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朋友、邻居:
你们好。
今晚,对于我以及我的亲人来说,是个极其悲伤的日子,因为我的奶奶是我的至爱,至敬,却大别而去。对于你们教友来说,是个辛苦的日子,为了陌生的教友,无偿从四海来这里作至诚的哀歌。对于我来说,这是个永远值得纪念的日子。
站在这里,我代表我的家人,谨表示我们的感谢。感谢我的朋友和左邻右舍,为我家的白喜,尽心尽力地付出辛苦的工作。感谢我的亲戚,在这悲伤的日子里,来送别可敬的老人。感谢我奶奶的教友,坐在这寒冷的冬夜里,祷告天使招引她走上幸福的天堂。我的奶奶在生之日,在她病床上,支离不起的时候,常常叨念教友给她至上的照顾。感激四海的教友在生活上的无私的帮助。
所谓盖棺定论,今天由我作诰词,她至亲的孙子,总害怕有所不实,所以当她病体支离的时候,总是叮嘱我,不要作大言的夸耀,免得她躺在十字架下害羞,也免得旁人在身后作些不实的否定。
她是个正直无私的人。
她在文岙小学食堂煮饭二十几年,我从小就跟在她的身旁。米在那个年代是如此的珍贵,对于家庭生活是如此的贴实。然而,我从小跟在她后面四年,没有见她破旧的蓝腰袄里裹着一粒米,偷偷摸摸地拿到到家里,反而是她不停地拿家里土地的出产,无偿贡献在食堂的饭桌上,也从来没有见她收过几分钱的报酬。
生活在她的身边,耳闻她的故事。她做过大队里的妇女主任,主持过土改时分财产到户,她说西尚门偌大的几间地主的房屋,完全有理由划分给自己,然而有更需要它的人,就该分给他们,她总是以这个感到骄傲。
她是热爱劳动的人。
热爱劳动是她的天性。从小看着她捡笋壳,承包茶叶地,种番薯,耕耘十几亩寒田薄地。具体的事例实在太多,无法列数,只要看她粗大的手指关节,就可以明白她的生活是如此的艰辛,她的手指奇大,弯曲变形,层叠的茧,常使我升起无限的爱怜。
年至髦耋,凭九十五岁的高龄,她还要去山路,割茅草,说是这样人家走路方便,拔去无名氏坟头上的荆棘刺棍,说是这样地下的人才能躺得安稳。她还要去地里锄草,她还要去山上摘桔子,她还要为我劈柴胚,她还要为我在造房子的时候,烧茶水,整理工地,事迹不胜枚举,自然我为她骄傲。
她是个博爱的人,不仅热爱她的家人,还热爱着她身边所有的人,不管是贫困的人,还是重病交加的人。
我从小跟在她身边小学四年,是极其有益的四年。每天晚上幸劳的工作之余,她就坐在被窝里,看着我认真学习,还要看我的作业是否清楚,我的内容是否正确。她不识字,甚至不知道书本是顺头还是反面,所以常叫我把作业读给她听。在她的身边,打下扎实的文化基础,所以我常对她说,如果说我现在有什么成就,那应该全属于她的。
她对我,对她自己非常严格。我记得我的同学有不讲卫生,鼻涕一直拖到胸口,于是她就追着掀鼻涕,也从来不见她嫌脏。听到她说起往事,她的邻居,有个背脊生疽的人,烂起来脓一大包,于是亲人都躲避不见,是她默默地为她擦洗身子,挤掉脓包。
应该说她的一生,是光辉的一生。村里的人常常回忆她的正直,常常回忆她这样的爱好劳动,酷暑当头,她暴热难挡,劳动之后,躺在阴凉的地板上,最好是一动不动,躺在水塘里,才会减去全身的酷热,听到这些,我常常在骄傲的同时,凄然泪下。——为我所敬爱的奶奶。
她是这样的平凡,在历史的长河中,溅不起一滴水花,然而在我的心中,却是这样的伟大,我想:今天的阳光是这么的美丽,如果上天真是有灵,那一定是美丽的天使引着她走上富有堂皇的天堂,让她安息吧!
你的孙子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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