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喝了十几天的中药,可叶天澈的嗓子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连平日里断断续续鸭子般的嚷嚷都没有了。
那个时候两个人已经抵达青岛,沐暮不放心叶天澈的病情突然恶化,本想回去找甘草看看,他却执意不肯,理由有二,一,药还没喝完,可以再等几天看看;二,若是甘草也看不好,回去也没用,不过是徒增她的愧疚。
沐暮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再加上他执意不肯她也不可能把这么个大活人绑去,只好再耐着性子等上几天,观察一下再说。
将近年关,苏妈妈打了N个电话问沐暮什么时候回来,Roy也是一天一个电话的问,每天姐姐的叫着语气哀怨的不行。男孩子毕竟是在中国过第一个年,心里不安是肯定的,沐暮在电话里安慰了他一阵,觉得确实的回去一趟才行。
和叶天澈一商量,两个人都觉得还是先订机票回黎城一趟,哪知好死不死的遇上了大风雪,机场的南行航班全部停飞,根本走不了。
愁了几天,没愁出个办法来,只好先打了电话回去跟妈妈说了,苏妈妈长叹了好几口气才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既然没有办法回去,两个人干脆在青岛逛了起来。也不搭车,两个人就这么沿着街道一路走来,冬天的青岛依旧美的厉害,红瓦绿树,海天山城,依山傍水,街道整齐干净,大树参天,整个城市宁静而优雅。各式各样的欧洲风格的建筑矗立在两旁,令人目不暇接,感觉仿佛置身于异域,到处洋溢着别样的风情,这个地方,的确不负“海上都市,欧亚风情”的美名。
两个人沿着海岸线转了转,去了海中央的栈桥,也就是所谓“长虹远引”、“飞阁回澜”的出处,远处,小青岛上白色的灯塔错落有致,东侧和北侧各式建筑参差不齐的分布在海岬坡地之上,西侧,现代化的高楼大厦紧靠海岸拔地而起。沿岸的防波堤由花岗岩垒砌,高出水面十余米。涨潮时,水面拍击堤坝,激起大簇雪白浪花,潮退后,赭色岩礁和金色沙滩露出水面,海滩上满地贝壳。
沐暮第一次见到海,兴奋的直往海边冲想去捡贝壳,叶天澈扣住她的手,没得商量的摇摇头,比划,“不行,海水太凉了,等夏天的时候我们再来。”
沐暮有些悻悻的收了脚,叶天澈看在眼里,赶紧转移注意力,拉了她去极地海洋公园看海豚。
最后是去了最有名的八大关,“八大关的主要几条大道是以八大著名关隘命名,分别是韶关路、嘉谷关路、涵谷关路、正阳关路,临淮关路、宁武关路、紫荆关路和居庸关路。八大关的特点呢,就是把公园和庭院融合在一起,”沐暮倒退着走在叶天澈前面,凭着记忆一一解说。
叶天澈打了个手势,问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沐暮扬眉,“以前看过的地理书上有写。”
叶天澈汗。
沐暮不理会他的反应,拉着他继续往前走,指着路边郁郁葱葱的树木和盛开的鲜花道,“八大关这里最有看点的就是这几条马路上都种了四季盛开的鲜花,而且行道树也是品种各异。像韶关路种的全是碧桃,不过那是春天开花的;正阳路种的是紫薇,夏天开的;居庸关路种的是五角枫,秋天霜染枫红;所以我们只能去看紫荆关路,那儿种的是雪松,对了,还有宁武关路,有海棠花。因为这里一年四季呢都有花赏,所以大家又叫它“花街”。”
沐暮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来,东张西望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叶天澈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这里人流不少,待会若是两个人走散了就麻烦了。
沐暮倒是没太在意,自顾自的小声嘀咕着,明明应该在这里的,怎么找不到。
“啊,找到了,爱情角,”沐暮兴奋的叫了一声,回头对叶天澈说,“这里啊,是八大关的西南角,因为种了绿柏夹道,成双的绿柏彼此隔开,就好像一个个包厢一样。”
叶天澈往四周扫了一眼,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果然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气氛的确不错。
转过头看沐暮,孩子正研究这绿柏有什么特别的,可没过一会就失了兴趣,拉了叶天澈就走,“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趁现在天色我们还是去金沙滩看看吧。”
叶天澈黑线,看沐暮的神情有些隐忍,这绿柏自然是没意思,你得看我啊,爱情角是用来谈恋爱又不是用来观光的。
大年三十很快就到了,还是没能回去。
城市里到处洋溢着迎接新年的喜悦味道,沐暮和叶天澈两个人在外面玩了一整天,累的完全不想动,到晚上的时候干脆租了碟子窝在旅馆的沙发里看。
看的是无厘头的香港喜剧片《大话西游》,虽然是十几年前的片子,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看,但还是忍不住笑做一团。
罗家英的绝版《onlyyou》,牛魔王、铁扇还有孙悟空之间的雷人三角恋,还有唐僧的无敌啰嗦。
唐僧说,“悟空你也真调皮啊,我叫你不要乱扔东西,乱扔东西是不对的,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又把棍子给扔了,月光宝盒是宝物,乱扔会污染环境,砸到小朋友怎么办?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悟空伸手抓住月光宝盒的一端,唐僧又说,“你干什么?”悟空磨牙,“放手!”唐僧又说,“你想要啊,你想要说清楚不就行了嘛,你想要的话我会给你的,你想要的话我当然不会不给你,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不可能你说要我不给你,你说不要我却偏要给你,现在我数三下,你要告诉我你要不要——”
沐暮笑岔了气,歪倒在同样哈哈大笑的叶天澈肩上。
搞笑过后的是柔情,菩提对孙悟空说,“你昏倒的时候,叫晶晶的名字叫了九十八次。”
孙悟空笑了笑,解释,“晶晶是我娘子。”
菩提继续说,“还有一个名字叫紫霞的,你叫了七百八十四次。”
孙悟空啊?!
