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很残忍。换做我，如果有人要把我的孩子拿走，我肯定会崩溃。所谓大悲大痛之后，人的心理素质才能得到锻炼。这个感觉，怎么着都像和孙悟空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一个道理。
有人或许不在意。
艾丹静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还有没醒过来。黑色长发凌乱披散着，看着那么醒目。病床上的白色床单，更像是一种配衬，让人觉得莫名的静谧。
没有温暖的静谧。
医院里并不冷，但是白色却让人毫无理由地觉得凉。
我看看她，探口气，找个椅子，靠在床头。她至少十分钟以后才会醒过来。在这个时间，我只能自己打发时间。
看看她沉睡的面庞，安静宁和。我忽然想，那些做了母亲的女人，是不是醒来第一眼就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可惜，她这次不一样。
没关系，以后她会有自己的孩子。也许，还是和小武的？
同乡的QQ群里，正在议论杨冰的新女友。
“那么漂亮，哪天带出来给大家看看？”
“是吗？哪里的？”
“佳宁他们学校的。”
“佳宁呢？出来说一下，哪个美女？”
……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我要是真和杨冰有点什么，那不是明摆着让我和那女人吵架吗？
退出QQ，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杨树发呆：其实，我和他们一样好奇，杨冰正在追的那个女人是谁？完全不是嫉妒，就是八卦。嗯，回头可以问问杜玲玲。那货，这种奇文八卦，没有她不知道的。
“嗯……”一声轻哼。
我回头。艾丹醒了。
“你醒了？”我和艾丹是朋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真的不好受。
“嗯。”她皱皱眉，好像麻药劲还没有完全从脑子里清除出去。转转眼睛，她确认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之后，有气无力地问：“小武呢？”
“回去了。我让她给你做饭去了。”女人啊，真是死不悔改。都这样了，还惦记那个家伙？他又死不了。
“哦。”她的脸，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回去，让他好好伺候你。”我倒了一杯热水，杯子拿在手里，问：“喝点水吗？”
“等一会儿。”她皱着眉，眼神清新过来一些。显然，麻药劲快过去了。
“疼了？”看着她，我很无语。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女人？
“怎么这么疼啊？”她有气无力，细而黑眉毛，皱得更厉害了，快拧成一个八字。
“少说两句吧。人家大夫说了，这几天别着凉，知道不？你别老穿你那个超短裙了。这么冷的天。”8月底，北京确实已经不是很暖和了，早晚会有点凉。我不确定大夫说的是不是包含这些，但是想想，还是决定和她说一下。
“呵呵，佳宁，没发现啊，你怎么还这么会关心人。”她苦笑。腹痛，还没完全过去。麻药劲儿如果过去了，有她疼的。
“指望你家小武？算了吧。”我毫不客气。
“嗯。”她不说话，沉默下来。脸上那种神情，幽幽的，看不出在想什么。
“怎么了？想什么呢？”这表情，不是我所了解的艾丹应该有的。她要么哭，要么笑，不会有这种不哭不笑的状态。
“你说，将来，我们要是真有了孩子，会长得像谁？”她看看我，忽然道。
“……”她和小武的孩子？我真的没想过。真有了孩子，谁养着啊？想着小武抱着一个孩子，简直有点不忍直视。虽然同龄，但是我依然无法想象小武和艾丹有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将来，会有吗？
“嘿嘿。”她傻笑一声。
“等着吧。等你们有了，我去看看，到底什么样。”我撇撇嘴：“咱们能说点靠谱的吗？别想这些用不着的？至少两年以后的事儿。现在不去想。就算有了，放你家养着还是放他家养着？你爹妈肯定不会管。他家？你不怕那个旺财在你儿子身上拉粑粑？”
没办法，一想到小武父母，我就想到那只素未谋面的麻雀旺财。
从医院离开，小武已经炖好了鸡汤，正在家里等着我们。
吃了饭，我就走了。
走的时候，艾丹躺在床上。我嘱咐小武给她盖好被子。其实，女人坐月子的规矩，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小说的时候，常常看到人们说坐月子要吃鸡汤。对小武，我说不出什么。毕竟，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开心与否，都是他和艾丹两个人的事情。别人，包括我在内，都仅仅是个旁观者。虽然，我看得清，但是我却说不清。
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谁知道？
说实话，就算放在现在，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给我各种机会让我大胆想象，还是无法预料到后来的场景。就像我某天早上一觉醒来，发现我曾经发誓要去参观的美国世贸大楼已经夷为平地。
真的，生活由意外组成。
我不敢说，他们一定会结婚。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如果06年的夏天，能听到这样的话，我一定会去告诉艾丹。选择男朋友的时候，一定要先去人家看看，不要等到了生米煮成了熟饭，再去了解。那就一切都晚了。再想回身，虽然可以会的过来，但伤痕会更深。
后来，我拐弯抹角的问过一个哥们，要是他遇到这样的事情，女朋友怀孕了，会怎么办？
那哥们是个理工男生，瞪圆了眼睛，盯了我半天，来了一句：这个女的，不会是你吧？
什么事都先扯到我的脑袋上？真是直线思维。我恶狠狠的白了他一样，说，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
那哥们居然一脸的无所谓，嘿嘿一笑，说，要是你真的答应了作我女朋友，我们就结婚了才会有孩子，所以不会遇到这种情况的。如果真的遇到了，就直接结婚。生下来，孩子多好玩啊。我最喜欢了！
“滚！”如果不是家伙是我好几年的朋友了，我一定一脚踹过去。
不过，哥们的答案，似乎比小武的行动更让我满意一些。这种满意的后果，就是在此后的几天，我不看书，不画设计图的时候，就会禁不住想：到底要不要他来做我的男朋友呢？这个呆头呆脑的理工男生！
过了几天，我再次去看艾丹。
她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坐在我桌子边上。
“小武呢？”我看了半天，厨房没人，厕所黑着灯。
“买菜去了。”
“这么好？”
“不买菜，吃什么？对了，佳宁，你还有钱吗？借我一点。”艾丹和我借钱，一点都不客气。
“有，不过不多了。”钱包里还有两百块钱。
“我们两个，就剩五块钱了。他都拿去了。”
“啊？你们中午吃什么？”
“他看着买。”她一脸无所谓，看样子已经从手术的后果中恢复回来了，又成了手术前那副二二的样子。
“我就奇怪了，你说，小武爸妈不给他钱吗？”趁着小武不在，我准备黑这个家伙一下。
“给啊。他妈每个星期给他100块钱。”
“呵，真不少。他可是真给爹妈省心。”100块钱，手机费，上网费不说，就是生活费也不够啊。小武还得穿衣吃饭。
“算了。他家不是比较困难吗。计较这些做什么？他妈对我挺好的。每天一个电话。这不是，刚刚还打电话，问我最近好不好。把我当亲闺女一样。”
“亲闺女”艾丹笑得好甜蜜。
果然，二货不是一天养成的。
