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秘密,很大的秘密
鲜花遍地,绿树成荫,大河奔流,青山依旧。
可如此秀丽美景,陈惊灵从今日起,恐怕很久之后便也无法再见到了。
他坐在一辆宽大结实的马车上,青色的帘子高高挽起。车椽前,是一名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车夫。车辕上,绑着两根印着玄妙符文的绳索,绳索的另一头,套着两匹高大异常,神骏无双的灵驹。
通体青色的灵驹,柔顺的毛发覆下如一篷茂盛的水藻,健壮的四蹄,蕴含着极恐怖的踩踏毁灭力。苏唐刚入马车,便对这两匹踏风驹一蹄的全力做出了一个大概的评估——可轻易碎裂镇子里最好铁匠铺中最坚固的盾。
踏风驹的力量,已经超越的凡俗,堪比真正修行者的力量。
而仅仅只是代步工具,便使用踏风驹这种强大的凶兽,那这八人的本事,得多恐怖?
苏唐心中更加迫不及待,踏风驹,深不可测的八名修行者,他此时对王城的好奇心更重了数分。
陈惊灵与苏唐并排而坐,缄默不语,面庞上此刻倒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他只是呆呆的望着两匹踏风驹身上柔顺垂下的青色毛发,觉得与镇子后边深山里那茂盛的青蔓很像。
终于,那八名来自王城的强大修行者,终于是与封先生寒暄完毕,而后齐齐冲封先生恭敬地一揖手,走向了马车。
其中,一名身着白衣,面容俊逸的青年,面容和煦,对着马车内的两名少年,好心提醒道,“两位少年郎,我们即刻便要出发,还请坐稳了。”
“出发了!”苏唐一听此话,眼睛嗖然一亮。
陈惊灵微微点了点头。
两匹踏风驹,似也听懂了俊逸青年的话,鼻孔内喷出两条白流,打出一个响鼻,全身肌肉在缓缓收紧,四蹄如热身般蹭踏着地面,刮去一层草皮与泥屑。
“出发。”青年回过头,望了望另外几名同伴,说了一声。
希律——!
两匹灵驹昂首嘶鸣一声,全身肌肉在此刻瞬间拉紧,如拉若满月的强弓。蹄子向前踏出一步,整个马车,便瞬间向前飞驰而出。
两旁的植物飞快向后闪退,青色的车帘在此刻落下,盖住了一方天地。
而那八名修行者,见马车已经动身,皆微微一笑,双手极一致地抬至胸口,而后十指如十条极灵活的游鱼,瞬间纠缠相错起来。
眨眼之后,八人便同时结出了一个极为相似的印决。这是御剑决的御剑印。
乾宫实则并不善剑,但自乾宫在数年前,出了一名极度逆天的修行者后,乾宫内便突然多出了数种圣国最为顶尖的剑经。而这些剑经中,便有剑宫最为顶尖的御剑诀。
八人结出御剑印,身后背负的长剑,骤然剧颤一声,发出一声锐啸般的剑鸣,而后冲天而起。
八柄长剑冲入高空,而后在御剑印微微变幻之下,再由高空急速俯冲而下,似要撕开底下这片土地。不过还好,这群人与封先生是熟人,若是那些来者不善的马贼强寇,御使威力如此强横的飞剑,恐怕真要将这片土地,瞬间撕裂开数条如深渊般的巨大裂缝。
长剑冲下,而后在距离地面大约半尺的高度,骤然停下。
地面,蓦地涌起一片劲风,将尘土吹起。
此时,八名修行者同时将身躯一跃,准确无误地踩在了各自操纵的飞剑剑身之上。长剑发光,光芒各异,如一片绚烂的花海。
御剑印再变,八柄长剑齐齐再一震一啸,冲前方马车行进之处呼啸而去。
……
小镇前方小路尽处,是一片愈来愈狭窄的密林,密林之后,便是一条极宽阔的大道。而那条大道,封先生走过不知多少次,此刻推算着时间,知道马车应该正疾驰在那里。
他到此刻,仍旧有些犹豫,双目之中神色复杂,双手数次握紧又松开,显出极尽挣扎之情绪。
马车车辙印记一直向前蔓延,直至小路尽处,直至密林之中,直至大道之上。始终,他站在原地,没有向前半步。即便,是连喊一声都没有去做。
他沉默站在小镇外,如一尊雕塑。
他修为极高,六识自然便极度敏感,听着混合了天晶与银汁打铸而成的马车车辙,快速碾压在大道上发出的隆隆声,心中的挣扎终于是越来越弱。
因为,车辙的碾压声越来越弱。
好久好久,他反复确定了数次那辆属于乾宫的马车,终于是消失在了大道上,终于驶出无忧镇地界,他心中那挣扎的心绪,终于不再挣扎。