菩提了然,正色道,“七百八十四次,这紫霞一定欠你很多钱。”
再后来是紫霞临死前在孙悟空怀里说的那一番话,她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朵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最后,孙悟空利用他人的身体与紫霞在城墙上的最后一吻,利用别人的身体对心爱的人做了一辈子的承诺。
落幕,终究是个完美的悲剧。
两个人安静倚靠着对方,好一阵的沉默之后,沐暮突然转过头问,“叶天澈,你有欠人钱吗?”
叶天澈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扣了她的腰抱孩子坐腿上,下巴搁在她发顶,不假思索的伸手,手指沾了杯子里的茶水就直接在茶几上写道,“我可能从上辈子开始,就欠你钱了。”
他一笔一划的写的很慢很认真,沐暮看着看着,眼睛里突然就起了一层雾,她很费力的眨了眨眼睛,转过身把头埋进他怀里,终于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订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餐,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地毯上,要了一瓶红酒,沐暮举起杯子轻轻和他碰了碰杯,”新年快乐。”她笑容灿烂,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她一点都不觉得孤单,有他在身边,有他给的一切,她觉得很幸福。
叶天澈抿了一口红酒,灯光下他的眼神温柔的有些不太真实,他看着她的笑容,弯了弯眼睛,笑道,“木木,你太容易满足了。”
沐暮往嘴里塞了一根青菜,含糊不清的答道,“不好吗?”
“没,”他答的随意,“很好,这样挺好养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轻,沐暮没注意怎么听清,“什么?”
“没什么,”他转移了话题,“傻丫头,新年快乐。”
吃完饭,两个人照惯例守岁,时间滴滴嗒嗒的过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偶尔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也不觉得尴尬,各自享受这一份安宁静好。
十二点刚一过,Roy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的中文进步神速,现在连成语都用的顺溜溜的张开就来,“姐,新年快乐!我第一次过中国的新年,真有意思,就是可惜你不在,啊——希晨哥你干嘛拿鞭炮炸我,不行了姐等你回来再说,就这样拜拜。”周围声音嘈杂,他一个人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沐暮连个标点符号都插不进去,只得看着已经挂断电话的手机揉揉眉心笑的无奈。
沐暮又给妈妈打了个电话,那边很热闹,苏妈妈忙的厉害,两个人只简短的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见她挂了电话,“走,我们下楼去放烟火。”叶天澈穿上外套,兴致勃勃的比划着拉了沐暮下楼,他不知什么时候买了一堆烟花,在楼下的院子里摆了整整一排,沐暮裹着围巾大衣,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她站在距离好几米的地方等着,叶天澈拿了打火机上前去点火。
没想到这烟火的引线太短,还没点完前面的已经燃了起来,叶天澈被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跳,没跳几步就感觉撞上了一个人,沐暮站在他后面,笑嘻嘻的踮起脚伸手捂住他的耳朵,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漫天的烟花在她的亮晶晶的眸子里倒影出梦幻般的五彩光芒,美的有些不太真实。
叶天澈愣了一会,反应过来迅速把她揽在怀里往后退了一些,比划,傻丫头,许个新年愿望吧。
沐暮歪头想了一会儿,握紧了双手放在胸前对着半空中绽放的烟花大声说,“嗯,我希望世界和平没有战争,非洲的小朋友能快点吃上米饭。”
叶天澈嗯了一声,还有吗?
沐暮想了想,又说,“希望妈妈哥哥弟弟叶爷爷阿晨荔儿天清姐阿澈,还有所有的朋友都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叶天澈不满,瞪着她用眼神问,为什么我排在最后面?
沐暮解释,呃,那个,排名不分先后。
叶天澈无语,还是回到正题,循循善诱,明天就是2010年了,沐暮你,也二十五岁了,是很大的姑娘了。
沐暮哦——,我知道了,许愿,希望我能返老还童永葆青春。
叶天澈抽了抽嘴角,还有呢。
沐暮摸下巴,做思考状,试探着说,希望我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女人味?
叶天澈抚额,进一步提醒,沐暮你年纪也不小了。
沐暮哦,原来是这个意思,想想觉得叶天澈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笑了笑,开着玩笑继续许愿,嗯,我希望,能快点找个好男人把自己嫁出去。
再一回头,就见叶天澈单膝跪地,灿若星辰的双眼定定的看着她,他握着她的手,轻轻开口,干净低沉的嗓音清晰而坚定,“木木,嫁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