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
选秀一事,被拖了又拖,最后简化成了一场百花宴会。参加百花宴会的女子都是太后精挑细选下来的,身世、气质、相貌、德修据说都是最好的。
只是已经秋末了,已百花尽谢。
我最近几天一直跟在阿修身边,早上给他穿衣,吃饭给他夹菜,批折子给他磨墨,晚上给他掌灯,全然一个丫鬟了。我心里是非常不忿的,又思及他最近几天要选秀,更是咽不下怨气,但是终究忍下来了,我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个低微的婢女罢了,若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恐怕没人能保我。
百花宴定在下午。
阿修吃完午饭,说是要午睡一会,叫我先过去打点。
我过去的时候,太后和馨太妃已经带着一大帮女人在院子里四处聊了起来。我走上去给太后和馨太妃请了安,告诉她们陛下过会就到。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微微安下心来。我却看到了嘟嘟也来了。我走到他身边,他看了我一眼,又马上瞥过眼去,嘴巴却是撅了起来,根据我这么多年做母亲的经验,这小子现在肯定是跟我怄气了。
我也不理他,给他微微低头就要转身。
他却匆匆拦住我,一脸不忿:“我有叫你走了么?”
“殿下是没有叫我走,可是也没有要我留下啊。”我转身答道。
我感觉到有几个女人的目光朝我聚来。还有几声“这宫女真胆大”“连殿下都不给面子”之类的碎语。
我心里暗笑。嘟嘟看着我,眼神有一瞬间恍惚,忽然又问:“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殿下日理万机,奴婢不敢打扰。”你天天玩得昏天黑地,还要给我抢男人,我才懒得理你。
“哼,我就知道你去勾*我爹了,想做我后娘,没门。”他瞪着眼睛看着我,大声道。我听着身边围着越来越多的女人和越来越多的闲言碎语,满头黑线。
“殿下误会了,奴婢不敢。”你这小子就这么喜欢给我找茬么?
“你不敢?还是你偷我家的钱了?”他向我走近一步,依然不放。
我至于么?我家除了你谁天天惦记着那几个银子?
“殿下明察,你家的钱你可数过?可对数?”
“我自然没有必要去数,也数不完。”他侧头看了看旁边的女子喃喃道:“我的后娘必然是要很有钱的,不然我也不会答应。”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放开我,整了整他的衣冠,嘴角划过一丝笑,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我别过脸去,不想看他,这小子肯定想到了什么馊主意,只是别在大庭广众之下丢我的脸就好。
我穿过众人,找到了老吴,看了看在场的人的名单,又去大殿上看酒席准备得如何。
一会走到园子里的时候,阿修已经来了,正和太后攀谈着,含着笑看着那些或坐或站的女子。馨太妃一脸淡然,好像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根本与她无关。嘟嘟在池塘旁边吃着果盘里的蜜饯,一个接一个,毫不节制。我走到他身边,把他的果盘收了,他瞪着我看,一脸不忿,正要发作,却是生生吞下了,别开头不看我。这时有个秀女走过来,给嘟嘟福了福,道:“殿下,民女家中做了些柿饼,新作的,殿下可赏脸尝尝?”那女子一脸温婉,含着笑看着嘟嘟。
嘟嘟看着她笑了笑,就要伸手接,我鄙夷地看着嘟嘟,嘟嘟似乎有所感,看向我,手顿了顿,眉毛皱了起来。那女子也转头看了看我,脸上神色不满,又将几个柿饼向嘟嘟靠了靠。嘟嘟犹豫了一下,接过了柿饼,转过身,朝假山走去。
我看着这小馋猫丢脸的一幕,只是闭上眼,不去想,唯恐不小心羞红了脸,替他害了臊。
“柳掌司,民女斗胆,只是这殿下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孩子,莫管得太严了。”她说着朝我福了福。我赶忙回礼,这女子若是被选入宫,我倒是得叫她一声主子,这一拜我可受不起。
我转身的时候,正看到阿修看着我们这边,我默默走到他身边站着。这时太后招呼众人过来,一一向阿修介绍各位秀女。阿修也就耐着性子,听太后一一介绍这五十多的人,看着五十个女人给他一一拜过。我在一旁是极为不耐烦,也只是忍着。嘟嘟在桌边坐着,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了。阿修一直含着笑,各位秀女看着这样的天子,也不由得面色红润起来。
终于听到太后谨慎地试探道:“陛下,您感觉如何,看上哪几位了?”