因为,无法再改变,便无法挣扎。
只是,他望着密林深处那早已消失了许久的马车身影,心中幽幽想道,“王城,封叔叔将你送入那里,并不仅仅只是让你修行,让你变得更强。至少,在你变得足够强之后,会发现自己的存在,并不是只一味的变强。”
“那场关于你,关于你家庭的惊世之战,便是发生在无忧镇。所以,这里开遍了鲜血之花,妖异而馥香,而你不愿离去,或者说舍不得离去,恐也是因为这片土地之下,埋葬了你至亲的骨血与灵魂吧。”
“但是,你不可能永远呆在无忧镇,或者说至少在你真正完成你的使命之前不可能。只是孩子啊,你的使命并不是报仇,并不是雪恨,这可一定不要糊涂了…即便,杀了你父母的所有修行者,都在王城与圣域…”
封先生站在小镇外,站在微风中,心中却如祈愿般虔诚地想道。对于那一战,他记忆深刻,但因为立场关系,他并不能判定哪方对错。他只知道,限于人族内部的仇怨,在某些立场与对立关系之下,始终是微不足道的。
而若不是陈惊灵十二修行真脉有大问题,大到连他这个在王城中都威震八方的大人物都束手无策,或许他并不会让他前去王城。
只是,封先生并不知道的是,他本是抱着一线希望,将陈惊灵送入王城,却正因这有着侥幸意味的一试,试出了后数十年完全不一样的圣国历史。
他不是先知,无法预测还未发生的事,如若他此刻知晓了后数十年,圣国发生的事,他不知会多么庆幸今日的举动。
封先生站在小镇外,望着并不刺眼的初春夕阳缓缓西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冲无忧小镇归去。
……
夕阳已经完全被前方高大的山脉完全吞噬,只留下一圈红红的余韵。
这时的马车,早已经驶出了无忧镇的地界,来到了位于红鹰岭的中部。红鹰岭是一片巨大无疆的山岭,岭内峡谷山峰众多,但更多的,却是一处处无人敢涉足的极原始之地。
所谓原始,并非指这里灵性未开。相反,这里是宝地,天然生长了无数灵药灵果,以前有很多普通人在这儿扎根,组成村落,小镇,甚至是城池。
只是,十六年前那场惊天大战,令得圣国内出现了很多很多的变数,而这原本并不安静的红鹰岭,便是那场血战,那些变数中的一个,从而变得如今这般荒凉。
妖族大肆进攻,或是突围,或是以其它手段强行进入圣国领域。红鹰岭内灵性太足,很快便成了妖族的侵略地,很快也被血洗,成为了一片荒凉。
红鹰岭被大批妖族入侵的那一番血腥场景,令闻着都心颤胆寒,所以自然不敢再有人前来居住。况且,红鹰岭地界太大,山坳峡谷多不胜数,谁知道哪出旮旯里,还有没有藏着妖?
马车行驶在并不宽阔的,隐有杂草生出的坚实草地上,混合着精铁的车辕碾压着那些只是刚冒头的杂草,发出滋滋的响声。
从无忧镇出发,已经行了很久的路,苏唐便自然觉得枯燥了。
他掀起窗口青色屏布,望着分布在马车左右,御使着飞剑凌空飞行的众人,眼露羡慕地道,“我想踩飞剑,不想坐马车了。”
“因何?”先前那位与苏唐二人说话的俊朗青年,微微一笑,问道。
苏唐认得他,他是这八人中的首领,叫做西川。
实力很强,强得逆天。
“我觉得坐在马车里无聊。”苏唐诚实的回答。
“你二人坐在车内,也算是有伴,何来无聊一说?”
“他情绪不好,不肯陪我说话。”
“可你没办法操控飞剑,而若是我们任何一人载你的话,会大大损耗真元。山高路远,而这却并不是很容易负担的消耗。”西川亦认真地答道。
“额。”苏唐因为不懂,所以没有办法再多言些什么。他挠了挠头,看着西川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很大的秘密,用以交换。”
或许是因为苏唐先前所言的无聊,所以西川面对苏唐的话,也并未保持沉默,将之那句话当做是玩笑。他顿了顿,认真的问道,“什么秘密,不妨先说来听听?”
“嘿嘿…”苏唐一笑,然后有些神秘地道,“你们忘了我的天赋是什么了么?”
听闻苏唐这句极像是玩笑的玩笑话,西川的面色,却开始凝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