个喷嚏,笑了。
她在婴儿旁边卧下来,替婴儿驱赶着蚊虫、老鼠、蚂蚁。
夕阳西下,世界被蒙上了一层金色。
她是夜行的动物,深知暮色降临之后,这个世界会有多险恶。
她想离开了,一面后退,一面不舍地看着孩子。这时孩子的小手伸出来,朝着狐狸的方向伸着,呀呀叫着仿佛要她别走。孩子一边叫着眼角又泛起了泪花,狐狸退了几部,还是狠不下心,忽然又跑到孩子跟前,叼起孩子的襁褓,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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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少年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柿子树下时,皓月当空,星光璀璨,柿子树下坐着一个小男孩,正提着一个空的麦秸秆做成的蛐蛐笼子,他的眼神很忧郁,因为他从下午忙到晚上,并没有抓到一只蛐蛐。两个少年凑到他身边,小男孩也并不在意,只是看着自己空空的蛐蛐笼发呆。
小眼睛大块头的少年问小男孩:“你家人呢?”
小男孩这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站了两个人,他看看身前的两个人,大喊一声:“土匪啊!”便拔腿就跑,两个少年在后面追着,小男孩在这里抓了大半天蛐蛐,对野外的道路、水渠、坑坑洼洼的一切都很熟悉,两个少年好像故意测试小男孩的体力似的,每次快要追上他时,就又故意放水让他跑走。
小男孩一边跑着一边喊:“救命啊!救命啊!土匪来拐孩子啦!”
两个少年在后面说道:“我们不是坏人!我们不拐你!”
这时远处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小男孩奔跑着,钻到一群手执火把的男人们中间。
“大伯,爹爹,这两个人要抓我!”小男孩说道。
男人们看着眼前这两个一脸正气的少年,一个身材健硕,两道浓眉;一个体格清瘦眉清目秀。两人衣着也很清雅,丝毫不像是乡间的小痞子。
小男孩的爹爹问道:“你们是何人?”
两个少年见到大人出来了,反而松了口气,健壮的少年从腰间拿出一块白玉,白玉磨得方方正正,镂空雕着一个乾字。清瘦的少年拿出一份文书,寥寥几行字,落款写着“乾坤阁老朽”。
小男孩的爸爸接过来看了,下巴差点惊得脱臼,他看得不放心,又将文书交给村里最有学问的老里长,老迈的里长看完,下巴也快脱臼了。
“这两位是奉姬乾大师之命来收徒弟的啊!咱村小鸽该有大出息啦!”老里长激动地直颤,枯枝似的手在小男孩的脑袋上抚摸着。
小男孩看到大人们一个个眼中放光,自己只是一脸茫然,看看自己那个空空的蛐蛐笼子,还叹了口气。
小男孩的父亲告诉他,他是被天下第一高手姬乾选中的徒弟,这两个少年便是要接他走的。
小男孩一听说要走,哇地一声就哭了:“爹,我蛐蛐还没抓住呢,我不走!爹我离不开你啊!”
两个少年听到小男孩的话,解开裤腰带往草丛中走了一圈,出来时裤腰带上绑满了蛐蛐、蝈蝈、螳螂、青蛙……少年把裤腰带交给小男孩,小男孩如获至宝,眼睛瞪得大大的,也不哭了。两少年没了裤腰带,只好提着裤子和村民们告别。小男孩的爹爹和大伯激动地叮嘱小男孩:“鸽子,一定要给我们吴家争光啊!”,老里长也颤颤巍巍地说道“鸽子,一定别忘了你是吴家沟人啊!”
而小男孩只顾逗着笼里的蛐蛐,把刚才自己大哭着不要走的事早忘了一干二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