阿修微微笑了笑,看着众女人,众女人都是满脸期待,半晌才听到那人缓缓道:“朕不过是想找人替我照看易朝,终是要易朝决定的。”太后面色一僵,众秀女心里也暗自腹诽,这天子疼自家儿子倒是疼得紧。众人都向嘟嘟看去,此时嘟嘟正趴在桌子上打着盹,口水在嘴角挂着,有太监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嘟嘟醒来,看着一帮人的眼神,干笑了几下,感觉不对,擦了擦嘴。
“嘟嘟,过来。”阿修朝他招了招手。
嘟嘟看着阿修朝他笑,他呆呆地走了过去。
“嘟嘟,这里这么多大姐姐,你看上谁了?”阿修揽着嘟嘟,柔声问道。
这句话倒是让众人有些误解,这到底是给天子找女人还是给天子的儿子找女人?不过大家都装作什么疑问也没有,满眼期待地看着这尊贵的天家皇子。
嘟嘟皱了皱眉道:“都丑死了。”撅着嘴,低下头,掰他的手指头。
众人脸上一僵。场面十分尴尬。
阿修不禁笑了笑缓缓道:“这世间,确实没有谁能比得上你娘亲。不过嘟嘟可以留几个陪你说说话。”
“我不要,你总说是陪我,没过几天就会把人抢去了,又我一个人。”说着更是委屈极了,眼泪就在眼里转。有女子看着这样的嘟嘟,面上怜悯之色更浓。
阿修抽了抽嘴角:“胡说,我何曾做过这种事情。”
“你还说没有,本来她天天陪我睡觉的,这几天我都找不见她,公公们都说她天天晚上在你房里。”嘟嘟指着我,一脸幽怨。
嘟嘟,你这句话也太让人误会了吧,我和你爹也没有什么啊!哦不,以前是有什么,不然不会有你,现在可没有什么,我委屈地看向众人,她们脸色都很难看,一脸愤恨地看着我,明明是这父子的不是,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难道把我当成狐狸精了不成?
阿修脸上笑容绽开,身边的秀女见到他如此,脸色瞬间如绯红的云彩,他淡淡道:“她年纪大,我怕你抱着睡不舒服,这不,给你找的都是年轻的。”
好,我年纪大了……啊。
一旁的众人面色也不大好看,搞不懂这对父子到底怎么打算的的,这皇子虽然说还小,可是做了皇帝的妃子每天抱着皇子睡也不大好……只是众人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子问。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有听见。
“真的么?”嘟嘟眼光灼灼地看着阿修。
“我何曾骗过你?”
“爹,那你是说让我来选了?”嘟嘟瞪着眼睛往阿修身上蹭了蹭。
“这是自然。”阿修宠溺地看着他。
“那就好,”嘟嘟笑了笑,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能陪我和我爹的人自然要出身高贵的,太后奶奶这些天也挑人挑得眼花,不如这样,你们谁家能出十万两,说明确实是大家闺秀,就留在宫里吧。”嘟嘟又呵呵地看着阿修:“爹,你看我聪明不聪明啊?呵呵。”
众人听了他的话,脸上神色五花八门。这是个什么事儿,一时议论纷纷,有人暗暗不忿,有人却是窃喜,大家缓缓静下来,都把目光投向长修。
“嘟嘟,你做事倒是图省事,反正十万两也不是什么大数目,就按照皇子的意思去做。”阿修含着笑,抚摸着嘟嘟的头,他现在这慈父的名声算是落实了。
只是十万两,怎么不是个大数目?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我只能在心里鄙视这对父子,一个视财如命,一个教子无方。
众人心里都在嘀咕,这皇宫的门槛可真高,十万两,自盘古开天辟地,还未曾听说,谁家把女儿送人做小还倒贴十万两的,而且送去了是做皇帝的女人还是六岁小皇子的女人还没有说清楚,不过好歹能攀上个皇亲国戚,这年头,什么都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好不容易有个这样的机会,总是有人愿意去争取的,狠狠心,哪怕砸锅卖铁都要把女儿给嫁了。最后这五十多人里面,有十一个人留了下来。
陆陆续续开封了一些殿宇,安排几位住了下来,都赐了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